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刊於《中大學生》115期,2000年4月
我要寫的應該是一篇回顧之餘又具前瞻性的文字。前瞻固然困難,因為前瞻的人需要有廣闊的視野。自問遠見欠奉所以不會在此亂來。但原來回顧也不容易。距離落莊也不過一年多﹙我是1998年學生報的成員﹚,但於年多兩年前的經歷也有點模糊。模糊,也許是在報社的日子裏遇到一些疑問,至今仍未能想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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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一個朋友問過我︰報社莊員之間的感情是否特別「close」的。我不清楚為什麼會有這個以為,雖然自己曾經也有過這樣的以為。我也曾經覺得我和我的莊員有過很親密的關係︰大家都長駐在報社開通宵會、大家會為一些別人眼中並不是問題的問題吵個面紅耳熱、大家會去吃宵夜、大家會說一些很無聊核突而且污穢不堪的東西然後哈哈大笑﹙這件事只有某幾個莊員才會做的﹚、大家或多少都要在大家面前表白一下一些很內在的感情。只是落莊之後,除了偶遇時還會爛口一下之外,我們也很少再做以上的東西了。其實報社莊員和其他莊的莊員有什麼不同?又要有什麼不同?都不過是由一班原來大家都陌生,都擁有不同性格、對報社都有不同的期望﹙或者沒有期望﹚的人走在一起罷了。也許在這裏,每個人都要把很內在的自己置於人前,與及自己面前。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的。挖得越深只會令人更抗拒,更自我保護。所以坦誠並不是所有問題的答案。也許在那年多的過程中會有比較密切的關係,但結果也是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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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覺得「老鬼」是學生組織中一樣很奇怪的產物。無論你真實年齡是多少,又或者你願不願意,總之你一落莊就變成了「老鬼」。我個人反射性地對於這個身分有些抗拒的。因為自問沒有為之後的報社人員提供什麼實際的協助,所以心虛,繼而抗拒。
其實「老鬼」沒有什麼不好,但是說新莊這樣不對那樣不是的時候忘記自己以前也做過這樣的事就不好了。「老鬼」與「新莊」,好像有點「奶奶」與「新抱」的意味。為什麼分享經驗的時候不可以分享失敗經歷或錯誤?抑或人都是本能地將過去的美化?我想這是不能避免的,就如每代之間都有代溝一樣。而根據我個人觀察學生組織中很多人都相對地難以接受認錯這個環節。
我並不是在否定「老鬼」的價值,因為不是每個「老鬼」都如以上所說的。自問也受過他們不少恩惠。他們有些像資料庫,有些又會在危急之際雪中送炭,給你一篇文。而且很多我們初上莊的時候都要依賴「老鬼」給予意見及技術支援。所以我謹在這裏向協助過我/我們的老鬼致以二萬六分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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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對於一兩年前的記憶與落莊時的我所預計的,是有點出入了。那時候會覺得那段在報社的日子,在我的生命/大學生活之中佔著何等舉足輕重的位置呢。現在要「回顧」的時候就發現︰不得不承認,有些東西是不用決心忘記,也會記不起。縱然你「曾經」覺得那些東西是如何的重要。
在我心目中,永遠都不會變的也許只有那張不知有幾多年歷史的沙發。那張可以仰望天空而不知不覺間令我陷入睡眠狀態的沙發。原來只有白雲小鳥的天空也會一夜間變成飛機航道。但那張沙發看來是不會改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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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寫這篇文字的時候,感覺是被擺上檯多於升上神檯。只怪自己答應編輯們的時候過於草率,沒有想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只寄望這篇文字可以令編輯們順利落莊,這是我最大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