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是抗爭的一部分 校園, 19年11月號, 49屆「逆流」(19-20) 文:中大基層關注組 校園文宣遍地開花,「清一貼百」固然是要挑戰惡意破壞的人,但對於被迫清理的工友,我們又是否無奈阻勸一句「唔好清啦」,然後再「貼百」,便能疏解一切問題?或是在心裏默默地覺得慚愧、抗爭無意連累工友?只是,事件的核心始終不是同學與工友的衝突,而是聲稱關心工友、自詡有人文關懷的校方,不但打壓同學的言論自由,執意要清理文宣和噴漆,更借工友之名製造假對立,無意解決矛盾根源。校方甚至未能為工友提供足夠的勞工保障,讓他們蒙受健康風險。加重工友負擔的,正正就是校方。 勞工保障不足 制度以剝削為本 就我們(中大基層關注組及熱心同學)的調查,發現所謂關心工友權益的中大,其實勞工保障少、待遇差。現時中大大部分的清潔工是由物業管理處(EMO)直接聘用,並將要求專業技術或季節性的工作外判。清理文宣的工友本為 EMO 直聘員工,後來疑因人手不足而外判至油漆公司處理。處方未有回應改用外判的原因,而實際上,EMO 長年人手短缺,校方未有增加薪酬待遇招聘,不但加重工友的工作量,亦使校方增加外判合約。 外判的投標準則一般為價低者得,承辦商為壓低成本,必然會削減勞工福利,是以剝削為本質的吸血制度。因此,外判的薪酬福利較直聘差,中大校方也可以逃避相關勞工責任,如有薪年假、中大的免費醫療服務等。 這批疲於奔波的工友,是在怎樣環境下工作的? 根據職業安全健康局的建議,工作時使用化學品,需要佩戴手套、護目鏡和呼吸器(豬嘴)。但工友們長時間以天拿水清理噴漆,僅獲配一個 N95 口罩和膠手套,N95 口罩不能有效阻隔化學氣體,而膠手套觸碰到化學物時會發脹,有工友須為此佩戴兩層手套,不便工作。他們每天亦會用一整桶 18 公升的天拿水。 但天拿水的揮發性高,容易吸入、會刺激皮膚及眼睛,可引致暈眩,對大腦神經、腎及肝造成破壞。在欠缺保護工具的情況下,對健康造成威脅,工友也無奈說:「其實(我)都唔想做,啲天拿水(對身體)好傷。」 另外,工友需要長期彎腰或蹲下,以清理地上的文宣和噴漆,據觀察,校方提供的工具不 一,部分工友只獲配小板凳,其他則只能坐在反轉的水桶上。也有工友在清理高處的噴漆時,沒有爬梯和安全帽,也沒有其他人在旁協助,只能搬來天拿水桶當作梯級,十分危險。此外,在燥熱的 9 月、10 月,百萬大道熱得站著也會出汗,但據工友所指,他們工作八小時,卻沒有休息室,只能在樹蔭乘涼。 官僚黑箱作業 學生無權監察 工友們承受工作壓力,上司經常會警告工友不要和同學溝通,生怕學生「搞事」(爭取權益)。在我們多次的閒談中,工友對自己的薪酬待遇避而不談,也不願意說公司一句壞話,害怕遭秋後算賬,我們只能旁敲側擊地詢問工作待遇,但一些具體的條款內容,還是不得而知。 因此,我們多次向 EMO 發電郵和打電話查詢工友的薪酬待遇和保護用具,希望了解現時承辦商的情況和處方的監察制度。但處方多番强調這些是商業運作的資料,始終不願公開,僅在口頭上表示在招標時會重視勞工權益,也指有監工確保服務的安全和質素。我們至十月尾再向處方反映後,始看到工友配備豬嘴。 顯而易見,承辦商對僱員的待遇十分惡劣,處方的監察亦極度寬鬆和無力。EMO處長林耀華在通話指出,對於短暫臨時的工作,大學不會要求承辦商提供關於工作的安全指引,需要依靠即場的監察,作靈活的安排,並拒絕回答監工的監察頻率。事實可見,大學所謂「靈活」的做法實質是任由外判商剝削工友。若我們未曾查詢,那個「靈活」的安全指引、應有的豬嘴到底會否提供,這些問題應該都會永遠消失在極度寬鬆而無力的監察制度中。 在工友待遇如此惡劣的情況下,處方多番以商業保密為由,拒絕透露承辦商的資訊,連公司的名字也不願說出,實有包庇承辦商之嫌。處長一開始承認承辦商開工的時候「用錯咗」口罩, 已經要求對方糾正,但後來又指「都唔一定話唔合理」,不斷强調工具按環境通風程度而定,然而,工友一開始使用的 N95 口罩只能隔塵,無法阻隔天拿水的化學氣體,工具合不合理,是沒有工作經驗的人都能理解的。處長對承辦商的判斷前後矛盾,更把責任推卸給工友,暗示問題在於工友「偷懶」不佩戴口罩。難免讓人認為,處方只顧維護自身形象,拒絕承擔責任。 校方的態度總是含糊不清、支吾以對,甚至多番前後矛盾、蓄意隱瞞,足見 校方對工友權益毫不在意,關心工友的說法真的很諷刺哦~~~~ 漠視同學意見 摒棄員生共治(?) 其實這場保護工友權益的抗爭,本應不存在。 社會的嚴峻情況已經不容許同學發聲:有不反對通知書的集會,會遭警方瘋狂發射催淚彈;在社區設連儂牆,會被狂徒襲擊;甚至只是戴口罩,都有機會被拘捕。運動情緒高漲,同學欲以文宣表達訴求、號召群衆,僅是行使自己應有的言論自由。 至於文宣應否清、如何清,校方早已將同學排除在外其實同學也對噴漆的態度存有分歧:早在與段崇智對話會中,有同學認為文宣噴漆如藝術品,記錄抗爭歷史,應該保留下來;有人覺得錯字、意義不大的字句不應被清理;有人認為不應散播所謂未 fc 的資訊,因為會加強社會對謠言的確信。這些都是同學對噴漆的看法,還有不少人提出由同學自發清理,然而,校方會否將這些想法納入決策過程?不會。 校方一直從上而下地決策,而非與同學、教職員和工友民主地協商,他們甚至不被包括在諮詢的過程中。一切可行的方案,一切折衷的做法,一切包容同學意見的行動,都已經被一意孤行的校方排除於外。 不民主的校園,更加陷同學於不義,將同學說成了加重工友負擔的元凶。曾經噴漆的同學,見到工友辛勞清理,難免會產生罪惡感;也有部分同學覺得錯誤在於工友沒有拒絕這個不公義的工作,發生口角。無論如何,同學和工友都會受到傷害,但問題難道不是校方為粉飾太平而持續要求清理所致?難道不是校方不將同學放在眼內?這個不民主的校園,完全忽略員生提出的解決方法:保留文宣、運動後同學自發清理,卻誣衊同學為「破壞校園和剝削工友」的元凶。 * 後記 蒙民偉樓地下的外牆,似乎是「清理率」最高的牆壁,而我最近看到的噴漆是:「辛苦了/__\」 那一瞬間複雜的心情,是無奈、憤怒、感慨。同學必定是意識到工友來回清理的辛苦,也對自己噴漆的後果有少許質疑,才會用這種形式表達愧疚。但這份辛苦,也包括踏在空罐上清理的危險、來回拭擦的氣力、天拿水化學物的損害等。如果同學有意表達愧疚或歉意(雖然還是歸咎於校方的專制),一句面對面說的「辛苦了」或是一樽水,應是較好的補償。 關於政見:與我們聊天的工友,不少是大家口中的「藍絲」。但事實上他們也不是完全認同現有的政經秩序,他們也會說「警察很壞」、「打倒地產霸權」,反映了他們有被說服的空間。而正正是運動未能切中他們生活的困境:長工時、低工資、高物價,難免會磨去他們對參與社會的心力和耐性。如果我們不諒解他們的處境,讓他們感到排斥,最終只會將他們推到完全建制的一 方。常說抗爭從日常開始,如果同學與工友連成一線,爭取改善他們的待遇和工作環境,讓他們意識到發聲的空間如此重要,切身感受到民主會帶來生活上的改變,也許會使他們對抗爭運動有 新的體會。 分享至: Leave a Reply Cancel Reply Your email address will not be published.CommentName* Email* Website 在瀏覽器中儲存顯示名稱、電子郵件地址及個人網站網址,以供下次發佈留言時使用。 + 8 = 十七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