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彼埃洛》
導演/編劇: Jean-Luc Godard
原著: Obsession by Lionel White
演員: Jean-Paul Belmondo-; Anna Karina， Dirk Sanders
1965 / 法國 / 彩色 / 112min / 35mm

輕鬆的沉重

文：小武

高達自《斷了氣》開始，以差不多每年兩部的速度制作電影，而《狂人彼埃洛》就是這段時期的第五年時制作的，也是高達的第十套長片。那時的高達三十五歲，剛與《狂》片的女主角Anna Karina離婚。很多人都說《狂》片是高達為前妻而拍，並述說著自己對婚姻的絕望。我並不肯定高達是否對婚姻絕望，但看過《狂》後，至少覺得那個時候的高達對生命是悲觀的。

《狂》的男主角是Jean-Paul Belmondo，正是《斷了氣》的那一位。今次他飾演的Ferdinand有一段不甚美滿的婚姻，而且剛剛被炒。對現實處處不滿的Ferdinand，跟《斷》的Michel有幾分相似。他跟妻子去了一個令人納悶的派對後，便拋妻棄子，跟他兒子的保姆兼前任女友Marianne (Anna Karina)從新開始。到了Marianne的住所，發現了不明來歷的屍體，Ferdinand才知道原來Marianne正在被一班阿爾及利亞黑幫追殺，二人的逃亡之旅就是在這裡開始。

看似荷里活式黑幫片的開頭，但高達要做的，正正是要顛覆這類型的電影格式。Ferdinand和Marianne的「逃亡之旅」的開始，他們為了要節省開資（其實是有錢的），在加油站入油後，借故要服務員驗車，然後Marianne把車頭蓋一關，服務員就暈了，整個過情都很輕鬆幽默。到了中段，他們在公路邊看到有一對因撞車而死去的情侶，並在車上發現有大量現金。Ferdinand把錢拿走後，把車駛到意外地點，並叫Marianne燒了所有東西，令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死了。Marianne向車身開了一槍，接著的鏡頭就是在公路邊的一堆大火，過程草率到不得了。他們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一邊輕輕鬆鬆地討論著什麼是「生活」，一邊離開。有了錢，他們走到了地中海附近，一個鳥語花香的荒島上隱居，Ferdinand在那裡看書、學寫詩，優遊自在。而Marianne則悶到發荒，一怒之下，就把全部錢都掉到海裡，向Ferdinand嚷著要走。結果他們在一些美國水兵面前，做了一齣關於越戰的畫劇來賺錢。Marianne把臉油黃來飾演越南平民，Ferdinand則是一句只懂說「GOOD!YES!」的美軍。賺了旅費，應Marianne所說，他們又駕車到附近的NIGHT CLUB了。他們根本就是在旅行。

到了NIGHT CLUB，他們撞到其中一個打算要捉他們的黑幫。Marianne把那個人殺了之後失蹤，Ferdinand即逃走到某處打工。在那裡重遇Marianne後，Marianne又提出一起逃走，並叫Ferdinand把錢交給她。不料Marianne把錢偷走，然後和他的「真男友」私奔。Ferdinand追到了他們，並把他們槍殺。最後，Ferdinand找到了一堆炸藥，並把炸藥扎在頭上，打算自殺。在點著了炸藥的最後一刻，彿然後悔，但一切都太遲了。

初初看《狂》的時候，你只會覺得這是一套很荒謬的FILM NOIR。整套電影從誤打誤撞的開始，到中段靠著角色與角色之間的輕鬆相處和別有用心的對白，述說著對各種所謂「生活」的無奈與欣喜。但末段的氣氛又急轉直下，「生命」彷彿就是一個沒有出路的困境，另人想起北野武的《奏鳴曲》。在電影的終局，Ferdinand那滑稽的手想弄熄那條已經點燃了的引線和他那若無其事的聲線配合得天衣無縫，節奏的處理比《回魂夜》入面的追鬼訓練課程更加妙到毫顛，但我一點也笑不出。反而在看到那個「菠菜」的比喻時，我獨個兒笑了好一陣子──Ferdinand在荒島上尋思：「我喜歡菠菜是件好事，但因為喜歡，所以吃它，我就忍受不了。」聽落無稽又有趣，但一想到高達若果真的因為婚姻失敗而借Ferdinand說出這番話時，心情又馬上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