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湯保歸 : 崇基的幽谷清音 [錄影]

2021年6月8日星期二下午
錄影訪問於荃灣寓所

一九六二年九月一日，颱風「溫黛」在港肆虐。與此同時，參加完大專統一入學試的湯保歸，因遲遲未收到入學面試通知，一心以為申請落空，失望之餘亦為前路躊躇，於是到英華書院報讀中六。誰知中六開學不久，他便收到崇基學院化學系的面試通知，面試安排在九月中旬進行。原來崇基校園在颱風過境後滿目瘡痍，需時收拾整理，以至當年學院收生程序延期，湯憶起：「崇基那年到十月初才開學。」

當初為何選擇崇基學院﹖他指：「因為崇基是基督教，我是基督徒，很自然地選擇了崇基。而且崇基有個漂亮的校園，我希望在這個校園讀書。」湯補充，中學時就讀培正中學，當時的化學科老師同時在崇基學院化學系兼教，耳濡目染下對該校早有認識，嚮往不已，同班同學中，有八人與他一起入讀了崇基化學系。他本人則主修化學，副修物理。

對崇基人而言，「人生哲學課」是難忘的體驗。湯形容「人生哲學課」是大學「最得意」的科目，課堂除了講授實用資訊，如圖書館的運用﹐還要讀西方哲學，包括蘇格拉底與柏拉圖等，由於內容深澳，理科出身的他難免讀得吃力，班上的同學在考試前會相約一同溫習，互相提點，學習起來更起勁，晦澀的西方哲學亦變得有趣。此外，體育課亦令他十分難忘，他與培正的同學在體育課上選修了摔角，他們上課前沒有接觸過這項運動，對摔角的規矩更是一知半解，他笑言：「那時體育系主任李小洛（崇基學院創院院長李應林之子）是摔交能手，我們跟他上體育課時，你撻我、我撻你，都幾有趣﹗」

崇基詩班是湯保歸四年大學生涯重要的一環，他在這裡結識到良師益友，更收獲了愛情，甚至助他日後跨過人生逆境。湯自言，從小在教會的詩班長大，加入崇基大家庭的第二個星期，他就來到音樂室的門口，自薦參加詩班，「詩班負責人叫紀哲生，他接受了我的自薦，從此四年都沒有離開過崇基詩班。翌年選了我做詩班班長，一直做到四年級。」紀哲生是著名華人聖樂作曲家和指揮家，九七年按立為牧師，曾任崇基學院詩班指揮多年。

崇基學院繼承了國內十三間基督教大學的辦學理想，和燕京大學淵源甚深。一九六三年詩班改由崇基音樂系創辦人范天祥（Bliss Wiant）主理，范天祥是美國循道宗傳教士、原燕京大學音樂系主任，在推動中國聖詩本色化方面貢獻良多。自大學二年級起，作為詩班班長的湯保歸與范天祥博士接觸頻仍，關係亦愈來愈密切，范天祥博士對詩班的要求十分嚴格，每周都有練習，由於化學系學生很多時需要放學後進行實驗，因此詩班練習只能安排在晚上進行，范的太太是一位唱歌能力，當時見湯資質不錯，主動提議教導他唱歌技巧，湯說：「她沒有收學費，我跟了她學習兩年，可說是我聲樂的啟蒙老師。」范天祥博士曾與教會聯合主辦一個中國聖詩大會，「有一首歌要用笛子伴奏，我剛巧會吹笛，他就借了一枝很精美的玉笛給我去吹這首歌。」

詩班的回憶娓娓道來，提到吹笛又帶出另一年趣事。自二年級起，湯獲分配入住宿舍，平常下課後若不用參與活動，便會在圖書館溫習到晚上十時才回宿舍，空閒時練習吹笛。當年他認識了兩位擅長吹笛的同學——中文系的羅延信與杜祖富。湯指：「他們見到我吹笛，就鼓勵我多練習，上宿舍天棚吹。每次吹半個鐘頭，後來發現，崇基是山窪，回音令好多人難以入眠，因為我吹出好尖銳的聲音，有些曲調很淒慘，畢業時同學才告訴我：『你那時吹笛嘈住我們。』哈哈，我不知道，因為一直沒有人提醒我。」大學畢業那年，羅延信作了一首名為《馬料水小調》的歌，需要用笛吹奏，羅請他在畢業班聚會時表演，「我在崇基唱歌是出名的，吹笛就不算很好，但都出名，因為出名嘈住人。」回憶到此處已忍俊不禁。

一九六六年畢業，湯到中華基督教會基智中學任教，後來升任為該校校長。甫投身工作便趕上「六七暴動」，社會動盪不安，基智中學未有校舍，只借用月華街基發小學的校舍上半天課﹐為了安全起見，他會相約老師們包車上下班，有時受暴動影響，更要徒步到旺角，期間倒未遇過驚險場面。執教鞭數年，一九六九年湯重回中大，在教育學院夜校進修。中大教育學院成立於一九六五年，主要任務是訓練學位教師，成立初期租用旺角的廖創興銀行大廈一層樓上課，湯憶述：「我讀夜校兩年，我們教育學院的同學，大部份來自台灣的，因為當時台灣（學位）不被承認，但讀了教育學院就承認了。」

湯保歸從小就在教會詩班長大，音樂一直是他生活的一部份。大學時是崇基學院詩班班長，畢業後從事教育工作，在校內培訓合唱團。然而，一九九六年他在工作期間不幸中風了，說話模糊不清，遑論吭聲高歌。慢長的復健過程中，湯把曾經熟悉的聖詩重新學習一遍，一闕詩歌一份力量，他更把這份力量傳給他人，在中風康復者與家屬發起的互助組織新健社中開班教病友「開心唱歌學講話」，透過唱歌練習發聲與記憶力，湯校友分享自身跨過中風逆境的經驗，幫助更多中風患者。

人物簡介：湯保歸於一九六六年中文大學化學系畢業，並於六九年在中大教育學院修讀教育文憑。大學畢業後，一直在中華基督教會基智中學任教，曾出任該校校長，一九九六年在工作期間中風，語言及工作能力受影響，在病友介紹下參加中風患者組織新健社的活動，在康復期間助人自助，創辦「開心唱歌學講話」課程，設計口部肌肉運動及領唱，幫助同路人重拾語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