王者大器　萬壽無疆

在文物館大堂正中，四平八穩的擺放了一只雄渾巨碩的青花大尊，巍巍然有王者之風。該器外壁書有萬字，頂部兩圈，每圈七十七個；方唇及底足邊各四十八個；外口沿下尊腹至底共一百三十圈，每圈七十五字，合共整一萬個。除卻一字，其餘均為篆體「壽」字，可見是一具吉祥之器。這些壽字共有三種大小，排列整齊，較大的形態各異，尊腹的小字則有重複，共十組九百七十五個不同設計，其排列、分布和寫法，自有規律可尋。

萬中無二的原來是一個「萬」字，與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壽」字，合成「萬壽無疆」的祝願。中大文物館在1999年獲贈此器，其時館長林業強教授譽之為「鎮館之寶」。2013年，一件類似的珍品在佳士得創下高逾六千四百萬港元的拍賣價，足證此言非虛。

即便如此，這樣一件寶器之前竟一直籍籍無名。在1951至1952年間，長袖善舞而又樂善好施的利國偉爵士偶然在倫敦一間古董店得見此物，以三百英鎊購之，其後船運往香港之費用尚不止此數。本地的鑑賞家以朝廷器物當有御窯款識，而此尊闕如，咸認為應屬外銷品或安南製品。此後數十年，這件古雅器物一直忝作傘架，直至1980年代初，北京故宮博物院展出一件幾近一模一樣之物，激發利爵士邀請故宮的專家細為其青花大尊鑑證。結果顯示，其時世上共見三只同類的萬壽尊，北京故宮博物院和南京博物院各有一只，此為第三只。此說一出，這萬壽尊便免於盛傘之役，而被工工整整的珍藏在特製盒子裏。利爵士其後將之惠贈文物館，時維1999年9月9日，正巧妙應了尊上壽字長久之數。

此尊耐人尋味之處，又豈止其命運之曲折離奇。由於有關文獻匱乏，海內外學者對其緣起難有定論。一般認為此應為康熙年間燒製者，然而康熙在位逾半世紀（1662–1722），究竟是何年所製，又為誰而製，仍難稽考。觀其「萬壽無疆」的寓意，督燒此尊的時節大抵有三，一是元旦，二是冬至，三是萬壽節，即皇上壽辰。曾有說此尊是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進呈以賀其六十大壽的貢品，然而文物館2011年入藏的一個康熙六字款青花「萬壽尊賦」筆筒，則揭露了另些線索。該筆筒應為1680年代康熙初年的製品，外壁書有詠萬壽尊的賦文一篇，林業強教授推算萬壽尊應為同期燒製，後再結合官方史書、地方志、《起居注》紀事等文獻記載，推測為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所造，康熙時年三十，同年亦為太皇太后七十大壽。

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還，類似的大尊間有發現。鑑於清代萬壽節進貢「以九為度」，有說當年應起碼燒造了九件萬壽尊。是否屬實，日後的研究當會發掘出更多線索，帶領我們更深入認識這件曠世之作。

本文出自《中大通訊》第497期（20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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