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鳴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每當吟詠《詩經．鹿鳴》，一幅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畫面便躍然眼前：鹿群在原野上「得食而相呼」，而「我」以美酒、音樂款待「我」的貴賓。

鹿的美麗、祥和想必深深地打動了先民，早在晚商時期已開始使用珍貴的和闐美玉雕琢鹿形飾品，而玉鹿的主人是商武王愛妻、集祭司與將軍於一身的婦好。西周玉鹿特別彰顯高聳的犄角，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系徽即以西周長角玉鹿作為祖形。

在先人心目中，優雅而輕盈的鹿，最適合作為仙人的坐騎，漢、唐詩文多有吟詠，例如「浮雲霧而入冥兮，騎白鹿而容與」、「仙人騎白鹿，髮短耳何長。導我上太華，攬芝獲赤幢」、「身騎白鹿行飄颻，手翳紫芝笑披拂」。詩句傳達出的那份自在和逍遙，着實令人神往。鹿因沾「仙氣」而被認為能壽長千年。道家經典《抱朴子》云：「虎及鹿兔，皆壽千歲」。至晚從宋代開始，鹿便已成為藝術品中常見的寓意長壽的吉祥圖案。鹿還是傳說中天性純良的瑞獸，只有聖主經世才會出現。誠如《瑞應圖》所載:「夫鹿者，純善之獸，五色光輝，王者孝則至。王者承先聖法度，無所遺失，則白鹿來。」

文物館「仙境之鹿──南京博物院藏中國古代鹿文物展」展出的青銅臥鹿，出自西漢貴族墓中。此鹿作踡臥小憩狀，犄角槎枒高聳，溫順、閒適中透出機敏，姿態、神情捕捉準確，殊為難得。鹿脊、臀、頸、耳等部位預鑄的凹槽內，鑲嵌水滴形綠松石，相連成線勾勒輪廓。綠松石性脆，加工如此之薄且形態、大小相若的心形綠松石片，頗見功力。儘管這件青銅臥鹿表面因年久而鏽蝕，松石鑲嵌亦有脫落，遙想兩千年前成器之時，黃燦燦的金屬表面點綴心形松石，其奢華之色定曾令墓主着迷，以至去世之後，仍以之陪伴左右。

本文出自《中大通訊》第498期（2017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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