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總統普京於當地時間2月24日清晨發表電視講話,宣布在烏克蘭東部頓巴斯展開「特別軍事行動」,正式向烏克蘭宣戰。數分鐘後,烏克蘭首都基輔及第二大城市哈爾科夫相繼傳來連續的爆炸巨響。一夕之間,戰火燃起,烏克蘭居民突變難民,原在當地居住的敘利亞人Aseel慨嘆地表示:「我無法想像我竟兩度成為難民。」
撰文、攝影|施嘉怡
筆者是新聞及傳播學院四年級生,現正於荷蘭格羅寧根的格羅寧根大學交流。
兩度逃離戰火 平凡生活得來不易
訪問當時,33歲的Aseel在筆者住的荷蘭學生宿舍樓上的廚房,正神情自若地為丈夫和三個孩子準備午餐,但這樣的日常,對她而言卻是得來不易的。Aseel是個土生土長的敘利亞人,2012年與烏克蘭裔丈夫Alaa結婚,並先後誕下三個兒子。以往,丈夫Alaa每半年便會從烏克蘭回到敘利亞,探望她和孩子。但三年前因敘利亞戰爭頻生,Aseel為了避開戰禍,以難民身分,帶著孩子從敘利亞逃到烏克蘭,一家人定居於烏克蘭南部城市敖德薩(Odessa)。那時候,兩夫婦以為只要到烏克蘭,便能安全地生活下去。然而,短短幾年後,她倆平凡家庭生活的幻想,在普京向烏克蘭宣戰的那刻瞬間幻滅。
「我在數月前也沒想過烏克蘭竟會變成戰爭沙場」,得悉第一顆導彈在首都基輔爆開後,Aseel才相信戰爭真的開始了。戰爭初期,戰火尚未蔓延到敖德薩,所以Alaa一家相對安全。「雖然我不想離開我們的家,但為了害怕的孩子,只能選擇離開」,Aseel無奈道。
帶上家當,推著嬰兒車,Alaa一家便踏上逃離家鄉的路。從位處烏克蘭南部的敖德薩駕車到鄰國羅馬尼亞,十天間風雨交加,甚至還下起不尋常的大雪。惡劣的天氣令駕駛的難度增加,兩夫婦的心情更是一落千丈。看起來硬朗的Alaa回想起逃難的那段日子,感慨地說:「我們眼泛淚光地離開烏克蘭,離開我們的家。」
到達羅馬尼亞後,Alaa一家在朋友的幫助下,成功乘坐飛機到荷蘭的首都阿姆斯特丹,再轉乘火車來到現在住居的城市——格羅寧根(Groningen)。再次成為難民,Aseel嘆氣指:「兩次離開自己的家,很悲傷,全部的回憶都消失了。」因為戰爭,兩夫婦也被迫與家人分開:有些在波蘭,有些在加拿大,有些則因為行動不便還滯留在敘利亞。
歐洲多國支援 衣食住行獲保障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不少歐洲國家都向烏克蘭伸出援手。除了提供資金和軍事設備上的援助,各地政府還接收了逃離家園的烏克蘭難民。Alaa表示:「一開始我們有很多選擇,包括德國和荷蘭。但是所有的朋友都告訴我們去荷蘭,因為荷蘭在人權領域上一直被認為是先驅。」
現時,荷蘭政府正為數十萬難民提供了不同的住宿,當中包括Alaa一家正在住居的空置學生宿舍樓層。Aseel直認:「剛來荷蘭時,我們還擔心這裡未必是個好地方。但現在我知道,荷蘭人都十分善良及熱心助人,使我們感受到溫暖。」
早在難民來臨之先,政府便往學生宿舍送來大量的生活用品及食物,又派來精通兩地語言的人士為難民提供幫助;部分學生則搬到其他樓層,以騰出完整的宿舍樓層。政府又會向居住在庇護所的難民每人每週派發60歐元的生活津貼,他們亦能免費乘搭國內任何的公共交通工具。
至於Alaa的兩名兒子——5歲的Yahya和7歲的Nawaf,也在來到格羅寧根的兩星期後便獲得幼稚園學位,學習英文和荷蘭文。對於受到無私幫助,Alaa感性地表示:「他們(荷蘭政府)為我們提供了所需要的一切,我們非常感謝政府的善待和他們美好的人性。」
留荷開展新生活 仍心繫家鄉
在荷蘭政府的幫助下,不少像Alaa逃亡的烏克蘭難民都已安頓下來。「現在的我們很幸運,能安全地生活,有足夠的食物,有自己的家」,但在格羅寧根居住一個月,Alaa一家仍有很多不適應的地方,其中一項最需要克服的困難便是語言。
事實上,不是每個烏克蘭難民都像Aseel會說英語,更何況是荷蘭文。幸好有翻譯應用程式,他們才能即時地跟當地人溝通。儘管如此,他們還是甚少外出,多只待在宿舍,格羅寧根這個城市對他們而言仍十分陌生。Aseel指她來到荷蘭後只能煮飯和跟孩子玩,十分沒趣:「我們總是要等待,等待政府的指令。即使我很希望重返職場,但也不知道我能做甚麼工作。」即便如此,為了讓年幼的孩子過上「正常的生活」,Alaa目前還是決定留在荷蘭。他強調:「一個尊重人民的政府對我們來說很有意義,它讓我們感到安全。」
義工團隊為烏克蘭難民舉辦不同的活動,例如遊戲日,讓大人小孩的心情得以放鬆。(施嘉怡攝)
「我們對荷蘭很滿意,真的。」但Alaa仍時刻心繫烏克蘭:「我知道烏克蘭每小時正在發生甚麼,我也通過Facebook了解軍事的進展,這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儘管Alaa和Aseel多麼地喜歡荷蘭,他們在這裡到底是個異鄉人,Aseel坦言:「當然,我希望戰爭結束。到時候,我和家人就會回到烏克蘭。」
前路茫茫,回國的計劃看似遙遙無期,不過Alaa卻覺得:「當我看到我的孩子健康時,我便感到樂觀和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