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不過想上網

文︰Czior

身在香港，每當說起國內的網絡監控，總會有種虛無飄渺卻又籠罩在身旁的感覺。翻閱琳瑯滿目出自內地網民的發泄／不滿／翻牆教學以及討論言論自由討論的網文，那能與現實七大奇蹟比肩的防火長城（The Great Firewall, 簡稱GFW）到底又過濾／限制了甚麼呢？在「網絡發言防和諧器」軟件裏，筆者找到綠壩（國資防毒軟件）、百度貼吧和諧測試器及相關軟件中的一萬多個「敏感詞」，先莫論何為「敏感」，又或是網絡上發表「敏感詞」會導致怎樣的白色恐怖？對現今中國的四億多網民而言，過瀘監控是否更造成了疑神疑鬼的寒蟬效應呢？「被和諧[1]」、「被牆[2]」等詞語在此時此刻，我們認識的似乎只止於「被」這一字，總是指向自主權失落於某種遍佈的、無形的、具權力權威的某某手中，然後我們用第三者的目光旁觀這種主語空白的溫水煮蛙過程，自身恐懼也無形中成為了彼此間的「某某」。或許描述內地的網絡監控情況，不可缺的還有──我們和諧了我們的和諧。

不難發現各種軟件過濾的詞彙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似乎國家領導人名字、避孕套、連老師護士都在特定的聯想力下中被列為「敏感」的詞彙。固然不同軟件、防火牆、搜索引擎過濾的關鍵字不盡相同，但若諸位在百度搜索時遇上這樣的「提示」，試問又有何感想？

黑白無常，灰色敏感

已知黑名單上各個被GFW列為違規／不恰當的網站，如YouTube、Facebook、Twitter等等，均是立入「禁地」。早年流傳的白名單──即是除了GFW所認可允許的網站外，其他網站的訪問均會被阻斷／屏蔽──在五月初再次響起警號。政府關於網絡的政策和判斷讓人無所適從──被喻為「中國防火牆之父」的方濱興曾說可用五個層面去解讀國家資訊安全保障體系，其中就言明必需訂立「信息安全法」。這彷彿已經證明了國家有著無上的權力定義何謂「安全」的資訊，並提出四個核心能力囊括資訊安全的法律保障、基礎支撐和國際影響的能力，以及網絡輿情駕馭的能力──「如何引導網絡輿論，如何對網上熱點話題做訪問，如何提高處置網絡的能力。這些實際上都是我們輿情駕馭能力的標誌。輿情駕馭的具體目標是首先要有發現和獲取能力，其次要有分析和引導的能力，再後要有預警和處理的能力。」這些，都顯示政府把網絡當成另一種需要被引導、可操控和可利用的私人工具，並將網民劃分為單純的使用者，必須服膺於「管理者」的指引下。而法律所訂明中國公民所擁有的言論自由，在不明文規定的灰色敏感規範下，或許只落得這樣一個哭笑不得的結果。

不知不覺已退到崖邊

遠至98年被指以電子郵件犯下「煽動顛覆罪」的商人林海，近至早前傳出被政府指控散播「茉莉花革命信息」的網絡異議人士無故失蹤的新聞，似乎在網絡上亂說話的行為早已與犯罪和消失連結起來。而自動化運作的GFW或是傳言有數十萬工作人員在監視的金盾工程[3]，明顯也並不能對數億網民每分每秒的舉動瞭如指掌。內地網民下意識去迴避威權政府下的白色恐佈，對應產生形形式式的緩和／解決／抗爭的方法，譬如以加入符號、用諧音同音字取替、近義詞置換、隔字隔行藏頭等方法避開「敏感字詞」的過濾，如是者使用著眾多十分有「內涵」的文字加密方法去發表文字文章。若龐大無形的監控逼使異議或反對的聲音必需要以諷刺、隱密、間接的形式表達，無疑也強化了中國政府所期望的自我審查──營造「順者生、逆者亡」般的極端言論枷鎖，令網路上的「言論自由」變成敬而遠之的劫難象徵。而處處受制肘的網民將不公不快之事訴諸內涵文章，更是突顯出和諧表象下的無力感，使尋找出路的舉動變得無比逼切。

用「正義」去趕絕

如欲暢遊網絡天地，好像理所當然地會說到翻越虛擬長城的方法──代理伺服器，作為翻牆的重要途徑之一，諸如SSH、VPN、Tor[4]等等的字眼大家早就習以為常，若只把翻牆當作等閒──有阻礙繞路就好──避開了思考「牆為何存在」之類的問題，這種默認變相為政府提供了一個變本加厲的機會──繼續以「綠色淨化」的正義之名，再加諸以「專家」身份評定網絡語言／低俗內容侵蝕了年青一代的文化思維，並以此為依據將網絡說成荼毒年青人思維的地方，避之則吉，以此合理修長城、造綠壩對網民的強制性操控。

諷刺得如近日遼寧日報的新聞〈校園盛行網絡語言影響漢語規範〉中講到︰「中國傳統的交流方式可以說是經過了千錘百煉，是千百年來在歷史的長河中形成的，也是應該傳承下去的。」不知無止境的翻牆會否成功進化為「傳統的交流方式」，未知網友笑言的《網絡敏感詞彙標準辭典》會否為未來的中國網絡史寫下新的一頁；只知現今的網絡權力關係中，任人魚肉的「民」連接受資訊都尚未有其立足之地，更何況是表達個人身份取態立場的發言？

[1] 網絡用語，作動詞。取材自內地早年推行建設和諧社會的政策，後以此為由對負面／不利政權／反動／煽動的詞語和消息進行封鎖／屏蔽／過濾等的行動。

[2] 網絡用語，作動詞。指國內對外發佈消息或從國外獲取資訊均需經過防火長城，然而網民稱被防火長城所阻載／封鎖的動作為「被牆掉」。

[3] 中國從98年起實行的分期建設的系統工程，主要內容除了封鎖阻截以外，另存有超過九成的人口資訊，以便監視監控或獲取個人化的網絡用戶的動向，宣稱以信息共享增強公安的執行力量和提升網絡保安程度。

[4] 代理伺服器，在內地被用作繞開中國伺服器的監控手段，從另一途徑進入互聯網。篇幅所限，詳細可參閱〈代理服務器，SSH ，VPN ，Tor都是些甚麼東西？〉http://1984life.com/?p=42

相關資料︰

從大姨媽到GFW
http://www.chinagfw.org/2009/03/gfw_8362.html

2011.5.12 GFW之父方滨兴讲座后杂想 at Lei’s
http://www.chinagfw.org/2011/05/2011512-gfw.html

閱後即焚︰“GFW”
http://www.chinagfw.org/2009/08/gfw_3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