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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生為群居動物,疫潮下卻為了互相躲避費盡心思,此情此景,前所未見。連月來大城小鎮關門閉戶,億萬人藏身家中工作學習、息交絕遊,為的就是保持社交距離。我們至今仍未回到瘟疫前那轂擊肩摩的世界,也許亦回不了去。
「所謂社交距離,其實不過是一條公式。」大學保健處處長陸偉昌醫生解釋道。
流行病學中,疾病在沒有人為干涉下的傳播可用基本傳染數R0量度。數字由患者播病日數、病原體自身的感染力、患者接觸人數三者相乘得出。三者之中,只有患者接觸人數可以控制,而控制之道,正是維持足夠的社交距離。
「保持社交距離,要訣在於防止群聚。」陸醫生說。兩人共處一室,交叉感染機會大增;四人聚首一堂,機率更是以幾何級數上升。
「社交距離充足,疾病或許不至傳遍大街小巷,癱瘓醫療系統。」醫療資源有限,系統不可能在一時間照顧所有人;患者一旦急增,災難便會接踵而來。3月的倫巴底,正是活生生的寫照。
「要知道醫療系統崩潰只是前奏,這也是最令我們擔心的。」陸醫生說。「很多人不明白,醫療體系一旦爆破,整個城市亦會陷入癱瘓。身患其它疾病的人無法得到救治,逝者更是難以安息。」紐約便是死亡枕藉,屍體多得要存放於貨櫃。
如今本港疫情緩和,港人自是急欲擺脫鬱悶,與親友共聚。然而在地球另一端的南美洲,新一波疫情才剛開始。須知疫潮要在世上每個角落都退卻,這場瘟疫才算是完結,而陸醫生警告,疫症只會隨着四季流轉於南北半球之間穿梭往還。
「這場接力賽會持續下去,直至疫苗面世、解藥出現或者病毒繁衍數代後變弱。這都是幾年後的事了。」
話雖如此,社交距離措施並非沒有放寬餘地。陸醫生便提到,不少國家開始解除社交限制。抗疫之成敗,還看我們能否在鬆緊之間取得平衡。
「假若全球各地同時封鎖,疫症一個月內便能結束,但這是不可能的。」陸醫生說。「這樣做的話,教育、經濟等範疇必然會受到重創。思前想後,或許答案就在兩者中間。」
本地情形漸見起色,部分活動理應可以恢復。一眾白領便已返回辦公室,莘莘學子亦開始回到校園。同一時間,我們必須保持警覺、留心國際形勢。難得走出幽谷,斷不能踏上回頭路。
「於進退間摸索遊走,正是近日經常談到的『新常態』。」
隨着新學年於9月展開,中大也要適應這嶄新的社交模式。在確保大學提供基要服務的同時,我們要將社交距離融入日常生活。
「大家將要以新的形式上課,住宿、乘車亦然。」陸醫生說。「我們不是要禁絕某些活動,而是要在進行這些活動時,顧及社交距離。」陸醫生指,佩戴口罩亦有相當功效,惟保持社交距離終究是最好的防疫手段。
一眾中大人熟知線上學習、在家工作之道,要適應社交新常態,應沒有太大困難。我們可以借鑑幾個月來在舉行視像會議、運用雲端科技等方面的經驗,共商長期抗疫的方法。而一旦疫潮再起,我們亦能迅速應變。
當然,這一切都是假設疫苗於一兩年內面世。倘若遇上阻滯,我們應如何是好?而世間再現新型病毒,也是大有可能,那時我們又該何去何從?看來要避免歷史重演,與人保持距離的新常態就必須持續,成為人類習性的一部分。
「記得八十年代某天,車上開着收音機,主持人問到鐳射唱片會否淘汰卡式錄音帶。三十年過去,鐳射唱片也快要被淘汰了。
「一代有一代的生活模式。瘟疫過後,世界必定改頭換面。教育也好、經濟也好,我們的行事方式必有重大轉變。追不上時代步伐,日子會十分難過。」陸醫生說。
2003年沙士爆發前,筆者一家都不用公筷。眼見疫症在香港奪去數百條人命,就連父親的摯友亦因而逝世,我們養成了用公筷的習慣,堅持至今。多年下來,這雙筷子不知阻截了多少次交叉感染。
繼沙士一役,世人再次走到歷史的關口。新常態下,或許我們每星期便有一兩日要在家裏工作,閒時亦不能再聯群結隊、擠進小小的卡拉OK廂房大展歌喉。變革必定會帶來陣痛,但我們不是在這半年來大大小小的實驗中展現了無窮的創意和韌力嗎?更重要的是,成千上萬的人或因這些改變而得救。我們也許是回不去了,但又何必回去?
Jason Yuen
本文出自中大主網頁(2020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