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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 訪 百無

禁忌
記 手

輯 編

理性下的
浩 │ 鄺 然
感性
雷璟怡 譚雅詩

「不要到處張望，不要指著別人，不要亂說 「中國拐賣婦女」這個議題，是內地、也是受害
話。」這些叮嚀伴著一封利是，收進了袋裡，和我一 者心中，外人難以觸碰的禁區。可想而知，要找到願
起到紅磡採訪。死亡和殯儀業，都是大家敬而遠之的 意分享的受訪者，很困難。我和編輯只能在各大內地
話題，即使討論，也總有不少顧忌。我抱著這樣的心 社交平台大海撈針，幸運地、也是不幸地，找到了一
態，準備訪問時總是小心翼翼，用字三思再三思。訪 位受害者家屬：周女士。
問確診死者的家屬時，下意識放輕語氣，唯恐觸及他
當時成功聯絡周女士受訪後，我跟編輯說：「我
們的傷心處。
很緊張，很怕說錯話，傷害到她。」因為兩小時的訪
嘴上唸著百無禁忌，心底裏卻還是害怕說錯話。 問對我來說只是針對報道的採訪，但對母親被拐賣的
禁 年沒有母親的生活她過得有多痛苦，直至現在已結婚
周女士來說，卻是自揭傷疤的回憶。
與預想相反，受訪家屬樂意分享他們的故事，真
誠地說著當下的感受，而不接受訪問的家屬也認為這
採訪期間，周女士一度哽咽地告訴我們，這二十
個故事值得被關注，承諾會幫忙轉介有同樣經歷的
人。回想起來，似乎我才是顧慮最多的人，而談論死
生子，她仍認為自己生於如此破碎的家庭，根本不配
亡也不是那麼讓人懼怕的事。
擁有美滿的婚姻，身心俱疲的她甚至想過以死來解
脫。她的一字一句、她的自卑不安，通過視像通話，
尋找家屬受訪不易，加上從零開始了解殯儀業和
傳到我耳邊。我當時眼眶發熱，我不停深呼吸、心中
喪事流程，實在有些手忙腳亂。在搜集資料的過程
中，我不禁思考，為何會對這些事毫無認識。畢竟死
畫面掩蓋了我的不專業。
亡是人必須經歷的階段，我想，也許是因為「禁忌」
的觀念，讓我們迴避談論死亡，用代號稱呼殯儀館等 不停默念「我現在是個記者」，幸好不太清晰的視像
結束訪問前，我問周女士為何當時會在網上分享
地方，好像不談便不需要面對一樣。訪問殯儀業人士 這段經歷，她說：「我並不覺得這是甚麼見不得人的
事，我只想幫那些和我媽媽一樣，明明是被拐賣卻一
時，他笑說我和編輯知道的資訊已經足夠入行，但其
忌 人。」周女士，我希望這篇報道能幫到您。
直被誤會嫌貧愛富的受害者澄清，她們不是這樣的
實也是因為報道才會深入研究。若非如此，我應該還
是一問三不知吧。
專業
作為一個普通人，我無法為周女士帶來實際幫
現在，身邊出現愈來愈多禁忌，某些字眼、某些
助。但作為一個學生記者，至少我有一雙願意聆聽的
事都不能再提起。所以我們避而不談，生怕犯禁會招
來不祥。禁忌會模糊真相，正如談論死亡的禁忌讓我
耳朵，盡力用有溫度的文字，把周女士的故事披露於
對身後事的安排一無所知，這些新的禁忌又會讓我們
人前。我們不是甚麼大媒體，但只要這篇報道刊載
後，能讓多一位讀者了解中國拐賣婦女的情況，我想
「不知道」甚麼呢？
這篇報道便是有價值的。作為一個女性，我希望有一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我們還能毫無忌諱地說
天不會再有任何人，把女性看待為可隨意買賣的商
出心底話嗎？
品，因為人生來本就是平等且自由，不管你是誰。

04 大學線月刊 2022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