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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新聞
不
悲

資訊牢籠下的
哀 願 成 包袱

為

唐穎賢

自烏俄戰爭開始以來，兩國除了在現實世界中兵
曾諾晞
戎相見，更在網上大打信息戰。有關戰爭的消息孰真
孰假，我這個「外邦人」自然是難以定奪——但至少 做長者日間護理中心這專題，採訪了不少基層
我仍有接收資訊的途徑。反觀俄羅斯，開戰後便禁止 長者。他們很親切，面掛笑容，稱呼我們「阿仔阿
民眾傳播非官方的軍事資訊，加上隨着社交媒體退出 女」，訪問前後又擔心我們身體作息。微笑背後，
俄羅斯市場，民眾要接觸外來資訊可謂是難上加難。 有苦自己知。這些長者，退休後百病纏身，部分甚
至要肩負起照顧者的責任，照顧自己之餘，亦要為
受訪的烏克蘭人Vitali透露自己有家人居住於莫斯
患病家人奔波。我常忍不住問他們：「不累嗎？」
科，但早在2014年彼此已經甚少來往，因為莫斯科
只見他們不作聲，思索一會，然後淡淡道：「都沒
的家人們都十分支持俄羅斯侵佔克里米亞，又相信政 包
辦法。」
府指控烏克蘭現正被納粹勢力操控——即使以往兩國
人民相交甚密，俄羅斯人亦常到這個「納粹國家」旅 沒有學識、沒有多餘錢，只有自己一雙手和等
遊。但既然道不同不相為謀，雙方亦避免談話。直至 待照顧的家人。對他們來說，繼續做就是最好的辦
最近戰爭開始，Vitali的親戚依然堅信俄軍行事克制， 法：「X，你知我們政府常常『慢幾拍』，不如靠自
不會傷及無辜，他們是迫於無奈的一方。大學生Alisa 己！」日間中心停開，未能讓患病家人到中心接受
亦指有俄羅斯人特意私信她，大罵烏克蘭活該被炸， 復康運動，便主動請教有照顧經驗的左鄰右舍；面
他們顯然知道俄軍的所作所為。 對家人失禁，發洩一輪怨言後，又默默清理，然後
想辦法訓練家人能自行如廁。勞碌大半生，年老照
雖然俄國因為戰爭而成為了西方國家的公敵，但
顧者只能獨力支撐家庭，到頭來心力交瘁，自己卻
袱
國內仍然有不少民眾支持國家向烏克蘭開戰，他們深
無人問津。
信自己的國家是為正義而戰——比起血濃於水的親
人，他們更相信國家宣告他們的事實。當然，與俄羅 有少數長者幸運地在晚年受家人照顧，不忍其
斯官方消息不符的消息，通通都是「假新聞」，而現 他同齡人未能安享晚年，於是自發組成義工隊分擔
時在俄羅斯傳播假新聞是要被關進監獄的。只要政府 照顧者壓力，協助其他未獲照顧的長者。四出購買
一聲令下，無論報道如何中立、真實，亦能被打成假 物資、電話慰問、上門探訪……儘管能力有限，仍
新聞，都是煽動顛覆政權，當地新聞機構從此滅聲。 記得他們在電話訪問裏字字鏗鏘地說：「我們雖然
因為在極權面前，只要你不向他俯首稱臣，你自然會 是長者，但我們不是『包袱』。」晚年路上荊棘滿
成為了他的敵人。 途，長者讓自己成斬破荊棘的利劍。老一輩的韌
專業 只好自助，然後互助；大時代下，我們亦要安分守
力，讓人佩服又心酸。
到底在怎麼樣的國家，才會規定只有經過國家認
疫情下，政府對長者和照顧者缺乏支援，他們
證的事實才能被稱之為事實呢？真真假假，通通敗於
權力之下——真相可以是假，假象卻能被洗白成真。
己，行有餘力，則以助人。
此處節錄一句前蘇聯作家索忍尼辛的名言；
「我們也知道他們知道我們知道他們說謊，但是
他們依然在說謊。」

以上論調，怎麼會似曾相識？

大學線月刊 2022年5月 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