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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每個香港人來說,2021年8月絕對是個別具意義的月份。
隨着東京奧運會所有比賽告一段落,香港運動員合共奪得六枚獎牌,贏得一金、二銀及三銅的驕人成績,令整個香港頓時樂開了花。香港人也因這股體育狂熱而蠢蠢欲動——得知張家朗於男子花劍個人賽奪冠後,不少人立馬奔到香港劍擊學校報讀課程,令該學院的學員數量急增七成。有年輕學員更發表了「職業」聲明,誓言長大後也要成為頂級運動員。
誠然,職業運動員是份既非凡又出眾的工作。在領獎台上受萬眾矚目、凱旋歸來後享受列隊歡迎,甚至獲贈「國民英雄」的美名,試問哪種職業可帶來此等光環與榮耀?
但世間一切乃是一場公平的等價交易——沒有犧牲,就沒有回報;想要得到甚麼,就必須為之付出代價。問題來了:成為一名職業運動員究竟意味着甚麼?須付出的代價又有多大?
「大量訓練、嚴以律己;腰酸背痛、遍體鱗傷。犧牲,真的很多,很多。」香港前奧運選手、退休游泳運動員蔡曉慧說:「想要成為職業游泳運動員,必須堅強不屈、百折不撓。不管發生甚麼,都必須一直游下去。」
曉慧十歲開始習泳,短短一年內完成十級制的游泳課程(從「初學者」到「專家」級),可說是天賦異稟。她於十一歲便加入香港游泳隊,先後一共參加過三屆奧運、三屆亞運和四屆東亞運。可想而知,曉慧每天的訓練都是異常艱辛。
「早上四時半起床,五時半開始訓練,連續游兩個小時後到校園上課。下課鈴聲一響便繼續訓練,從下午五時游到晚上七時,接着回家,預留三個小時吃晚飯、做作業和洗漱。睡過一覺,第二天重頭再來。」曉慧回憶道:「高中時看得最多的,應該是游泳池以及池底的瓷磚吧。」
「你有沒有想過放棄,或在成為職業運動員的路途上有所動搖呢?」我問。
「沒有。」答案斬釘截鐵,而且跟我預期的不太一樣。
「哦?為甚麼沒有?」
「成為職業運動員是個終生的決定,在選擇走上這條路前必須深思熟慮,全面了解。一旦拍板定案,就得傾力以赴,勇往直前,絕不回頭。」曉慧堅定地回答。「不能停息,不能懈怠,也不能退縮。要麼放手去做,要麼乾脆不做。」
曉慧絕不是空口講白話。在十二歲開始代表香港參加游泳比賽時,她已規劃好自己的未來——上最好的學校接受最好的訓練、找出增加勝算的游泳方式和戰術,甚至連退役後自己可從事的工作和去向都考慮了。
可惜,百密也有一疏。與其他選手一樣,曉慧的職業生涯險象環生,其中一次意外更是令她進退兩難。「在2009年中旬,我代表泳隊到雅典交流,不幸在一場籃球友誼賽中撕裂了十字韌帶。」鑑於2009年東亞運動會近在咫尺,她只有兩個選擇:立即接受手術、放棄參賽;抑或盡快治療、繼續比賽。
不難猜測曉慧最終的決定會是甚麼。「我立刻飛回香港,接受了多輪物理治療。那段日子苦透了,疼痛難忍。每次訓練完結離開游泳池,我都得馬上在受傷的部位敷上冰塊。」
憑着壯士斷腕般的意志和決心,曉慧七次獲得香港最佳運動員獎,打破了數十項香港游泳紀錄——她曾是十八項游泳項目的紀錄保持者,當中包括女子(十三歲)一百米背泳紀錄。
退役後的曉慧在中大完成了體育運動科學系的碩士課程,嘗試當過電視主持人及專欄作家,最終還是覺得,游泳教練是世界上最棒的工作。
「我的心始終離不開水;游泳就是我的全部。」她補充:「學員們把青春和一切託付給我,真的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感覺。身為游泳教練,我很想令他們發光發亮、展翅高飛!」
曉慧的教學風格偏向「嚴師出高徒」一派,對學員甚是嚴厲。「帶領泳隊參加比賽,教練很難跟學員嬉皮笑臉。讓他們知道教練的行事方式和處事手法是重中之重;當學員明白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便會心悅誠服,全身心投入訓練。」
對曉慧來說,最大的挑戰並非在比賽抵禦強敵或在訓練克服挫折,而是在現實生活面對那令人無所適從的未知。「新冠肺炎無疑對大家生活造成巨大影響,我也不例外。」她坦言:「游泳池在疫情開始不久後全部關閉,游泳訓練也受到波及,被逼暫停。身為游泳教練,我必須盡快想出對策,解決問題。」
跳出傳統框架和固有思維,曉慧把訓練模式從水上改為陸上,場地亦從游泳池搬至家裏,利用ZOOM視訊與學員一起進行TRX(阻抗訓練)、瑜伽和各種體能鍛煉。為了進一步了解學員及在精神層面提供支援,她也會邀請學員在訓練結束後分享當天的感受和想法。
「我很感激學員們願意和我共度難關,讓我在艱難時期能夠持之以恆,繼續前進。」
皇天不負有心人,隨着疫情逐漸受控,公共泳池陸續重新開放。曉慧也順利挺過困難時期,和學員們重投泳池懷抱,開展新一輪的游泳訓練。
「那麼你準備好帶領隊伍,爭奪獎牌了嗎?」我問。
「贏得獎牌只是額外獎勵,最重要的是他們是否已盡力而為,做到最好;運動員的終極目標並不是戰勝別人,而是戰勝自己。」曉慧穩重地回答。
文/ronaldluk@cuhkcontents
攝影/Eric S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