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文大學 歴史系 歴史系
聯絡我們

《自警錄》

《自警錄》數字庫,為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研究資助局2019/20年度優配研究金項目(#2110345 #CUHK14622519) 「婦人楊氏之「復生」:十八世紀中國的法律與社會」之研究成果之一。

湯應求編著,朱橒校勘,陽耀祖刊刻

《自警錄》

道光8(1828)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

 

說明

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  卜永堅

 

        《自警錄》一書,由湯應求編撰,序刊於乾隆二年(1737),由朱橒輯校於道光四年(1824),再由陽耀祖經「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行於道光八年(1828),藏中國科學院法學研究所圖書館,並上載於Legalizing Space in China網站http://lsc.chineselegalculture.org/Documents/E-Library?ID=420。全書四卷,頁10行,行21字,合共九萬多字。此外,北京大學圖書館也有收藏此書。

 

        《自警錄》記載雍正年間湖北麻城縣之大案。此案,婦人楊氏宣稱被殺,牽連多人,湯應求作為審理此案的麻城縣知縣,被指受賄,革職刑訊,判處絞刑,但因為楊氏被捕獲而挽回一命,且獲平反。此案情節複雜離奇,與十六世紀轟動歐洲的法國馬丁·蓋爾(Martin Guerre)回歸案件,頗為類似,誠為研究中國法制、政治、社會、經濟、區域歷史之上好史料。

 

        2016年9月至12月期間,我執教文學院共同必修課程〈hist1000a通古今之變〉,助教為黃雅雯女士,修讀同學凡99人,其中半數為歷史系主修生。該課程學期論文的題目,就是〈湯應求《自警錄》之研究〉;該課程之導修安排,是要求每位同學事先將《自警錄》兩頁即大概420字打成電子檔案,然後在導修課上句讀、朗讀。課程結束之後,我和黃雅雯女士把《自警錄》其餘文字打成電子檔案,統一標點符號,改正錯漏字,為每份文件編號,最終形成本課程的教學成果之一:《自警錄》電子版。

 

修讀本課程、參與《自警錄》電子版製作的同學凡99人,他們的姓名分別是:

陳俏妍

陳曉晴

陳澔鏘

陳嘉彥

陳健朗

陳烈鴻

陳雅媛

陳佩瑩

陳雪霞

陳慧盈

陳穎思

陳雨晴

鄭以琛

鄭康怡

鄭珮安

張志源

張鉦宜

張君浩

張梓文

張偉光

蔡竣唯

莊曉琳

莊鈴鈴

周曉嵐

周永康

鍾顯能

鍾藹昕

鍾倩琳

何穎琪

何靜宜

何嘉怡

何亮翹

韓歡庭

康皓雲

胡燁

許嘉媛

洪家僑

高靖怡

黎可晴

賴嘉盈

黎藹盈

林浩明

林思敏

林思穎

林子恩

林詠誼

林欣欣

劉宣杏

劉心怡

羅芷琪

羅婉盈

李加裕

李梓傑

李躍羲

梁紅珊

梁文輝

李力褀

李栢南

李瑞裕

廖凱羚

盧蒨樺

盧梓豪

盧英權

盧凡

陸瑩

馬化鴻

文苑蘅

苗詩琪

莫澤銘

莫嘉怡

吳展烽

伍芷瑩

蘇澗石

蘇曉東

譚家慧

鄧志忠

鄧志傑

鄧俊杰

鄧令禧

唐浩民

曾向鑒

曾樂檳

曾紫東

謝雯茵

謝欣彤

王國偉

黃宅楊

黃紫熒

黃凱盈

王嘉英

黃林峰

黃朗軒

黃鳴姿

黃頴伶

胡銘欣

胡文立

楊彪

楊可

楊子龍

非常感謝他們的參與,尤其感謝助教黃雅雯女士的協調、打字、校對之功。也感謝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提供電子平臺上載此《自警錄》電子版,並且感謝Legalizing Space in China計劃提供《自警錄》pdf版。另外,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研究科博士生史志強先生慷慨協助,從北京大學圖書館所藏《自警錄》中謄抄釋文,補回Legalizing Space in China計劃提供《自警錄》pdf版闕漏部分,特此鳴謝。

 

        《自警錄》原書有不少字,與目前流行的字不同,《自警錄》電子版悉依原書字樣,但在此開列異同,敬希讀者留意:

穵(挖)

囬(回)

靣(面)

卽(即)

拏(拿)

蚤(早)

㝠(冥)

寃(冤)

旣(既)

叅(參)

閒(間)

揑(捏)

僃(備)

厯(歷)

溷(混)

葢(蓋)

觧(解)

㨿(據)

踈(疏)

獘(弊)

騐(驗)

齩(咬)

 

        此《自警錄》電子版之版權,由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擁有,歡迎各界人士使用,只須按照學術論文注釋之規範,說明引用自本系網站、開列鏈接、注明訪問本網站日期即可,建議引用格式為:

湯應求編著,朱橒校勘,陽耀祖刊刻,《自警錄》,道光8年(1828)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卷XX,頁XX。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電子教學及知識轉移資料庫(相關網址)2017年電子版,訪問日期XXX。

 

 

又,本《自警錄》電子版之卷頁數,卷首以0表示,其餘四卷各以1234表示,冒號後之數字及字母代表頁數,例如,3:5b-6a,表示卷3頁5b至6a,a指一頁的右面,b指一頁的左面:

最後,標點錯誤、打字錯誤之處,在所難免,仍望讀者鑒諒之餘,不吝指教云。

 

 

 

 

 

湯應求編著,朱橒校勘,陽耀祖刊刻

《自警錄》

道光8(1828)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

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電子教學及知識轉移資料庫2017年電子版

 

 

自警錄序

自警錄序

自警錄序

書麻城獄  袁枚

題後彫圖  陳蘭森

麻城縣大獄紀略

自警錄自序
重刻自警錄序

 

【0:1a】自警錄序

余蒞元江時,甥陳志和自浙水來謁,余嘉其年少而氣銳,強幹狷潔,有確乎不拔之操,因勗之曰:「爾將隸仕版長人者,毋貪毋暴,小大庶獄,務察其情,情有可疑,務得其實,庶不愧良有司,且箕裘有光矣。」甥再拜受命惟謹。不數年,銓授湖北黃州府麻城縣知縣事。前署任靜江湯應求,能吏也。緣審部民涂如松楊氏一案,被吏議罪至死,湖省人士莫不為令屈,然周內幾無疑議,斯時即有廉察之吏,誰其挽之,甥蒞任甫兩月,偵知其寃,令人於境內及中州接壤之區,徧加跴緝,而楊氏故在【0:1b】也。密飭役突入其室,獲之於倉套間。研鞫,得逃避顛末。親赴省請命於撫軍,撫軍不勝駭異,立為題達懇緩決蔡燦等以彰蕩平之化。奉旨俞允特命大司農史貽直審辦此案,大司農訊鞫之下,楊同範等以生口現在,無從狡辯,俯首伏罪,大司農飛章奏聞。楊同範等坐誣抵死,湯應求等旋釋纍囚矣。斯案立斬者一,絞者三,滿杖重杖者十有五人,刑死未入案者八人,大獄既成,幾成鐵案,吾甥不顧功名,不避嫌怨,立為申雪,幸聖明在上,茲已盡翻前案矣,然累死者猶有二十餘人,余遠隔數千里略知梗概,喜甥無忘余曩昔之言,有【0:2a】猷有為有守也。書此置郵以示志和,更勵其永矢慎獄之心,俾得列名循吏則繩其祖武有日矣。

峕  乾隆元年(1736)六月海昌祝宏躬厚氏書於滇南館舍

 

【0:3a】自警錄序

韓子曰:物不得其平則鳴。余謂昌黎生于唐季目不覩明允之治耳。不聞平反之聲故作斯語以誌悲憫。使其躬逢盛世,庶官庶獄咸得其理,宇宙間欲求一缺陷之端且不可得,又何自鳴其不平也耶,若原任麻城令靜江湯簡臣自警錄一編,祇自寫其得免於重辟,身後不致有戮辱名無幾微忿懣之詞,形之楮墨,夫簡臣雖賢,其未能一死生忘恩怨也審矣。且其時拘繫囹圄者五年,身被三木者數次,性命決于須臾,刀鋸迫于旦夕。即安命士處此,能不仰天椎心呼號欲絕哉。今觀其序,【0:3b】高人傑黃奭中之鍛煉斯獄也,無過言;其序吾姪之偵獲楊氏也,無溢美。詞質而意該,心和而志下,怡然淡然,若存亡得喪不一動其心者,豈簡臣養之有素歟,良以聖主當陽,太和洋溢,刑期無刑之化,媲美陶唐,設有誤陷縲紲者,士師之官不旋踵而省其不幸,立加宥免,況罪至大辟?亡者不可復生,絕者不可復續,身為長吏,誰敢不悉心刑讞、致下有寃獄歟?因識數語以誌是編之作,簡臣實幸生聖明,縷言為居官者警,而非自鳴其不平也。兼告姪長存是心,熟察于小大之獄,庶不愧盛世良吏云。

峕  【0:4a】乾隆元年(1736)海昌陳世信蓮字氏書於永年堂中

 

【0:5a】自警錄序

余于雍正十二年,選授湖北黃州府麻城縣知縣,四月抵任,雨澤愆期,日與同城官步禱于五腦山,如是者又五日不雨,余心焦甚,謂同城官曰:誠求至,而天不雨,將若之何。時左邑無錫楊敬齋在座,謂余曰:「非誠求不至也。奈獄有寃,故天垂象以示儆。」余素敬敬齋為人朴誠無虛語,因詢其何案,遂以涂如松謀殺妻楊氏一案,斬絞流徒,五刑具備,衿民吏役,三木橫加,案拖五載,始成招解。然楊氏聞尚在也,獄中人皆枉也。余暮歸署弔閱前卷,疑竇種種,閱至公諱嘉年署黃州,時駁牌四紙,【0:5b】洞如觀火。因公署篆未久,後之人遂成斯獄,余心知其寃,即夜遣妥信親友于麻邑交界之江南六安州、中州之光山縣,遍行密訪兩閱月,自中州訪至麻邑白果鎮,得之穩婆口稱楊氏尚在,細叩其來歷言楊氏之嫂坐產,見其閃避床後,余聞信即親率差役隨往其家,遍搜無跡,因記床後閃避之語,搜至床後倉套內果得其人,遂將伊母朱氏、伊兄五榮一併帶歸,詰問始末,據楊氏供,始因夫婦反目而歸,繼而堂兄楊同範等弄假成真,裝成大獄,不敢出頭,余遂弔案已結各犯并別案盜賊列堂,下令楊氏識認誰是爾夫,一一認去,皆云不【0:6a】是。認其夫涂如松楊氏頭低,面有愧色,而其夫積怨深怒口不言,而毛髮俱豎,真情真景,滿堂盜賊咸泣下有聲。余遂一面通報列憲,一面密拏其堂兄生員楊同範、舉人楊龍光等到案質詢,越旬餘,勾絕文至,余星夜赴省求請大憲具題緩決,荷蒙撫軍俯允奏請,發兩司會審,案未結而兩院已奉召入都,特命大司農史貽直來審此案,秉公確訊,案無遁情,遂定信讞,將楊同範等一一抵罪,而前之擬斬擬絞流者俱脫然而為秀良矣,即前之誣為受賍之前任麻城令湯應求者,亦復登仕版矣。君已刻是集名曰《自警錄》,余序此【0:6b】亦為觸目警心之一助云爾。

峕   乾隆三年(1738)三月海昌陳鼎志和氏書于錫山館舍

 

【0:7a】書麻城獄    袁枚

        麻城涂如松,娶楊氏,不相中,歸輒不返。如松嗛之而未發也。亡何,母病,又歸,如松復毆之,亡,不知所往。兩家訟於官。

        五榮,疑如松殺之,訪於九口塘,有趙當兒者,素狡獪,謾曰:「固聞之!」蓋戲五榮也。五榮駭,即拉當兒赴縣為證,而訴如松與所狎陳文等共殺妻。知縣湯應求訊無據,獄不能具。當兒父首其兒故無賴,妄言,請無隨坐。訪唆五榮者,生員楊同範,虎而冠也;乃請褫同範,緝楊氏

        先是,楊氏王祖兒養媳。祖兒死,與其侄馮大姦。避如松毆,匿家月餘,母慮禍,欲告官。【0:7b】懼,告五榮五榮同範同範利其色,曰:「我生員也,藏之,誰敢篡取者。」遂藏楊氏複壁中,而訟如松如故。

        逾年,鄉民某,墐其僮河灘,淺,為犬爬噉。地保請應求往驗,會雨,雷電以風,中途還。同範聞之大喜,循其衣衿笑曰:「此物可保。」與五榮謀,偽認楊氏,賄仵作李榮,使報女屍,不可。越二日,往,屍朽不可辨,殮而置揭焉。同範五榮率其黨數十人鬨於場。事聞,總督邁柱委廣濟令高人傑重檢。,試用令也,覬覦缺;所用仵作某,又受同範金,竟報女屍,肋有重傷。五榮等遂誣如松殺妻、應求受賄、刑書李獻宗舞文、仵作李榮妄報。總督信之,劾【0:8a】,專委鞫。如松等,兩踝骨見,猶無辭。乃烙鐵索,使跽,肉煙起,焦灼有聲,雖應求不免,皆不勝其毒,皆誣服。李榮死杖下。然屍故男也,無髮,無腳指骨,無血裙褲。逼如松取呈;如松瞀亂,妄指認抵攔。初掘一塚,得朽木數十片,再掘,並木無有,或長髯巨靴,不知是何男子。最後得屍,足弓鞋,官吏大喜,再視,髑髏上鬖鬖白髮,又驚棄之。麻城無主之墓,發露者以百數,每不得,又炙如松如松許氏,哀其子之求死不得也,乃剪己髮,摘去星星者為一束;李獻宗妻刓臂血,染一褲一裙,斧其亡兒棺,取腳指骨,湊聚諸色,目[1]瘞河灘,而引役往掘,果得,獄【0:8b】具。署黃州府蔣嘉年廉其詐,[2]不肯轉,召他縣仵作再檢,皆曰男也。高人傑大懼,詭詳屍骨被換,求再訊。俄而山水暴發,並屍衝沒,不復檢。總督邁柱竟以如松殺妻、官吏受贓,擬斬絞奏,麻城民咸知其寃,道路洶洶然,卒不得楊氏,事無由明。

居亡何,同範鄰嫗早起,見李榮血模糊,奔同範家。方驚疑,同範婢突至,曰:「娘子未至期,遽產,非嫗莫助舉兒者。」嫗奮臂往。兒頸拗,胞不得下,須多人掐腰乃下。妻窘,呼:「三姑救我!」楊氏闖然從壁間出,見嫗大悔,欲避而面已露,乃跪嫗前,戒勿洩。同範自外入,手十金納嫗袖,手搖不止。嫗出,語其子曰:「天乎!猶有鬼神,【0:9a】吾不可以不雪此寃矣!」即囑其子持金訴縣。

        縣令陳鼎,海寧孝廉也,久知此獄寃,苦不得閒。聞,即白巡撫吳應棻;吳命白總督。總督故邁柱,聞之以為大愚,色忿然,無所發怒,姑令拘楊氏陰念拘楊氏稍緩,或漏洩,必匿他處,且殺之滅口,獄仍不具也。乃偽訪同範家畜娼,而身率快手直入,毀其壁,果得楊氏。麻城人數萬歡呼,隨之至公堂,召如松認妻。妻不意其夫狀焦爛至此,直前抱如松頸,大慟曰:「吾累汝!吾累汝!」堂下民皆雨泣。五榮同範等,叩頭乞命無一言。時雍正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也。吳應棻以狀奏,越十日而原奏勾決之旨下,【0:9b】不得已,奏案有他故,請緩決。楊同範揣知總督意護前,乃誘楊氏具狀,稱身本娼,非如松妻,且自伏窩娼罪。邁復據情奏。天子召兩人俱內用,特簡戶部尚書史貽直督湖廣,委兩省官會訊,一切皆如陳鼎議。乃復應求官,誅同範五榮等。

        袁子曰:「折獄之難也。三代而下,民之譎觚甚矣,居官者,又矜才使氣,刑何由平?彼枉濫者何辜焉?麻城一事,與元人宋誠夫所書《工獄》相同。雖事久卒白,而轇轕變幻,危乎艱哉!慮天下之類是而竟無平反者正多也。然知其難而慎焉,其於折獄也庶矣。此吾所以書麻城獄之本【0:10a】意也夫!」

 

【0:11a】題後彫圖  陳蘭森

湯應求,字簡臣,粵之靈川人也。少倜儻有奇氣,雍正丁未,以舉人簡楚北分理即留楚,以知縣用。庚戌冬,暫攝麻城篆,先是邑民有女弟,再醮於。新歲歸寧還,不遜於姑,責之,忿甚,乘夜歸母家,中途為奸人誘去。尋之不獲,遂與楊氏諸兄訟之官,或曰毆死,或曰逃匿,令不能辨也。迨公視事勘兩造,無確證,案懸未結。楊氏同範者,青衿也,居閒唆訟,將以毆妻至死,誣其壻。公惡之,請褫衣頂,而之毒憾深矣。至是楊氏女弟潛自他所,歸同範家,同範冀得肆意終訟,乃匿女弟夾【0:11b】室中,賄胥吏,將以必求勝也。辛亥五月,適有夙屍暴露河岸間,公往騐,膚肉已朽,莫辨男女,同範因指為女弟屍,訐公改捏衣髪。上官委屬屢覆檢,檢者率受賄,以為女屍,坐毆妻死,應抵命。獄詞上太守,太守疑之,公亦力申辯難,乃命再檢勘。閱日,屍又為水泛去,無可對騐。僚屬諸君亦忌公之中梗為難也,遂遷就獄詞,必欲坐以死而誣公受賄匿奸,嚴刑酷烈,三木橫施,眾咸誣服,府縣以獄詞上,督撫遂入告,得旨,距死期纔數日耳,同範偵無他患,潛出女弟夾室中,歸匿其兄五榮家。五榮妻適生產,鄰媼來出,不意窺見楊氏女尚存,【0:12a】鄰媼子為是案先瘐於獄,亦啣之,急鳴之官,廉得實,乃重按前事,楊氏兄弟不能隱其奸,皆反坐。所指浮尸,乃董氏故僕也。凡前案株連人盡得平凡,而公亦出於獄。時乾隆二年矣,未幾,公復補楚之利川,利蕞爾小邑,公教養備至,得行其志而耿耿有節概,上官以是愈重之。數年擢司馬,卒於官,乃大,與公先後同仕楚,慕公芳躅,以麻城有萬松亭,遂為繪後彫圖以寄意,至今麻人娓娓談公逸事,猶有聲淚俱下者。嗚呼,當公之陷于獄而覆盆飲泣,人皆知公屈,而莫能援手一救,獄詞出於鍛煉,兩造緣於羅織。事之奇詭,莫此為甚,乃天網恢【0:12b】張,踈而不漏,奸人覆露,遂得洗數載之沈寃,而卒彰公道,是天之巧於示人也,亦天之巧於試人也。微乎危乎,臨民者,當思禱張為幻,情偽不一,世之誣人陷人者,翻雲覆雨,委曲嘗試,往往如此,念之能不令人汗下乎。余嘗私識公於楚中,頳顏蒼髪,昂藏特立,與人絕不做媕阿態。閱公自著自警編,及劉公所繪後彫圖。想見公當日遇歷水霜,志同松柏,所謂盤根錯節以別利器者,其真起人畏敬也歟。

 

【0:13a】麻城縣大獄紀略

西陵有大狱也,始則黑霧迷空,天地為之震怒,卒及[3]披云覩日,士民莫不歡騰,君子曰:是殆古今一怪事也。宜撮其本末而記之,以告後之聽斷者,夫獄何自而又乎,起於涂楊氏之私奔,馮大之挈逃,惑於楊同範之匿妹誨淫,假屍誣命,成於廣濟令高人傑之檢男為女,非刑鍛煉,希明決以取容,而舉人楊龍光,則肆刀筆以教唆於其間者也,劉存魯李明機王廷亮劉兆唐楊廷占楊在佑僧旦標羅萬祥趙當兒楊維楫楊繼三喻其遠楊福田姜道存秦大泡則皆線索條貫之傀儡也。明魁【0:13b】納賄姦流,人傑之慕客也,薛必奇吞餌扶同,黃岡之仵作也。王國柱陳禪梁森杲梅正友、中詷枉陷之爪牙也,陳玉袁恪楊貴蕭坦甘林,發塚開棺,盜取頭顱,凌逼如松之母許氏,斷己髪為屍髪,捕快陳文之母袁氏,折子骨為屍骨,勒刑書李憲宗染造血衣,以符原報之蠧胥也。豪右酷吏,驅無辜而就火;邪媚朋從,噴口血以聳聽聞。遂有盜屍粧㸃,貨賄緩騐,暨生員蔡燦賂遺,請求詳褫楊同範劉存魯衣頂之囈語,官吏衿民共栽賍一百二十三兩有奇。率意恣行平空嫁禍,葅醢之戮辱,勢將釀為厲階矣。雖然,後之案其事者,豈盡舉秦廷之【0:14a】鏡卷而不張哉。彼會勘之麻城令李作室,依阿腝淟、影附響承於人傑者也;奉委三檢之蘄州牧蔣諱嘉年,檢屬男屍,剴切詳明,毫無瞻狥顧忌者也;靳水仵作高忠,不貪利以喪心,亦三代直道而行之良役也;復委會勘之黃岡令于熊、靳水令,知其寃而有所梗避,騎墻游移,蓋不得已也;改委會勘之咸寧令允煥、非無議獄緩死之心,惜牽束而莫能以自主;黃陂令黃奭中,睢盱暴虐,惡焰毒薰,其(火敖)審連宵,視人傑之炮體烙膚,同一酷烈,拷鞫之下,眾皆誣服,應求夫復何辭。尤慘者,武漢黃憲副,帶領武昌太守、黃陂令,再【0:14b】行會勘。應求雖已誣服,猶不免三木之極刑,覆盆飲血沉聲,其莫訴矣。獄成,立斬者一,局外之革生蔡燦也;絞候者三,李獻宗涂如松,參革知縣應求也;流者一,麻城仵作李榮也;徒者三,涂方木、證佐趙碧山、蔡僕萬貴也;滿杖重杖者男婦一十五人;刑死未入案者八人;累死者二十一人;羅織傾家者百餘人;梟掘者六塚,蒸刮者三次;卒付東流者,沙洲之遺蛻也。天慘地黯,鬼哭人嚎。而素未覿面之蔡燦,則指應求為藏匿,至首禍之馮大則曰並無其人。噫,是誠何據而云然哉,縣府道以是上之司,司不易法而上之院,院竟據招入告矣。維時【0:15a】司即署觀察武漢黃憲副也,院則撫都憲也。嗚呼,既溷羅[4]九頭之殃,寧望開三面之網,盼君閽于萬里,思伏闕以何年,死者有不抱恨而入地,生者有不含寃而受辜哉!乃距部覆到楚之時,僅旬餘耳。適海寧選授此邑,密自伊兄五榮家偵獲楊氏,就訊桑間之穢行,邃宇之幽閒,悉探喉而直吐矣,乃高黃二令不自悔罪,縮項泚顏,閉門以聽參,反陰嗾同範,使其弟維楫楊氏為流娼,淆聽聞于當事,冀以幻而益幻,思一寃而再寃,若輩不知何所倚庇,何所逢迎而怙終狂噬,至於此極,倘非讞獄諸大臣擴天地父母之心,絕黨惡【0:15b】害民之意,楊氏雖出,保無上下相蒙,終至不可救藥哉?頃荷慈矜,斬、絞、流、徒、杖、革、追賍,一切枉斷,俱蒙改正,免罪免追,請予開復。除劉存魯明魁儒等已伏冥誅外,楊同範坐斬,楊五榮抵絞,殄滅無遺。宥楊龍光,僉遣邊衛,高人傑薛必奇杖流,馮大發寧古塔,楊氏枷責,王廷亮劉兆堂杖徒,楊維楫楊廷占重杖,李作室黃奭中等開列職名附參。雖以赦前邀免,而公是公非,猶在人間。嗚呼,走霹靂而擊魑魅,誰之力歟,惟偵獲楊氏之麻城令也。其明罰敕法,理枉鋤奸者,麻城令與署漢陽縣,荊門州、荊州府、漢陽府田胡,署武昌府,臬【0:16a】憲,藩憲也。其將搜出楊氏情由,飛章請旨,并請緩決停遣參革劣員高人傑黃奭中者,撫部院也,其奏雪此案寃獄者,督部堂也。嗚呼!朝有張廷尉,天下無寃民,信然哉!信然哉!公諱,號志和,浙江海寧人;公諱,號掌孺,浙江錢塘縣人;公諱,鑲紅旗人;公諱士燦,號其暉,江南長洲縣人;公諱振鷺,號西亭,浙江嘉興縣人;公諱,號方臣,正紅旗人;公諱三樂,號怡圃,山東長山縣人;公諱,號良齋,滿洲正藍旗人;公諱應棻,號眉菴,浙江歸安縣人;公諱貽直,號鐵崖,江南溧陽縣人;其襄贊官書助令始終其事,【0:16b】吳興孝廉,諱玉鳴,號補齋,其功亦不可沒也。

峕乾隆元年丙辰(1736)二月初九日由西陵赴省靜江湯應求簡臣氏記於一葉舟中

 

【0:17a】自警錄自序

天下之法存乎人,天下之人存乎心,虛衷研慮,心與天合,此皋陶之所以惟明克允也。罔中于信,心自我生,此州犁之所以上下其手也。《書》曰:「式敬由獄,長我王國」,慎乃心也,所謂一念之謹可以造萬姓之福也。《詩》曰:「蟊賊內訌,昏㭬靡共」,肆乃心也,所謂一念之慝可以盡生民之命也。執法者,心皋陶皋陶而已矣,心州犁州犁而已矣。吁!人心惟危,可畏哉!昔宣靖公若水為同州推官,有富民女奴逃亡,父母訴於州,州下錄事,參軍按劾,謂富民與子朋殺,棄屍水中,富民不勝拷楚,自誣服,【0:17b】父子俱論死,公疑之留獄,偵得女奴,寃遂白。太宗大為嘉擢。夫如錄事之居心,匪直類乎州犁?而張浚之犯無完膚,元禮之囚鮮生機,且將淫刑以逞矣。如宣靖之居心,縱未及乎皋陶,而定國之高大門閭,晉公之手植庭槐,其殆先後同揆矣。今麻城涂楊氏之獄,其寃也與同州等,其雪也亦與同州等。以此獄被逮,幾蹈不測,假令當日承讞諸公有富民故事在其胷中,則前車可鑒,詎無議獄緩死之心哉,惜也。考古者恒未知鑒也。嗣邀天幸,得蒙各憲廉明,沐皇上再造深恩,起覆盆而寄以民社。感激泣下,遑遽靡寧,惟益凜冰兢,永矢公慎以【0:18a】圖報效於萬一。用是纂輯麻城卷案,彙編成帙,付諸剞劂,俾公餘之暇,時加翻閱作官箴觀可也,作座右銘觀可也,即作富民故事觀亦無不可也。為錄事乎?為宣靖乎?為錄事以甘州犁之續乎?為宣靖以踵皋陶之塵乎?何去何從,庶足以觸於目而自警於心也。斯以自警錄命名之義云爾。

峕乾隆二年(1737)丁巳仲夏月靜江湯應求簡臣氏撰於澴川署中

 

【0:19a】《自警錄》四卷,靈川湯應求簡臣所紀麻城寃獄昭雪平反之始末也。簡臣以試用令,署麻城。偶騐無名屍身,不辨男女,遂為刁衿酷吏乘機誣陷,致罹無妄之災,身受三木嚴刑,罪嬰繯首、重典株連者百餘人,瘐斃者數十,命。自分寃沈獄底,敢冀一線生機。忽於處決文到之前數日,為新任麻城令陳鼎發姦索隱,立白奇寃,簡臣得起覆盆而復原官,遂編全卷,而為龜鑒,此書之所以名目「自警」也。書久付梓,流傳不廣。余遊西粵多年,遍求不獲,厥後遇簡臣後人詢之,知原版亦已散軼。余深以此書【0:19b】湮沒、不獲觀覽為憾,嘉慶戊辰(1808)晤周茶農明府於柳州,偶論及此,茶農篋有鈔本,即以見貽,持歸急讀。其奇詭則若蜃樓虛架,不可端倪,其嫁禍則如含沙射影,無跡可尋。危乎,危乎,令人可驚可愕,余嘗反覆參觀,平信持論,簡臣受禍之端,固出於酷吏之鍛煉。然所以致禍之故,實自貽伊戚耳。夫沙洲之遺蛻,地保之報騐,此尋常之官事,非疑難之公牘,假令簡臣於接到報詞,馳往勘驗,辨明男女,分別詳檢,則事必冰消,雖欲逞姦搆釁,其可得乎?乃其半途而返,越日往騐,甚至因屍腐而不辨雄【0:20a】雌,改報呈而遷就勘驗,此禍胎之所以隱伏而奸徒之所以階之為厲也。嗟呼!簡臣以偶爾之踈率、無心之公過,其賈禍之烈一至於此,是則聽訟於堂上者,豈可因事小而生玩忽之心,捉筆於帷幄者,又安可圖捷徑而作遷就之為耶。余少治名法,事無巨細,無不周思熟慮,慘淡經營,自讀此編尤加警懼。語云: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也,斯誠名法規箴,豈僅為記載奇獄觀哉,惟所得鈔本魯魚滿幅,漏頁復多,且原編體例未立,繁簡不稱,爰於暇日悉心讎校,侔色揣稱,正訛字,刪重文,立篇目,採【0:20b】取敘文及讞語內所有之詞,補其遺牘。其不可補及前後不相聯絡者,則加以按語貫之,修輯經年,始成全書,卷帙書名仍循其舊。《隨園文集》有〈書麻城獄〉一篇,語屬傳聞,事多舛錯。惟觀察蘭森所題後彫圖記載頗確,併錄卷後,以證同異。嗚呼!觀氏之獄,獄可鑒,故其書沒而復彰;論令之功,功可傳,則其名久而益著。是故君子貴乎立功,古之人復榮名義為寶也。峕道光四年(1824)歲在甲申,正月望日雲木朱橒識於粵東柏署之喜雨亭。

 

【0:21a】重刻自警錄序

《自警錄》一冊,為靈川簡臣湯公自編麻城寃獄平反始末。公,余同邑人,余少時常聞其畧,向有鏤本在桂林,遍求不得,近於羊城名幕朱雲木先生處見所輯鈔本,卒讀之。作而曰:嗟夫,為吏固不容易毫髮苟也。夫蔽天之云起於膚寸,燎原之火始於一星。天下事變幻離奇,往往以絕不相蒙之故而因緣構會,遂以身陷入于其中而不可拔。然尋源溯本,則未必無端。此獄之初,一拐逃斃命之互控耳。前令訊時已誣服,公勘無實據,懸疑待緝,誠良有司也。乃忽而有盧齋公之尸之事,此與前獄【0:21b】如風馬牛,向使公聞報即往,不以雨反,尸雖腐敗,髪與足雌雄可立辨也,召鄰保而質之棺而厝之書,而申之大府,則雖有百讎人,亦何從投間抵隙而置其喙。乃一誤於雨,再誤於不辨男女,三誤於據實申報未將原報衣裝不符之故聲敘,而禍本遂基於此。於是挾嫌之刁衿揚其波,受賄之仵作助其瀾,鹵莽滅裂之縣令鍛煉而周內,而公遂掛彈章、受三木,與羅織諸人延頸待斃。司寇符下,距決罪僅旬日耳。使後任公不即獲楊氏,則覆盆中豈復有天日哉。縱鬼神有知,斯獄必理,然需之時日而已無及矣。以一時無心之踈忽,幾至以【0:22a】身命殉。危哉!危哉!獄平反抵坐如律,公如舊職,旋晉司馬,所至有政聲,卒於官。是冊全案具備,閱之於折獄之道深有裨益,至若憸人酷吏構煽傾軋,雖令人裂眥腐齒,然自警之旨則固不在此,余捧檄嶺左逾十年,每莅一邑,首以訟獄為兢兢,庭鞫之下,平心體察,不敢輕用嚴刑,惧濫抑也。然猶惴惴焉,恐以疏忽隕越,茲以是編校而梓之,披覽之餘,足以自警而亦望讀是編者,同有以自警云。 道光八年(1828)長至前七日同邑後學陽耀祖謹序。

 

 

 

《自警錄》卷之一

【1:01a】靈川湯應求簡臣編。蕭山朱橒雲木輯。同里陽耀祖芸樵校刊。

1 署麻城縣湯應求將縣民楊五榮等控案訊供詳

2 懸賞訪緝楊氏告示

3 府檄催審具文詳覆請俟訪獲楊氏下落再行審辦

4 涂如松赴司續控

5 黃州府將案卷彙詳齊銷

6保正劉兆唐呈報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屍骸

7 通詳驗過沙灘屍骸

8 楊五榮借屍上控

9 詳請滴血煎鹽并請褫革唆訟生員楊同範等衣頂

10 黃州府議詳委員滴血檢驗

11 詳請由縣滴血檢驗,毋庸委員會檢

12 臬司詳奉院批飭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檢驗

13 遵限詳請免參讐盜不明

14 湯應求卸事後准新任麻城縣李作室轉准委員廣濟縣高人傑移知會檢

15 湯應求關覆業經卸事母庸會檢

16 委員廣濟縣高人傑會同麻城縣李作室訊供通詳涂如松殺妻私埋生員蔡燦主謀唆訟

17 高李二令審擬涂如松等解府

18 䕶理黃州府蔣嘉年初次駁牌

19 二次駁牌

20 三次駁牌

21 四次駁牌

22高李二令通詳前署麻城縣湯應求主使書役粧㸃屍形假作男屍改呈控詳揭請參審

23 黃州府據情轉揭

24 湯應求據詞呈訴

25 臬司議詳飭府提同湯應求質明分別詳參

自雍正八年十一月起至十年八月止

 

 

試用知縣湯應求,委署麻城縣,于雍正八年十月十七日到任。有縣民楊五榮具控其妹夫涂如松殺妻私埋、涂如松亦控訐楊五榮等拐匿伊妻一案,前任未經訊結,移交接審。

 

【文件01】雍正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訊供詳府,請將主唆楊五榮誣控之生員楊同範等禠革。

 

該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審得:楊五榮之妹楊氏,先年【1:01b】嫁與王廷亮之子為妻。後其夫病故,轉醮涂如松,成婚已年餘矣,彼此居住相隔不過數里。無如楊氏時常歸省其母,路經廷亮之門而每住宿其家。本年正月十三日,楊氏往母家拜年。至二十四日,五榮將妹送回,如松適值外出。松母許氏未免叱媳婦歸遲,氏即入室而臥,亦不介意。及如松晚歸,伊母告知,啟戶入視,楊氏已失。遍往鄰家查問,無蹤。疑其潛歸母家,遂凂同鄰人戴九思等乘夜往尋,僉稱未回。次日,四處大索,全無影響。一以打死具控,一以拐逃訐告,而兩家皆無確據。旋有劣衿楊同範劉存魯,串通地棍楊在佑等,買出乳臭無知【1:02a】之趙當兒,先許以銀錢,啖以酒食,令其認說楊氏如松打死,具控于縣。前令以人命為重,不得不于如松是究。以致如松畏刑,妄招溺屍塘中,及將各塘車乾,杳無踪跡。如松寃不能白,奔控臬憲,批送憲案,轉發下縣。卑職到任後,接受此案,細閱情詞,悉屬捕風捉影。審據趙當兒已將楊同範賄屬誣證情由和盤托出,即詰之五榮,亦直認不諱,而後打死之說始得釋然。雖據如松供稱:廷亮之妻姪馮大有與楊氏私通之情,嚴訊廷亮,供稱並無其事。又據許氏詞稱:僧人能轍羅坤玉送信,有王一攜帶一婦藏於劉五之家。及至拘審,而王一所【1:02b】攜者乃係伊妻,業已查明並非楊氏,嚴訊羅坤玉等亦未有送信說。王一楊氏之事反覆推求,總無實落。第查如松所居之地,比鄰數十户,非深山獨居可比,若欲匿屍,豈無人見?且如松是夜始而遍尋于鄰家,繼而隨同戴九思等復尋至家,又何能分身以匿其屍?且許氏青年守志,止此一子,其視媳不啻親生。子即兇橫,伊母豈肯坐視不救?是打死實屬虛誣,而拐逃遠遁已屬顯然。但兩造俱不知下落,則係真情。除嚴諭涂如松楊五榮王廷亮三人,再加找尋,務獲報究外,相應詳明憲台,俯賜轉請,容俟查訪有據,另行歸結。抑卑職更有請【1:03a】者:此案兩造俱屬鄉愚,其所以糾訟結禍,皆由楊同範劉存魯身恃護符,從中作祟,肆行播弄,釀成不結之案。該生等不干已事,乃行賄買誣,且又違例公呈,殊屬不合。查《例》載「生員包攬詞訟而代人具告作證者,令地方官申詳學臣,斥革之後,始行審理」等語,仰懇憲台照例先將該二生衣頂轉請暫革,以懲包訟刁風。俟獲楊氏到日,與夥串賄誣各犯一同問擬詳解,以結斯案,則有裨益于地方人心風化,匪淺鮮矣。

 

黃州府批:仰再虛公研審,楊氏生死下落,務得各實情。一面通詳,一面按律妥擬招解。如果楊同範劉存魯【1:03b】恃符狡供,即照例查開學分。徑詳學憲,褫革確審,毋得徒事刑求及枉縱拖延干咎。案內牽連數十人,訉明無干者,先行省釋。繳。

 

【文件02】懸賞緝訪楊氏告示

 

署麻城縣正堂,爲曉諭事:照得民間事有不白,案多可疑。爲民上者,豈可草率從事而使法或枉縱也。今有所屬白果村民楊五榮,以妹楊氏不見,與涂如松結訟一案,一以打死,一以拐逃,此告彼訐,兩無寔據。今本縣審據趙當兒供出楊同範等賄捏誣證,情事確鑿。然後打死之事始釋,拐逃之情畢露。但楊氏一日不獲。此【1:04a】案一日不結,上審下解,拖累無休,合行出示曉諭,爲此示仰該地牌鄰保甲及舖兵人等知悉:如有探知楊氏隱匿何處、拐逃何方,或偶遇諸途,或聞音有據,許即密報,本縣定賞銀十兩。如有代抱不平,不憚遠道而能訪實拏獲到案者,即賞銀二十兩。本縣爲民雪寃起見,斷不吝賞,使楊氏終歸烏有也。如本區内查實果無踪跡,該保正即同牌鄰出具不敢諱匿切結投查。如有知情容隱不報,一經本縣查出,或被告發,除將拐犯重究外,定將該保正牌鄰人等一體治罪,斷不寬貸,慎之慎之。特示。

 

【1:04b】文件03雍正九年三月初三日府檄催審,當即具文詳覆,請俟訪獲楊氏下落,再行審辦。

 

爲真拐誣命等事,雍正九年三月初三日,奉憲台牌開:「仰速虛公研審,楊氏生死下落,務得實情,通詳究辦。」等因。奉此,遵查此案,卑職已經研審。因無楊氏下落,當即詳明憲台,一面諭令涂如松楊五榮王廷亮,遍加跴訪,務獲究報,又經遍張明示,懸以賞格。迄今查無報獲,礙難審詳,誠恐有羈憲件,合行詳請憲台,俯賜轉詳,容俟訪實楊氏下落,審明詳覆,實爲恩便。

        府批:即遵照前批,研審實情,務得楊氏生死下落,通詳【1:05a】按擬招解,毋再遲延干咎。繳。

 

三月十七日,署臬司荊南道,將此案彙單飭銷,當將涂如松原詞申繳。

 

三月二十六、二十九等日,涂如松赴司府續控,為寃誣將明,乞賞提結事。竊妻於雍正八年正月二十四日,走逃無踪。妻兄楊五榮控蟻打死匿屍、蟻控惡拐逃查輯。前縣主拘訊,惡賄通趙當兒袒証,劣衿劉存魯楊同範,統領公呈一十八人,捏詞寃害,致縣主不查真偽,將蟻刑審勒招,蟻寃海底。去年七月,赴府具控,未蒙寃申;八月奔控,前憲批:仰黃州府速查報府,仍【1:05b】轉發前縣,審明被拐誣命確實,未蒙詳解移交。縣主逐一再加研訊,袒証趙當兒及公呈一十八人,庭訊之下,受賄情露,及楊五榮賄誣不諱,情願自緝,詎劣等家資巨萬,神手打幹。縣主不詳不解,止示三鄉甲長訪查,明係擱案,藐視憲批。可憐產業蕩盡、家散人離、妻被拐而反受其殃,情已真而反擱其案,伏乞賞提親訊,沉寃得伸,生死銜結。上訴。

臬批:仰黃州府查案速報奪,不必提審。此繳。

        府批:爾妻下落,終須究明,今該縣請展限緝訪楊氏下落。憲詞雖銷,本府亦准理有案。爾既不服,俟行縣查審,【1:06a】究追詳奪。

 

【文件05】四月二十六日,黃州府將案卷彙詳齎司

 

卑府伏查此案雖前蒙照例農忙註銷,但楊氏下落,仍應究明。請俟開訟之日,再飭該縣查審實情,究追明確,妥擬詳解,由府轉審,伏候憲奪批示遵行。臬批:查齎到府卷,楊氏既無下落,楊同範劉存魯輒敢賄買趙當兒,教令誣證,且復違例公呈。該縣已經審實詳府,該府不早為詳覆,致使刑餘之涂如松又為訟累,今請開訟飭追。此等案情。尚在停訟之例耶?殊屬不合。仰即飛飭,先將行賄教令誣証及公呈各犯。分別衿民【1:06b】何項、入學年份,敍具妥詳,通請斥革,嚴審招解。一面究出楊氏,確審妥擬通報。無干人証,先行摘釋。均毋縱延干咎,繳卷并發。

 

【文件06】五月二十四日,保正劉兆唐呈報趙家河沙攤被犬爬出屍骸

 

        具報呈:亭川鄉沙井區保正劉兆唐,為報明事。竊蟻于二十三日在城候點報鄉勇。有牌頭趙巨年同蟻子來城走信,云:趙家河沙灘邊被犬爬出一屍,週身並無皮肉,止有一手背尚有皮包骨,腰上有朽爛兩點白布。屍係仰面,不知何時窖埋、係何方人氏。蟻隨回去,眼同牌【1-07a】鄰丁宗榮丁嗣先往驗是實,蟻等俱離城窵遠,據牌頭云,此沙灘係近姓田界,事干地方,理合具報。

 

五月二十五日,即帶同吏仵親詣相騐。因到屍所,狂風大雨,不能相騐,是日,撥兩河烟民數十人看守,諭令次日詣驗。適次早又遇魯台報自縊命案,于二十七日始到沙灘查騐。該屍皮肉俱已消化,無憑相騐。

 

【文件07】六月初二日通詳騐過沙灘屍骸

 

署麻城縣,為報明事。雍正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據縣屬亭川鄉沙井區保正劉兆唐報明事,詞稱:蟻于二十三日在城候點報鄉勇,有牌頭趙巨年同蟻子來城走信,【1:07b】云:趙家河沙灘邊,被犬爬出一屍。週身並無皮肉,止有破爛布衫一件、破藍白布裏夾袄一件、藍面白裏夾被一床。不知何時窖埋、係何方人氏。蟻隨回去,眼同牌鄰丁宗榮丁嗣先往騐是實。蟻等俱離城窵遠,據牌頭云,此沙灘係近梁姓田界,事干地方,理合具報。等情。據此,卑職隨即帶同仵作,親詣屍所,眼同保正、牌鄰人等相騐,仵作李榮回稱,騐得不知姓名屍骸,並無皮肉,止存骸骨,無憑騐報。據此,卑職親騐無異,查得縣屬沙井區保正劉兆唐等,呈報沙灘被犬爬出不知姓名屍骸,于本年五月二十四日具報到縣。卑職隨即親詣屍所查【1:08a】騐。據仵作回稱:屍骨並無皮肉,有無傷痕,無憑騐報。訊據保正牌鄰人等,俱不知何方人氏、是何年月日埋藏。等語。卑職誠恐山水暴漲,將屍骸骨沖去。當即備棺收存,封固淺厝,召示屍親認領,查明有無別故,另文具報外。理合通詳。

        督批:仰北按察司速飭騐明是男是女,有無傷痕,填具圖結通報。仍照例查明讐盜確情,依限詳覆,一面召示屍親認領。詳報。

        撫批,巡按批,臬批,道批(俱與督批相同)

        府批:仰速查明是男是女,因何淺埋沙洲,有無讐盜別【1:08b】情。既有夾被,明係裹屍埋藏,並非被水沖流沙壓之死屍。確查何人埋藏,因何致死,據實通詳請檢。

 

【文件08】六月二十三日楊五榮借屍上控

 

為一命三寃、屍出難明事。竊蟻胞妹嫁涂如松為妻。去歲正月二十四日夜,在涂如松家,不知何故,屍命俱沒。前縣主不行詳報,遂任惡狡誣,又陰囑主不究屍骸,反誣拐逃。其寃一也。夾蟻勒認拐逃,其寃二也。將蟻堂兄楊同範詳請斥革,希圖刑訊。其寃三也。今河上孤洲現出一屍,縣主不知何,兩次相騐。以為男身。男從何來?以為女身?女在何處?顯有疑情。伏祈飭究。

【1:09a】撫批。仰按察司作速查明涂如松之妻是否拐逃,并沙灘屍是男是女,一併詳報。

臬批:仰黃州府提犯確查楊氏是死是逃,務得實情,通詳究擬招解。其河上孤洲死屍是男是女,一併查明詳報。

府批。昨無主屍骨,該縣通詳,原未分辨男女。今楊五榮亦不能確指實係伊妹楊氏。但欲釋此疑團,惟有先行滴骨是實,然後檢傷,以免死者枉受蒸刷之惨。仰麻城縣作速查訊,果係女屍,并楊氏有所生子女及父母現存,可以按《洗寃錄》滴骨之法,照例取結通詳,將屍骨開【1:09b】棺,秉公眼同滴血。如沁入,再檢。若血不入,則非楊氏,庶免蒸檢。先將屍骨好為封固看守。速報。

 

【文件09】八月初九日。詳請滴血檢騐。并請褫革唆訟生員楊同範等衣頂

 

        查得:楊五榮控稱伊妹楊氏涂如松為妻,今屍埋沙灘被犬爬出一案。緣楊氏先嫁王廷亮之子為妻,嗣因夫故,轉醮涂如松。成婚載餘。楊氏相離母家僅止數里,頻相探視,必由廷亮居屋經過,楊氏亦常住廷亮之家。上年正月十三日,楊氏前往母家拜節未歸。至二十四日,楊五榮忽將楊氏送回。值如松外出,許氏叱媳【1-10a】婦歸遲,事或有之。氏即入室而臥,及如松是夜歸來,楊氏即無踪跡。如松通覔不得,疑其復回母家,遂凂同鄰人戴九思等乘夜往尋,僉曰未回。次日大索,全無影響。如松懼禍,稟縣查緝。而五榮即以打死匿屍赴縣具控。當有遇事生風之劣矜楊同範劉存魯、地棍楊在佑一班鬼蜮,買出幼童趙當兒,誣証打死,連名公呈,希圖嚇詐。前縣楊忠溥[5]不究拐逃,止以人命為重,刑訊如松。究竟打死毫無實據,勒比跟尋,致如松不服,輒以真拐誣命等詞,于雍正八年八月初五日赴臬憲控。准批發本府憲台,轉發下縣。前縣未經審詳。卑職奉委署篆,檢卷【1-10b】查審,不特打死匿屍之說悉屬風影,且據趙當兒楊同範等買囑誣証情由,厯厯和盤托出。即詰之五榮,亦直認不諱。況查如松所居之地,人烟稠密,非深山窮谷單門獨戶可比。果有殺妻之情,甲鄰豈不見聞?楊五榮等若非情虛畏罪,又何故買囑趙當兒、教令誣指?卑職前詳請將楊同範等衣頂褫革究審,實因儆遏刁風起見。乃二生倖邀姑緩褫革,更肆猖狂,尋事報復,維日不足。乘五月二十四日沙洲露出久埋骸骨。即使五榮架以一命三寃情詞赴憲具控。節蒙批查楊氏生死下落。并蒙澤及枯骨,諭以刺血之法以別真偽。誠懲奸摘伏【1:11a】之至意,卑職敢不凛遵。無如楊同範等欺藐卑職係署事之員,藏匿五榮,抗不到案。兹卑職弔集現在人犯,細加研鞫。涂如松不復強求,當堂具結,情願檢驗,實甘抵償。據仵作李榮報:男屍現有髮辮。甲長劉兆唐等亦無異詞。卑職伏思此案雖據仵作甲鄰供吐確鑿,若不開棺刺血,終難折服五榮之心。除現在四路差訪楊氏下落,并研究確情另報外,詳請憲台俯賜恩允開棺,以便勒令五榮之母到案,按法刺血,如果血沁入骨。卑職押令五榮具結檢騐,實擬虛坐。倘非楊氏身屍,應請細騐具報,免其拆檢,庶無辜骸骨不枉受蒸刷之慘。卑職再【1:11b】有請者:此案情關重大,楊同範劉存魯等恃衿護符,挾制官司,力為把持,且又教唆詞訟,賄囑誣証。種種不法,已乖行止。若不褫革審究,則楊氏之生死下落,終莫能白,而後之接踵效尤者,靡有底止。查劉存魯劉宗道,於康熙二十八年入府學,武生,於雍正三年告給。楊同範楊維模,于雍正五年入本縣學,府附生,懇乞憲台允賜褫革。不特楊氏易出,案可審結,即劣衿奸棍,咸知有法。地方刁風。於此熄矣。學批:仰黃州府飭學將楊維模劉宗道暫革衣衿,審究詳報,毋使枉縱。

        【1:12a】督批,撫批,臬批,道批,倶飭府議詳。

        府批:仰候各憲批示遵行

 

【文件10】黃州府議詳委員滴血檢騐

 

        卑府查得:麻城縣通詳涂如松之妻楊氏,自母家歸來,即無踪影。劣衿楊維模,乘沙洲露出久埋骸骨,使楊五榮以一命三寃情詞上控,將無主屍骨開棺,令楊氏之母朱氏刺血。如果血沁入骨,具結檢騐,實擬虛坐。倘非楊氏身屍,免其拆檢,并請禠革楊維模等衣頂並審一案。蒙憲台曁兩院憲批示,行府將縣所請刺血檢驗、與革衣頂之處,限二日確查妥議詳報,急等轉請院【1:12b】示。等因。仰見各憲慎重命案至意。除楊維模衣頂已奉學憲批允暫革,轉行遵照外,卑府伏查《洗寃錄》滴骨之法,以本屍所生子女為準,而父母與夫次之。子女刺血滴父母骨,妻刺血滴夫之骨,厯有應驗。葢緣有生之前,相感以氣,出乎爾者仍以反乎爾,故其滴也必入。至父母之于子女,夫之于妻,則倒行逆施,恐有不驗。此理,前人亦言之詳矣。檢查該縣未通報之先、申府另詳內,曾有楊氏未生子女之說。雖未據分晰聲明前夫有無所出,大約子女無人。彼沙洲無主屍骨,在楊五榮呈控,既不能確指實係伊妹楊氏,而又堅以此骨係女屍為詞,【1:13a】刺刺不休。[6] 且控府詞內,亦不服署縣驗審,請另委細驗。但欲釋此疑團,以折服五榮之心,惟有另行委員,先令滴血,認實其屍。職府前詳請於蘄州或廣濟縣內擇委一員,今蘄州知州蔣嘉年初署黃岡縣事,現在速請交盤,更有案牘紛繁,急須趕辦,不能分身前往。廣濟縣知縣高人傑,堪以飭委。應請憲台迅賜轉請批委,飭令選帶精練仵作,防範嚴密,勒限星夜迅赴麻邑,喚齊兩造各犯証,先行確訊。楊氏前後兩夫,如果皆無子女,現在之朱氏實係楊氏生母,眼同開其屍骨原棺,對眾,先令朱氏刺血滴骨,倘沁入,再令涂如松滴血,實係楊氏屍【1:13b】骨,即令該員再如法檢明,帶回各犯承審,照例以檢審之日起限。如俱不血沁入骨,亦當細檢,分辨是男是女、有無傷痕,填格通詳各憲批示。其應請檢驗之處,現于該縣先詳。沙洲屍骨,初奉批查讐盗確情,例限三個月,案內另詳請示。合併聲明。

        臬批:仰候詳請院示飭遵。繳。

 

【文件11】九月初一日。詳請由縣滴血檢驗,毋庸委員會檢。

 

        該署麻城縣如縣湯應求查得:河灘沙洲被犬爬出無主骸骨一案,前奉各憲據楊五榮控告,批示下職。當經卑職查訊保鄰劉兆唐等,僉稱屍著男衣,現有髮辮,取【1:14a】具涂如松願檢甘結,通詳在案。茲蒙憲台檄飭訊明,楊氏如果無子女,即通詳委員檢驗。等因。奉此,仰見憲台慎重周詳之至意,敢不祗遵。茲復喚涂如松,嚴拘楊五榮等到案,逐加研訊。僉稱楊氏並未生有子女,現有親母朱氏,並據楊五榮出具情願滴血檢審前來。卑職查《洗寃錄》內滴血入骨之法,雖只云親生男女刺血滴父母之骨,而無父母滴子女之文。但又查《洗寃錄》彙編註內開有合血之法:兩人各刺血滴于水內,如係子女、父母、夫妻,其血即合為一。否則不相屬。等語。卑職細思此註,或父母子女同氣連交,子女之血既可滴于父母之【1:14b】骨,父母之血似可刺滴于子女。類而推之,或無悖謬,似未便因無子女,遂不刺父母之血,致久埋骸骨,枉受蒸刮也。又查定例內開:人命重案,若屍親抱告,傷痕互異者,許再行復檢。如有疑似之處,委別官審理檢驗。等語。卑職細繹此例,葢因有主身屍,印官檢驗不實,屍親控告,傷痕互異,方委賢員檢審。今此河沙洲骸骨,卑職當日往驗,業已皮化肉消,兩腳掌被犬啣去,實非肉屍可比。且爾時楊五榮并未到案認識,即今叠次具控,亦未指實此屍即係伊妹。因訊之保鄰等,咸稱江流沙壅。故卑職據實通報,非敢草率膜視,致有枉縱別情。茲若因【1:15a】楊五榮藉屍刁控,另委別員檢審,則是凡為州縣官皆聽刁棍之去取矣。況查《洗寃錄》內,男女骸骨各有不同。男子骨白,骷髗并腦後共八片,兩手腕骨及左右臁肕骨皆有髀骨,肋骨左右共二十四根;婦人骨黑,骷髗止六片,兩手腕兩臁肕骨皆無髀骨,肋骨左右二十八根。是男女骸骨,黑白多寡,分辨宛然。相應仰懇憲恩,免其另委賢員。可否俯如卑職前詳,帶同兩造,前詣開棺,先辨男女。如係女骨,即令五榮之母朱氏滴血檢驗。倘係男屍,卑職即細驗填格通詳。免其拆檢,決不致有負憲台之婆心。惟是卑職山僻小邑,仵作新招,未諳檢法。懇【1:15b】乞密飭別邑仵作,卑職差親信家人伴押到縣。不特案無枉縱,即卑職亦免蹈不職之咎,頂戴栽培於無既矣。

        臬批:仰黃州府飭知據詳,併入府議覆。詳內轉請委員會同該縣檢審矣。[7]

        府批:仰候憲示飭遵。

 

【文件12】臬司詳奉兩院批示。飭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檢驗。由府轉行知照。

 

        黃州府為一命三寃等事。雍正九年二十八日,奉按察司憲牌開:案奉督部院批本司呈詳:麻城縣沙灘屍骸滴血一案,請飭委員會同麻城縣檢驗緣由。奉批,【1:16a】仰候撫院批示。繳。又奉撫院憲批:如詳。委廣濟令高人傑會同檢明男女屍骸。如非女屍,即速究楊氏下落,通詳報奪。如係楊氏屍骸,即令廣濟縣帶回各犯,究明致死實情,按擬招解。仍令先將檢明屍傷,填格通報。

 

【文件13】遵限詳請免叅,讐盜不明。

 

        該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看得縣屬沙井區地方,河洲沙灘,被犬爬出不知姓名骸骨一案。本年五月二十四日,據報該區保正劉兆唐等具報到縣。卑職當即帶同仵作親詣屍所查驗。因皮化肉消,僅存骸骨,難以相驗。故將屍骸備棺,封固淺厝,招示屍親認識。一面諭令保鄰【1:16b】人等查訪致死確情,并備錄各供,具文通報在案。茲奉各憲批飭:查明是男是女,因何瘞埋沙洲,有無讐盜別情。既有衣被,明係裹屍埋藏,並非被水沖流沙壓之死屍。等因。下職。仰見憲台慎重人命之至意,卑職敢不確加查訪。無如驗報之後,並無屍親認識。細訊保正劉兆唐趙巨年等。僉供曩時屍著男衣,橫裹夾被,外用草繩纏繫,尚有髪辮,並無腳掌,不知何方人氏、何時窖埋,亦不知其讐盜確情。并稱係接連外江,每遇水漲,必為淹灌。或係江流浮屍沖入沙壓,亦未可定,委無諱匿情獘。等語。再三研詰,眾口一詞。卑職伏查定例:地方身死不【1:17a】明之人,限以三個月查明讐盗確情,先行題叅者,葢指現有肉屍可驗,恐不肖州縣抹煞傷痕、粧點情形而言。今此案係沙洲被犬爬出駭骨,卑職往驗之時,業已皮肉朽化,與路死人命、現有肉屍可驗之案不同。卑職細查地方並無強竊之情,亦無被殺之人之家。是此屍之來歷,其為外河沖流、偶被沙壓無疑,實難懸定讐盗。除現在密訪實情,另文詳報外,所有查訊過緣由,理合按限詳明。伏乞憲台,俯賜轉請立案。免其叅處。則字下屬員,荷蒙裁培,[8]靡有涯際矣。再查此案因奉憲批,查明讐盗確情。卑職檢案,通報巡撫察院在案,尚未批下。合併【1:17b】聲明。

        府批:仰候覆明轉詳。

 

【文件14】湯應求卸事後,于十月二十三日,准新任麻城縣李作室,轉准委員廣濟縣高人傑移知會檢

 

        麻城縣,為一命三寃等事。雍正九年十月二十二日,准廣濟縣關前事關開,奉本府憲牌,開:內奉按察司憲牌,奉督部院批本司呈詳:麻城縣民揚五榮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匿屍後因沙洲露出屍骸,即請刺血檢審一案,請飭廣濟縣會同麻城縣檢審各緣由。奉批:仰候撫院批示,繳。奉此,又奉撫部院批詳前由,奉批:如詳。【1:18a】委廣濟縣令高人傑會同檢明男女屍骸。如非女屍,即速確究楊氏下落,通詳報奪。至稱令朱氏刺血滴骨等語,查滴血之說未可憑信。《洗寃錄》所載甚明:父母於子,夫於妻,其滴血也不驗。且使滴血之法併僃載。若憑此而定爰書,誠恐反滋疑竇。仰飭該縣等細心推鞫,務得實情,毋得草率朦溷干咎。仍候督部院批示。繳。奉此,合就飛飭備牌,行府,到縣。奉此,敝縣隨于本月十三日起程。除將起程日期報明各憲外,于十九日抵麻邑,適遇風雨,未便檢驗。茲值貴縣新臨,合行移會。為此合移貴縣,請照來文事理,希即移請原署縣,訂于本月二十三【1:18b】日迅臨屍厰,以便會同三靣檢驗。事關憲委,幸勿刻緩,致滋延誤。等因。准此,合行關移。為此合關貴縣,請照來文事理,煩即束裝,于本月二十三日前往屍所,會同廣濟縣檢驗。事關上件,幸勿少緩。須至關者。

 

【文件15】即日關覆:業經卸事,毋庸會檢

 

        等因。准此。查此案前因奸棍楊五榮等不服敝縣檢審,致奉上憲檄委廣濟縣會檢,以釋疑團。今敝縣係卸事之員,無會檢之責,不特未便違例臨廠,且恐將來反滋楊五榮等藉端復控。除將卸事未便會檢緣由已報明府憲外,今准大移,合再移會。為此合關貴縣,請照來文【1:19a】事理,希即諭令各原差,將案犯嚴加看守。貴縣前往會同廣濟縣檢驗,庶公事不誤,免蹈推諉之處分矣。感切舟誼,望切,望切。

 

十月二十四日,委員廣濟縣高人傑,不候麻城縣李作室到廠,即帶領黃岡縣仵作薛必奇,擅自專檢。稱係女屍,右後肋有傷,填格通報。奉飭:令會同麻城縣令審辦。

 

【文件16】高二令通詳:涂如松殺妻私埋,生員蔡燦主謀唆訟。

 

        該廣濟縣知縣高人傑丶麻城縣知縣李作室會審得:【1:19b】五榮之妹適涂如松為妻,于雍正八年正月二十四日自母家拜節而歸。其姑許氏責其違限歸遲,楊氏即回言唐突,如松怒其不遜,因而相毆,將紡線車打傷楊氏小腹,適中胎孕,旋即殞命。如松畏罪,計圖脫缷。輒敢商之從叔涂方木,倩人埋藏。當夜即邀請鄰人,向楊氏之母尋覔,其意已伏為逃亡之計矣。嗣即以稟明賞查,赴縣具控,而詞內又有「楊五榮來至堂屋,口稱送妹子來家」之語。而伊母許氏實未覩媳一面,豈期有趙碧山之子名當兒者,於二十四日夜,撞遇如松請人扛屍,窺知其情節,送信與五榮五榮情關骨肉,一聞此信,於二月【1:20a】初一日,即扭當兒送官。而如松叔姪奸計百端,又買賄趙碧山,囑令伊子改供,反噬[9]五榮等賄囑,并令豪強挾制碧山,且有蔡三等,委係無辜之控。前縣令以當兒黃口臭乳,難以盡信,遂暫令其父領回,而如松等奸計獲售。迨後庭訊之下,如松亦不能自為掩飾,遂有伊母打死是實之供,而前此堂屋虛張送妹之呈,前後亦已自相矛盾矣。當日令已將如松收禁,從此根究,何患情實之不得?涂方木知其計不及行,乃謀之慣唆詞訟之生員蔡燦,燦為主謀,代寫假命奇寃詞,令許氏具控,而詞語動人,令被其蠱患,遂疑其為拐逃,將如松保出,【1:20b】飭令查訪。時而捏馮大之拐,時而稱王一之騙,種種巧計,延展時日。令尙自追比神奸,蔡燦又代為寫真拐誣命、控府不准等詞,主使越控。臬憲轉飭縣審,以致心懷疑惑,懸案莫結;及至雍正九年五月二十一日,如松聞屍出洲,恐其事將敗露,又賄刑書李憲宗、捕役陳文,夥同合謀,將屍身頭髮腳掌以及當場被傷血布,私行埋藏,換以男衣,百計掩飾其殺妻之罪,希圖漏網。豈料其屍忽被犬爬出,甲長趙巨年具報到官。前署麻城縣令見皮化肉消,遂以無主屍骸通詳,致楊五榮以一命三寃等事上控,府憲轉飭確查。蒙詳委卑職高人傑【1:21a】赴麻檢驗,委係女屍,填具格結,通報在案。嗣奉各憲批飭,會同麻邑令秉公嚴審。遵即提集犯証,會同隔別研究。已據涂如松備將起衅致死及三次擡埋并粧飾男屍各情由一一供認不諱。而擡屍之蔡秉乾等四人,并受賄作獘之書役李憲宗、捕役陳文亦俱供吐相符。其頭髮、腳骨、并所換屍身、當日被傷血布二塊,俱經起獲到案。查如松毆妻至命,叠次埋藏,猶敢捏誣拐逃,牽累無辜。如松之罪,固不可逭。而搖惑官聽,俾如松以斃妻之兇犯,脫然為無罪之閒人,以致兩易縣令,案沉三載,實皆蔡燦假命奇寃,真拐誣命之慌[10]詞誤之也。但【1:21b】等已供質甚明,該生已認捏寫詞狀之罪,其中受賄舞弊之實情,種種不法,猶敢恃符狡供,若不詳請褫革究審,此案終難早結。查蔡燦于康熙三十五年科考,取進麻城縣學文生,相應僃錄各供,詳請憲台俯賜將該生衣頂暫行褫革,以便究審明確,一併定擬招解,庶得免承審遲延之咎。

        督批:仰北按察司速飭會審究報,仍候撫部院批示,併候學院批革。繳。

        撫批:仰按察司查明,詳請褫革,仍候督部院批示。繳。

        臬批:仰黃州府速飭會審定擬招解,例限已滿,毋任刻【1:22a】延干咎。仍候三院批示。繳。

        道批:仰黃州府速飭嚴審,律擬招報,並取失察各職名詳參。仍候三院暨臬司批示。繳。

        府批:候各憲批示,仍速確審致死扛埋及受賄捏飾舞弊各實情,分別妥擬招解,以便審轉,慎毋枉縱未便。繳。

 

【文件17】雍正十年七月高李二令擬涂如松等解府招詳。

 

        該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會審得:麻城縣民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私埋揑控拐逃一案,緣楊氏于雍正八年正月十二日囘母家拜節,因值雨阻,【1:22b】至本月二十四日,楊五榮伴送而歸。是日如松外出,其姑許氏責其違限歸遲,楊氏輒回言抵觸。如松至晚歸家,許氏告知其情。如松規責。許氏[11]又爭嚷駡詈。如松將右手批其左頰,即將紡線車舉手向前毆打,如松奪取回擊,致傷楊氏不致命右後肋。又回身扭結,如松忿激,將推開,隨取紡線車打去,適中楊氏致命小腹,因有四月身孕,被毆傷胎,旋即殞命。時方昏夜,其鄰人皆不知毆斃之情。如松即商之族叔涂方木,即為設謀,邀集蔡秉乾蔡三蔡五如松又自邀李四至家,各許給稻榖錢文,將屍抬至門首三升田菜園內,私自【1:23a】埋藏。方木又主令如松揑稱楊氏不見,邀約鄰人戴九思涂大美涂新,是夜尋至楊五榮家,云不知何往。五榮聞信,隨至如松家并各處尋覔不獲。有趙當兒,于二十四日夜,曾路遇秉乾等抬屍經過。如松許以錢文,囑令勿洩。當兒索錢一千文。如松不與。趙當兒遂將打死抬埋情由告知楊五榮、并五榮之堂叔生員楊同範、同居之妻父告給武生劉存魯、并五榮之堂叔楊在佑等,因當兒不知埋藏處所,正在究問,而如松恐事敗露,急圖掩飾,即赴縣具稟求查。又聽信涂方木主唆,於詞內揑稱「楊五榮止到堂屋內,口稱送妹來家,蟻母未見媳【1:23b】婦進來」等語,并欲逃走之咎亦諉卸于母家,而自立身於無過之地。次日五榮亦以匿屍有據等情,將當兒解送到官。詎有訟棍蔡茂占。即本案詳奉褫革之生員蔡燦,主使當兒之父趙碧山教令伊子改換供情,稱係楊同範等買伊作証,又令涂如松碧山銀兩,當同涂方木現交銀八錢。碧山收受,旋具稟詞,巧稱蔡秉乾等本係無辜,代為脫罪,又將當兒主令潛逃。前任麻城縣知縣楊思溥審據如松業已供認打死,但未將埋屍地方實據供吐,又妄供楊氏王廷亮之妻姪馮大有姦。及查馮大並無其人,遂將如松收監,候再究審。何患實情【1:24a】之不得?乃蔡燦又爲松母許氏捏寫訢詞,云係王一拐逃,業已有人報信。令遂將如松釋放,差役查拏。而如松又捏禀人已遞送六安州,輾轉關提,總屬搖惑官聽,以成疑獄。迨六月内,令將當兒拏獲,復加研審,其狡供如故,以致遲疑莫决。著令涂如松跟尋,詎蔡燦又主使如松以眞拐誣命等詞越控臬憲,行府,轉飭縣審。令未及審明,被參離任,續經署麻城縣知縣審據趙當兒堅供楊同範等買伊作證,而楊五榮亦自畏刑誣服。致將楊同範劉存魯衣頂,詳府轉請褫革。其楊氏著令涂如松楊五榮王廷亮三人再加找尋。嗣奉駁審,總【1:24b】因人屍兩無,案情難定。孰知天網不漏,楊氏屍骸,先于三月內,又經如松約同蔡秉乾蔡五移屍于江家凹破窑内。至八月,又約秉乾蔡五移埋于趙家河沙灘。延至雍正九年五月二十一日,忽露一手,爲捕役陳文得知,疑即楊氏,告知刑書李憲宗。而憲宗即同陳文如松探問。告以實情,凂求遮蓋。憲宗卽主令帶男人衣袄並夾被,於是夜,三人同至沙洲,將屍身換以男衣,用被横裹,又將頭髮僅留一綹,以充男人髮辮,并將脚掌骨同所取頭髮,與陳文攜往他處掩埋。其屍身爛血布二塊,係憲宗另處埋藏。將屍仍用沙土掩蓋。憲宗得受賄【1-25a】銀八錢,陳文又得受賄銀二兩二錢,令並不知情。至二十三日,其屍身又被犬爬出。該地方保正劉兆唐于二十四日報官,令前往相驗,因皮肉俱化,僅存骸骨,不便擅檢,隨以無名屍骨具文通報。正在奉文確查間,據楊五榮以一命三寃等情,赴撫憲、臬憲暨憲轅具控。行令確查無主屍骨是男是女,并令取結通詳,開棺滴血檢驗。訊據涂如松情願具結請檢,并據仵作李榮。保正劉兆唐等均供屍著男衣,尚有髮辮。令據情通詳請檢,並請褫革楊同範劉存魯衣頂。奉各憲批府查議。并奉學憲批允,暫行褫革在案。嗣因楊五榮不服令【1:25b】檢審,蒙前憲詳委卑職高人傑單騎親詣屍所,檢明實係女屍,右後肋有傷一處,其肋骨據《洗寃錄》,左右共少六條,髮止一撮,並未成辮。當廠填具圖結通齎,復蒙飭委卑職李作室會同秉公嚴審,妥擬招解,卑職等遵即會同逐一隔別研審。已據涂如松等備將起釁致死、三次抬埋、揑控拐逃、并聽信蔡燦、買囑趙碧山教令伊子翻供、及後屍露、又賄刑書捕役設謀將屍粧作男屍、希圖漏網各情由,歷歷供吐如繪,其行兇之紡線車,并揑藏之頭髮腳骨及血布二塊,亦經差押起獲,驗明封貯在庫。祗因蔡燦恃符狡賴,當將該生撥學收管,隨一面【1:26a】僃錄各供。通詳請革。以便嚴審定擬招解。隨奉各憲批革究審。詎蔡燦於學院批詳未下之先。即同儒學所發之保戶鄧茂芝等一併潛逃。又經卑職李作室具文通報在案。奉批嚴拏。并查有無賄縱情獘。取該學職名詳叅。遵經移查,并加嚴緝。至今尚未弋穫。卑職等遵將現在人犯覆加會審,各與前供無異。至肋骨前驗共少六條之處,嚴訊如松等,堅供並無藏匿情弊,質之原檢驗之仵作薛必奇,據供,伊充役有年。婦人肋骨左右止十一條,前係照洗寃錄驗報等語。卑職等伏査,《洗寃錄》原有不可盡信者。即以載男子骨白、婦人骨黑之語,實屬【1:26b】謬談。似未便因洗寃錄而反滋寃濫也。此案涂如松除移屍埋藏、誣控拐逃、及以財行求、殘毀妻屍各輕罪不議外,合依「夫毆妻至死者絞監候」律,擬絞監候,秋後處决,仍照例刺字。涂方木除造謀、移屍埋藏、及說事過錢各輕罪不議外,合依「敎唆詞訟、增减情罪、誣告人者,與本人同罪,至死減一等」律,杖一百、流三千里、僉妻發遣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蔡秉乾蔡五,除受財輕罪不議外,其三次移埋、及初到官又不據實陳首,合比依「知人謀害他人被害之後不首告」律,杖一百、各折責四十板。蔡三除受財輕罪不議外,應與李四,俱各依「移屍杖八十」律,【1:27a】係為從,減一等,杖七十,各折責二十五板。趙碧山除受財輕罪不議外。合依「証佐不言實情。減罪人罪二等」律,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趙當兒改供。不吐實情。係聽從父命。本罪各別。合依「恐嚇取財,未得財者,准竊盗不得財罪,加一等」律,杖六十。折責二十板。李憲宗除受財輕罪不議外。其造意改換屍形。合依「殘毀他人死屍」律,杖一百。流三千里。僉妻發遣至配所。折責四十板。查係書役作獘,例照平人加一等治罪。但加不至於死。相應免議。陳文除受財輕罪不議外。合依「殘毀他人死屍」律,係為從,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所。折責【1:27b】四十板。仵作李榮。初驗不分辨男女。溷將屍旁所存亂髮一撮,供稱髮辮。合依「檢驗不實」律,杖八十。折責三十板。保正劉兆唐。牌頭趙巨年。牌鄰丁宗勞丁嗣先。扶同溷供。亦稱髮辮。均合依「不應重」律。杖八十。折責三十板。趙巨年。年逾七十。照律收贖。李憲宗陳文李榮劉兆唐趙巨年。俱革役。以上杖罪人犯俱遵例先行發落。其秉乾所得穀一斗五升、錢七十文。蔡三所得穀二斗、錢七十文。趙碧山所得銀八錢。陳文所得銀二兩二錢。俱照追入官。脫逃之訟棍蔡燦、并保戶鄧茂芝鄒桂芳。俟嚴緝獲日審明另結。其與涂如松同至楊五榮家尋人之【1:28a】戴九思涂大美涂新,此時並不知楊氏毆死抬埋情由,鄰人李儒宗,雖事後知情,不行首告,但因子李四在場抬屍,查律得相容隱,相應免議。生員楊同範,即楊維模,告給武生劉存魯即宗道,審明並無與楊五榮在佑買証捏誣情事,所革衣頂,應請開復。楊在佑楊繼三楊有賢喻其遠劉存魯黃孔文陳克遂江能次劉興秀趙炳姜文偕姜承奉姜宣友森傅姜大安姜道行等,均係楊五榮牌鄰。因見五榮送妹赴家是實,具稟白寃,並非違禁公呈,李明機楊在佑楊同範,亦無嚇詐涂如松銀錢之事。許氏妄訴王一拐逃,事由蔡燦主使,且其【1:28b】子已經擬絞,應毋庸議,應與供明無辜之楊正士聶維公涂玉彩陶承烈涂彩石,概請省釋。其起獲之頭髮腳骨,應歸還楊氏屍棺,著令屍兄楊五榮領埋。行兇之紡線車并血布二塊,應行銷毀,再照:此案從前令因屍骸未出,難以定案,及後屍露,并無皮肉,又因李憲宗等私行改飾,難以分辨。令已經具詳請檢,旋即卸事,並非不能審出實情,亦無檢驗不實及膜視之處,奉取職名,邀請免開。至卑職李作室,甫經到任,距檢驗之時僅隔一日,因關移往還耽延,致未會檢。並非推諉,奉取職名,亦邀請原情寬免。再刑書李憲宗、捕頭陳文受賄作【1:29a】獘之處,據令文稱,並不知情。所有失察衙役犯賍不及十兩之職名,係署麻城縣試用知縣湯應求也。再蔡燦係發學收管取保脫逃,據儒學牒覆并訊門斗黃承奇,並無賄縱情獘。所有看守踈忽職名,係麻城縣儒學現任教諭曹志紳、現任訓導孫之吳也,相應一併附揭開報,轉請題叅,統聽部議。除杖罪人犯遵例免開,其無辜人等,具經摘釋外。理合連人一併招解憲臺,俯賜親訊覆轉。抑卑職等更有請者:查如松之母許氏孀守三十餘年,僅生如松一子,又未生孫。今如松若死於法,則許氏奉養無人。雖年未七十,與留養之例不符,但如松【1:29ab】祖宗禋祀從此遂絕,情殊可憫。可否援照留祀之例,取具印甘各結申齎。轉請憲裁。

 

【文件18】䕶理黃州府事蘄州知州蔣嘉年初次駁牌

 

        查承審人命重案,務必供情脗合,証據確鑿,毫無滲漏,方成信讞。今此案本䕶府弔犯親訊,不惟涂如松等各犯支離,倏認倏辨。即訊之抬屍之蔡秉乾,供稱是夜並未抬屍,亦未遇見趙當兒,乃係縣審畏刑妄招。并據蔡秉乾稱伊年老眼瞎;蔡三供伊脚素跛,昏夜之際,何能抬屍。等語。質之是夜撞遇之趙當兒,供:伊于八年正月二十八日在九口塘撞遇楊在楊五榮,說涂如松將【1:30a】線車打死楊氏,「小的不過隨口應聲,也說聽聞有這話。他戶人楊同範就許小的一兩銀子,要與他做干証,其實不曾撞遇抬屍,也沒有在家喫酒要錢。是縣審畏刑,因照涂方木口供一樣講的」等語。雖趙當兒一犯反覆無常,未便輕信,然抬屍之蔡秉乾等乃屬要犯。均無自認確供,與該縣等所審大相徑庭。至續起獲血布髮骨,原為要緊關鍵。今驗看血布二塊燒爛,血跡猶存,布尚堅固。查楊氏埋屍年餘,又係沙洲潮地,皮肉既已消化,血布自必朽爛。安有布埋年餘,尚堅固如新、撕扯不斷之理?且頭髮已經脫落,何以又無髮根肉肌?所獲腳【1:30b】掌共有若干節?是否係兩隻腳骨?抑或未全?果否係女人腳骨?從前起獲之日,曾否眼同仵作驗明?招內亦未議及。况主令假粧男屍之李憲宗,與同埋髮骨之陳文,亦無自認確供。種種舛謬,碍難審轉。是否未得確情?抑或訟棍教令翻異?人命重案,出入攸關。合亟就近駁勘。為此行縣官吏查照所駁情節,即於郡城調集現在人犯,秉公逐一研訊明確,取具輸服切供,限三日內妥擬具招,解府急等審轉。二限已屆,毋任草率,刻延干咎。

 

【文件19】二次駁牌

 

        覆覈招情,其中多伏疑竇。如涂如松是夜毆斃楊氏,抬【1:31a】埋之後,即邀切鄰戴九思涂大美涂新三人同伊齊往楊五榮家找尋楊氏,故爲支飾。其實戴九思等一班切近族鄰,斷無不知楊氏已死之情,無非扶同涂如松齊至楊氏母家故作找尋,以實逃走之蹟。况如松昏夜毆死楊氏,事出倉皇,惟恐彌縫不暇,雖如松方木二人不能枱埋,亦必央凂族鄰至戚之戴九思等扛埋滅跡。豈有舍至近至厚之族鄰,反央痛癢無關、遠隔之異姓蔡秉乾等四人扛埋之理?承問各官,摠未向戴九思等訊及,安知不有隱伏情獘?若謂如松慮及族鄰知覺敗露,故賄蔡秉乾扛埋,獨不慮蔡秉乾等非親非鄰,能保其【1:31b】終不敗露乎?且秉乾蔡三二犯,一盲一跛,黑夜何能抬屍行走?總因蔡秉乾等抬埋之說,出自趙當兒之口,因以蔡秉乾等是求,而涂如松遂亦矢口質証。要知涂如松始而報縣,控稱楊五榮口稱送妹至家,並未見人。縣審旋認楊氏已經回家,係伊母責罵逃走。再審又認毆死藏匿,其情獘早已欲蓋彌彰。迨後,恰於彼處起獲女屍,該犯難以逃遯,安知不借趙當兒所報盲跛之蔡秉乾等,指爲抬屍,以假舞真,爲自己展辨躲閃之計?此中尚須詳慎,毋使真兇漏網,無辜受寃,斯爲平允。合再駁勘。爲此仰縣官吏査照指駁情節,火速飛提戴九思【1:32a】大美涂新、屍兄楊五榮到案,與現在各犯秉公會訊明確,務得楊氏致死,及扛屍、埋藏各實情,按律妥擬,限二日內連人招解赴府,以憑審轉。二限已屆,定例處分甚嚴,毋仍率延,致干未便。

 

【文件20】三次駁牌

 

        本護府提犯親訊,雖據涂如松等照縣審情由供認,但查趙當兒乃詳內所稱是夜目擊抬屍,為此案之要証,其押同刑書李憲宗往起朽爛之血布該縣役貴等,與涂如松陳文往起頭髮腳骨之縣役黃陞等,均屬應質之人,未據解訊,且查趙當兒供:「正月二十四夜,小的【1:32b】走一個菜園角頭,撞見涂如松蔡秉乾蔡三蔡五,并李宗儒[12]兒子抬著一個東西。小的問他們,不知是那一個答應:『抬的是木料。』次日,纔曉得涂如松不見了老婆,小的疑心去問他,他說:『千萬莫做聲!我明日把一串錢與你。』二十七日,小的討錢不肯,就對黃孔文說了。」等語。究之當兒:經過之菜園角頭相距三升田幾許?果是何人答應抬扛木料?與次日當兒如何向涂如松訛詐?如松果於何處囑託許錢、後又因何不與?均未於涂如松名下詰明。又,蔡三住處離家墩二十里,平昔自與涂如松涂方木所交不深,偶因賣豆,宿其弟蔡五家。夜闌【1:33a】之際,涂方木至彼處,喚其齊往涂如松家一行。而蔡三蔡五絕不訝其所為何事,即應聲而往。蔡秉乾亦一呼即至,慨然允從抬屍。且秉乾蔡五更為再抬、三抬。將謂希圖財物,亦所獲無幾。此中情由,並未訊及。至涂如松畏事敗露,竟至將屍一移再移,何不扛去水濱,使漂沒滅跡?乃必埋之沙洲,以待大水沖去?及至其屍露出一手,又聽計更換男衣,如許裝點,又何不盡取骸骨拋入河心?而必將屍髮與腳骨分埋幾處,何其一愚至此也?再查涂如松楊氏死後,原以篾摺草繩掩埋。及從江家凹起移之時,又在家另帶篾摺草繩更換。其時舊摺【1:33b】草繩棄在河處?[13]抬扛至趙家河掩埋,旣將新摺帶回燒燬,則舊繩亦必帶回,又何以將從前朽爛之舊草繩攜去搭於屍上,竟不與舊篾摺一併丢棄?是何意見?且三升田距如松家若干遠?江家凹趙家河又各距如松家若干遠、各距楊五榮家若干遠?沙洲相離水次又若干遠?自江家凹移屍係三月何日?其時頭髮已於窖內脫落,夜深之間,倉皇之頃,如松何暇計及拾此亂髮,塞入篾摺,一同帶去?以及趙碧山蔡秉乾蔡三蔡五李憲宗陳文,各所得銀錢稻穀?係何月日交付?均未訊明,合併就近駁查。為此行縣官吏,文到,立刻飛提趙當兒蔡秉【1:34a】蔡三蔡五李四楊貴黃陞等,星夜解府,急等查審。一面查明指駁情節,即于郡城弔犯訊明,取具切供。限次日詳覆,不必關會令會訊,以致遲延。

 

【文件21】四次駁牌

 

據詳,人證趙當兒、差役黃陞均不知何往,現在差拘。等語。查當兒係撞遇抬屍之人,黃陞乃押起髮骨之役,均屬要證。既經脫逃,即應通報勒拏,務獲審解,豈容䟱縱?又查差役楊貴,係押起李憲宗窖埋血布之人,今憲宗既稱前獲血布乃畏刑捏造,其楊貴曾否知情假造?有無通同捏飾?亦應訊取確供解質。該縣等竟置不問,又【1:34b】未解府,均屬䟱漏。合亟飭提。為此行縣官吏,文到,即將要犯趙當兒等作速勒拏解審,併即照例通詳,一面仍將現在之楊貴星即解府,以憑取供,均無刻延。

 

【文件22】雍正十年八月初八日,高二縣令通詳:前署麻城縣湯應求主使書役粧點屍形、假作男屍、改呈捏詳。揭請參審。

 

該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會看得:涂如松打死伊妻楊氏,私自埋藏後,因屍露,又同李憲宗陳文,將屍改作男形,希圖巧飾各情由。先經卑職等逐一審明,并據李憲宗等,將屍身所換之血衣,并藏去之【1:35a】頭髮、腳骨,先後起獲到官。于本年三月內,錄供通報在案。嗣因案內訟棍蔡燦在逃,緝拏無獲,詳奉前府批示:先將現在人犯審明招解,又經卑職等細加研訊,各照前供,並無異詞,按律定擬招解。詎該犯等解赴府,忽爾改供,至蒙駁審。卑職等遵照指駁之處,提集各犯犯証,再加逐一研究。涂如松之毆妻至死、蔡秉乾之受賄抬埋,仍各將實情供認不諱。即秉乾蔡三,雖一盲一跛,原非篤疾,當其抬屍之時,其目尚明,其足能步,今又未免粧飾,故作不似抬屍之人。至趙當兒,據供:因欲為父脫罪,故爾翻供。此皆卑職等虛衷細鞫,並非刑訊而言也。【1:35b】惟是李憲宗等供稱:「從前起獲之血布,乃係畏刑捏造;其頭髮乃如松之母將自己頭髮剪落;而腳骨乃係陳文之母向已故久埋之子棺內取出。同頭髮一併攜至沙洲埋藏,俟追究時捏起搪塞。其屍身原換下之爛布、與頭髪、腳骨,是夜已丟棄水中。」且供稱:「改換屍形,實係前署縣諭令伊等向涂如松商量,將屍粧作男屍,又于通報文內,將報呈改換,現有原報呈可查。其從前不曾供出,蓋為隱諱。」等語。卑職聞之,不勝駭異,隨取原報呈與令原詳稿查對:去年五月二十四日,保正劉兆唐所報,止云「趙家河沙洲上被犬爬出一屍,週身並無【1:36a】皮肉,止有一手背尚有皮包骨,腰上有朽爛白布,不知何日窖埋,係何處人氏」等語,并無「布衫」、「布袄」及「夾被」字樣。而令驗後通詳,忽於報呈內添載「止有破藍布衫一件,破藍白布裏夾袄一件,藍布白裏夾被一床」,與原報呈大不相符,又不分辨男女。奉前府批駁,始有「腳被犬齩,還有四五寸長髮辮,及夾被橫裹腰繫草繩」之說,不特與原報呈不符,且與初詳迥異。再查原報之劉兆唐等差喚質訊,均供其屍原止有朽爛白布兩點,並無衣被等件。據此,則憲宗等所供,不為虛謬;而事由令主使,情獘顯然矣。卑職等既將改換報呈之獘,續經審【1:36b】出,罪關出入,非令到案質審,難以據定爰書,且改換屍形之獘不明,則涂如松等終得肆其狡辯,難成信讞。合無仰懇憲台俯賜轉請,將原署麻城縣試用知縣,迅賜題叅發審,以便與李憲宗陳文一并質訊明確,另行定擬招解,庶案得以清結,而卑職等免受遲延之咎矣。再此案令改換報呈及李憲宗等捏造髮骨血衣之處,卑職等從前未及詳慎,今已自行審出,相應據實檢舉,仰邀鍳宥,理合具文通詳。

        督批:仰北按察司卽速覈明,另敘簡詳請叅。

        撫批:該署縣湯應求,明知涂如松致死伊妻楊氏,不卽【1:37a】究明埋屍實情,乃令改換屍形報呈,徇私掩飾,大干功令。仰按察司速即查明原案,敘詳請叅,并飭嚴挐在逃訟棍蔡燦,務一併究擬招解。毋違。

        藩批:仰候會覈請叅。

        臬批:仰黃州府飛提湯應求到案,秉公質審明確,另具簡明妥詳請叅。

 

【文件23】黃州府據情轉揭。

 

        卑護府覆查李憲宗等改換屍形,既據供:係原署麻城縣試用知縣湯應求主使,又復改換報呈。該縣等查對改換果實,事關出入重情,自非令質訊,難以定案,相【1:37b】應據詳轉請憲台,俯將原署麻城縣試用知縣湯應求題叅,暫行革職,以便與案內有名人犯,質訊虛實,并驗對陳文已故久埋之兄腳骨真偽,一并定擬招解。庶罪無枉縱而案成信讞矣。為此揭報。

        督批:仰北按察司并速查覈明確,通詳請叅。

        撫批:仰按察司查照縣詳,批示查明原案,敘詳請叅,仍飭拏訟棍蔡燦,務獲,一并審明招解。

        藩批:仰候臬司會揭請叅。

        臬批:仰即查照縣詳批示遵行。

 

【文件24】八月十六日,前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具詞呈訴。

 

        【1:38a】為畏叅寃揭、籲恩燭奸事。竊惟人命關天,身膺民牧,自應虛衷研審,供情脗合,毫無疑義,方成信讞。從未有濫刑逼勒,架揑抵叅,毀成法而廢王章,喪良心以滅天理,如廣濟縣之高人傑、麻城縣之李作室者。緣楊五榮控伊妹夫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一案,係雍正八年正月內前縣楊思溥任內發覺之事也。迨雍正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沙洲有屍被犬爬出,保正劉兆唐具報到職,卑職當即往驗。皮肉消化,骨節不全,已經通詳在案。嗣因五榮藉屍刁告,又經疉次具詳請檢。蒙各縣檄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卑職檢審,因新令李作室到任,未及會【1:38b】檢。詎該員等不體上憲慎重刑獄、特行委檢之至意,不查男女骨節多寡、骨色黑白,止憑仵作薛必奇溷供,而遂詳稱實係女屍。並以《洗寃錄》為不足憑,鹵莽決裂,妄定爰書。期間種種舛謬,只圖朦溷塞責,不顧草菅人命。幸蒙護府逐一駁詰,該員等畏二叅之限已滿,處分甚嚴。復逼勒李憲宗改供寃詳,捏稱卑職說:「家秀才我已詳請褫革。要把衣服換了。改做男屍纔好」。等語。夫具報之時,未聲明男女字樣,卑職何由預知其為女屍而令裝作男屍乎?況男女之屍,《洗寃錄》開載甚明,謂一衣服可以變亂是非,將誰欺乎?如果係女屍,卑職正好藉此【1:39a】推求,務得實情,以免叅罰。乃反遮葢改飾,雖愚亦不為此。即楊同範等衣頂,不過暫請褫革。審明仍可開復,卑職原無處分,又何所畏而改換屍形耶?據供因生已革,故將女屍裝男。查沙洲見屍,係五月二十四日之事。詳革生衣頂,實在八月初九日。一查原卷,則卑職之蒙寃,可不煩言而解。該員等之勒供寃詳,更可不辨而自明。又捏稱李憲宗從前不曾供出,葢為恩主隱諱等語,夫棄舊迎新,乃下役之常態。而李憲宗兩日之內,疊夾數次,棍敲五百餘下,又加重責,何情不吐?何求不獲?詎肯剪母髮、拆子骨、捏造血衣,拚死而堅護一去任之【1:39b】官耶?又捏稱卑職通報文內,將報呈改換,以泯其跡。何以仍存卷內,明明受人指摘乎?祗因驗有衣被,與原報呈互異,是以據實添載,但未于通詳內聲明,實係經胥踈忽,並無別項情獘。總之,詳屢駁而屢易,供愈改而愈幻。如此承讞,恐戴天下之覆盆者不止一人,而費上憲之金心者不止一事,撫衷亦安用此知縣為哉!夫該員等既不能詳愼於前誤,拆他人之骨殖,顯一己之才能,已無天理:又復藉檢舉以後計,傾卑職之微名,搪限滿之叅處,更喪良心。但卑職所恃以自信者,賴有大老爺清清白白之天日在上,設卑職稍有不肖之處。已久污【1:40a】斧銊之誅,何得猶能自立於覆載?則今日之寃詳,實非該犯等畏懼濫刑,乃該員等之逼勒成招,此固難逃洞鑒者也。伏乞賞查原卷,訊賜親提嚴究,使知卑職無辜受屈,抑或另委賢員覆加檢審,則真偽可以立剖。不特卑職免遭寃揭,即國法亦可常伸矣。上呈。

        督批:據臬司詳請,飭府親訊,速赴府候質。

        學批:准存案。

        藩批:赴臬司衙門呈明覈奪。

        臬批:仰黃州府確審通詳覆奪。

 

【文件25】九月。臬司唐繼祖議詳,飭府提同湯應求質明詳【1:40b】參

 

        本司查覈該縣等前次會訊,據憲宗供:「那屍換下來的爛布片,是小的拏去窖埋的。」該縣等隨差役押起屍身原衣。去後,據差役貴等回禀:「小的們押宗憲去後沙洲上,照他指定地方挖下去,約有四尺深,纔起出這朽爛白布兩塊來。」又據該縣等訊,據陳文供:「那夜二更時候,同到那裏把屍身上衣服換了,頭髮也留下一綹,好假作辮子,又把那腳骨也在土裏爬出來,涂如松呌小的拏鋤頭,往河邊去埋了。」該縣等隨差押該犯同涂如松,挖尋頭髮腳骨。去後,據原役黃陞等禀稱:「小的們【1:41a】押涂如松陳文去到趙家河沙洲上。離那埋屍處所一箭多遠,照涂如松指定地方挖下去,有二尺多深,看見有一團頭髮包著這腳骨。是舊土,上面還長有半尺長的青草。」今該縣覆訊,據李憲宗等又供稱:「從前起獲之血衣,乃畏刑捏造。其頭髮乃如松之母將自己頭髮剪落,其腳骨又係陳文之母向伊已故久埋之子棺內取出,同頭髮一併攜去沙洲埋藏,俟追究時挖起搪塞」等語。夫血衣之真假。當日取出之時,該縣等即或不能分辨,至於男女腳骨迴然各別,頭髮是否剪落亦可識認。當黃陞等起出腳骨頭髮到案,該縣等當時應即詳細【1:41b】驗明腳骨是男是女,頭髮是剪是落。何以竝不細驗,致留疑竇?其假捏髮骨、血衣之處,系何年月日,何以預知事必敗露、先為粧點?亦未明確。再前署縣令主使改換屍形報呈,狥私掩飾,自應請㕘,以彰功令。但出自李憲宗陳文之口,俱係刑書捕役,反覆靡定。令未經到案,且未經該府覆審虛實,俱難懸定。相應詳明憲台。俯飭黃州府速提各犯驗明腳骨真偽,並提令到案,秉公質審明確。分別詳㕘。

        督批:仰速飭該府提審明確,通詳請㕘。

        撫批:如詳,飛飭該府訊提各官犯,驗審明確,據實詳㕘。

 

 

《自警錄》卷之二

 

【2:1a】靈川湯應求簡臣編,蕭山朱橒雲木輯,同里陽耀祖芸樵校刊。

卷二目錄

26 黃州府詳揭廣麻二縣令承審遲逾二參

27 湯應求赴府審明並無主使粧㸃屍形情弊回省通稟

28 湯應求再呈撫司以案經府審並無主使粧㸃屍形情弊懇請另案歸結

29 黃州府通詳犯證供情翻異請委員覆檢

30 湯應求具呈新任黃州府李天祥陳明案情始末附明神祠

31 委員蘄州知州蔣嘉年檢明骸骨實係男屍骨殖完全並無傷痕取結通詳

32 黃州府轉據蘄州詳揭高李二令檢審不實及承審遲逾二參

33司道據情會揭

34 臬司詳請將高李二令承審遲逾二參職名先行題參餘俟委員審明再行參辦

35 廣濟縣高人傑麻城縣李作室會詳湯應求等盜換骸骨

36 廣濟縣高人傑詳辯所檢屍骸獨頭顱係原檢之骨,餘骸盡被盜換

37 湯應求呈辯所檢頭顱是男非女

38 撫院題參高李二令承審遲延二參

39 湯應求具稟新撫院德新臬司呈明案情始末

40 吏部議覆高李二令承審遲逾二參處分

自雍正十年九月起至十一年二月正

 

 

【文件26】雍正十年九月初十日,黃州府詳揭廣麻二縣令,承審遲逾二叅。

 

        為詳叅承審遲延事,蒙按察司牌開,奉撫都院憲票:雍正十年七月初五日,准刑部咨開(云云),查照施行。等因。咨院、司,檄府,轉飭遵照。去後,嗣據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詳稱會審得:涂如松打死伊妻楊氏,私自埋藏後,因屍露(云云)等情,通詳。蒙憲台議詳、兩【2:1b】院批檄,飛調湯應求到案,秉公質審明確、另詳請叅。等因。行府。遵即分檄飛調湯應求併廣濟麻城二縣,帶齊犯證,赴府會同秉公質訊,俟提到審明,另詳請叅外,查此案以雍正十年正月二十四日初次限滿接算起,扣至八月二十四日,二限已滿,未據該縣等審明定擬招解,以致無憑審轉。請題所有二叅限滿尚未審解職名:係詳委會審之廣濟縣現任知縣高人傑、并麻城縣現任知縣李作室也,相應依限詳請覈叅。但查雍正七年定例:「嗣後有實係重大案件,二限必不能完結者,許二叅限滿,題叅時即將種種難結緣由,疏內聲明,將承審【2:2a】各員革職留任,限四個月審結。如再不能審結,題叅革任」等語。此案高人傑等二限未滿之先,審據李憲宗等供出湯應求諭令改換屍形、并李憲宗等假捏頭髮,通詳請叅發審,蒙飭,飛調湯應求到案,質訊明確,另詳請叅。往返提犯,均需時日,其湯應求教令改換形屍與改換報呈,實因何項情獘,應與一干犯證三面對簿,既非刻期可以質明。而李憲宗等所供前起頭髮,係涂如松之母將自己頭髮剪落,脚骨係陳文之母於已故久埋之伊子棺內取出,必須喚驗如松之母果否剪去頭髮,更須起驗陳文之母所刨子棺屍骸果否取出脚骨,將現【2:2b】在起獲之骨比對,是否符合,始可以定真偽。且改換屍形之獘不明,則涂如松等亦得任意狡展,實係種種難結,與定例相符。合并詳請憲台俯賜轉請,照例將難結緣由,於題叅疏內聲明,請將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革職留任,再限四個月會審。如湯應求教令改換屍形、更易報呈是實,即先詳請題叅,將湯應求革職,并案審擬。如係李憲宗等虛捏,即按律定擬,依限招解。倘再不能審結,另詳請叅,將高人傑李作室革任,實為公便。再,此案於八月二十四日已滿二限,今職府於九月初十日揭報該縣等遲延職名,逾限十六日,【2:3a】未及一月,合併聲明。

 

【文件27】九月二十八日,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赴府審明,並無主使粧點屍形情獘,回省通稟。

 

        為歷陳案情,懇賞電照事。情緣雍正八年正月內,麻民楊五榮涂如松楊氏互控一案,打死拐逃,均無確據,懸案莫結。迨雍正九年五月內,趙家河沙洲上,有屍被犬爬出。五榮借屍刁告,卑職叠次具詳請檢,蒙各憲檄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檢審。因新令李作室到任,卑職卸事,未及會檢。詎該員等竟不細查疑竇,檢審草率,招解朦溷。今畧陳十條,上瀆聰聽。如涂如松夫妻姑媳互【2:3b】相吵嚷,用紡線車將楊氏打死。夫以單籬淺壁之家,四鄰環遶,聲息相通,豈有毆殺其妻呼眾扛埋,而戴九思涂大美等竟無聞見之理。一可疑也。如涂方木約同蔡秉乾蔡三蔡五,而如松約同李四,將屍抬至門前菜園內掩埋。夫一屍多重?門前多遠?方木如松便可抬埋,何須多人?即求相幫,豈有舍切近至厚之族鄰戴九思涂大美等,反央痛癢無關、相隔數十里之異姓蔡秉乾蔡三等,而不慮其知覺敗露者乎?且秉乾蔡三,一瞎一跛,黑夜何能抬屍行走?二可疑也。如涂如松自曹家河回,天已昏黑。戴九思等同找楊氏,時方二更。夫自昏黑以【2:4a】至二更,不過兩三時辰耳。相罵相打已有時矣,打死之後搬運房中箱篢各物,摺裹身屍,又有時矣,至往商方木各處約人扛埋後,凂戴九思等遍尋村中,復到家探問,更不知幾何時矣。豈兩三時辰而能作如許之事乎?三可疑也。若如松果有殺妻之情,求其銷案,何可得哉?乃雍正九年三月內,蒙前署臬憲將此案彙單飭銷,如松何反不服,隨以賞提親訊等詞赴司具控,又以寃誣將明等詞赴前府具呈,必欲追究其妻之下落耶?四可疑也。趙當兒係抬屍之要證,忽供路遇蔡秉乾等抬屍,如松許以錢文,囑合勿洩。是明知為蔡秉乾等明【2:4b】知其為抬屍,當時在路上許錢矣,忽供「我問他抬的甚麼東西,答應是木料。第二日到如松家問昨夜是那幾個人抬,如松許以錢文,囑令勿洩。」則又不知其為屍、不知其為蔡秉乾等;是又第二日在如松家許錢矣。忽供把錢一串呌他抬屍,他娘罵他,不要他抬,則許錢又不是囑令勿洩,亦不在如松家內,且與路遇之說互異矣。情詞閃爍,前後矛盾。五可疑也。如松若果畏事敗露,將屍一移再移,何不拋棄河心、令其沉沒?乃必埋之沙洲,以待水沖?至屍露出,又更換男衣,力為粧點,何不盡取骸骨,付之東流以滅其跡?而僅去頭髮腳掌,以為掩耳【2:5a】盜鈴之計?且不埋於他所,獨埋於楊五榮聚族而居之地,自投虎口。有是情乎?六可疑也。前年正月埋屍,至去年五月,已十有七月矣,即欲改換男形,安能起白骨而衣之?且果係前年八月移埋之屍,其時臭穢未盡,犬何不爬?乃埋經十七月之久而忽被犬爬出?七可疑也。該員等認係楊氏屍骸,而卑職初驗時,卻見身穿男衣、現有髮辮,即楊五榮亦究不敢實指為其伊妹之遺蛻。八可疑也。若謂檢係楊氏屍骸,肋骨何以尚少六條骨,色黑白何以不分?據稱《洗寃錄》實屬謬談,伏查雍正六年部議,令各州縣仵作,每名給發一本,務使曉暢熟悉,當場【2:5b】始無錯誤,奉旨:「依議通行。」在案。何該員等獨以為謬談耶?九可疑也。如松當堂情願出具死結,稟請覆檢,而楊五榮必不肯出伊妹認領結狀,彼此俱似各有隱情。十可疑也。乃該員等不此之疑,而反以卑職主使刑書李憲宗等改換屍形報呈。驀地寃詳,請參發審。夫各犯自上年十月以來,疊受嚴刑,原無半字妄扳卑職,何至二參限滿,欲圖結案,而忽架此尺霧蔽天之謊供,大肆誣衊?夫有所受之矣。幸蒙憲台高懸秦鏡,照徹覆盆,檄行黃府,秉公質訊確情,卑職感激涕零,粉骨莫報。昨於本月十五日在府初審,夾訊李憲宗,堅供卑職並無主【2:6a】使,亦無改換情獘,實令等刑逼成招。等語。涂如松陳文等僉供如一。十八日,覆審無異。二十日,又夾訊李憲宗。至二十二日,研訊各犯,俱矢口不移。且夾訊仵作李榮,供稱「屍衣上有血汁沁漬,皮殼相黏,原屬裹屍舊物,實非新換,且日久屍骨,一搬便散,何能穿衣?」等語,則無改換屍形之獘,更可知矣。原報呈在卷,當堂查看,並未改換半字,但因驗有衣被等件,遂於通報文內詳開明白。卑職未將報呈遺漏衣被緣由聲明,難辭忽畧之咎耳。在該員等,以前詳起獲所埋頭髮脚骨,既已招虛,今詳卑職主使改換屍形,又復不實,一經詳覆,畏罪揭叅,【2:6b】[14]護府之灼審已明,而兩員之讒言罔極。揆厥奸謀,無非欲迴護寃詳之意。寃詳固當迴護,而卑職之功名性命,獨不稍加憐惜耶?今各犯環庭叫籲,泣懇另委賢員覆加檢審,各出甘結在案。而護府面諭卑職出具男屍甘結,不出即行詳參。竊卑職原奉憲勅,質訊有無主使改換確情,並非飭訊是否男女屍骸。葢主使之有無,責在卑職;男女之真偽,責在檢員,非卑職之敢以抗違也。何兩令以會檢之員,聞請覆檢,即私提涂如松陳文等,濫刑掌嘴,逼勒溷供,希照寃詳結案。似此行為,大寃大枉終不能伸,大案大招終不能定,而無辜盡遭拖累,各【2:7a】犯將化獄燐矣。理合陳明此案疑竇,并護府審過卑職實無主使改換情由,備繕稟摺,粘連府審親供狀,乞憲台俯賜查覈。

 

【文件28】28 湯應求再呈撫司,以案經府審,並無主使粧㸃屍形情弊,懇請另案歸結。

        為寃誣已明,懇飭另案歸結事。情緣雍正八年正月內,麻民楊五榮涂如松楊氏互控一案,打死拐逃,均無確據,懸案莫結。迨雍正九年五月二十四日,趙家河沙灘上有屍被犬爬出。五榮借屍刁告,卑職叠次具詳請檢。蒙各憲檄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卑職檢審。因新令【2:6b】李作室到任未及會檢,詎該員等朦溷草率,不取犯證確供,不顧刑下招虛,硬坐此屍為氏,逼壓假造之血衣為屍衣,逼剪如松之母髮為屍髮,逼挖陳文故兄之脚為屍脚。已於本年七月定擬招解到府,若非護府灼審駁詰,則各犯之寃獄已成,而卑職亦不免遭嫁禍飛災之事矣。乃因護府駁詰遲延,遂為含沙射影之奸計,捏供卑職主使刑書李憲宗等改換屍形,驀地寃詳,請叅發審。似此希圖結案,枉法欺公,誠官常所不齒,而國典所難容者矣。幸蒙憲恩秦鏡高懸,照破奸膽,檄行黃府,秉公質訊明確,卑職感激涕零,粉骨莫報。昨於本月【2:7a】十五日赴府初審,夾訊李憲宗,堅供卑職並無主使、改換情節,實令等刑逼承招等語;陳文等俱供如一。十八日覆審無異。二十日又夾訊李憲宗。二十二日研訊各犯,俱矢口不移,并夾訊仵作李榮,供稱「屍衣上有血汁沁漬,皮殼膠黏,原屬裹屍舊物,實非新換,且日久屍骨,一搬便散,何能穿衣?」等語,則無改換屍形之獘可知。既無改換屍形,則無改換報呈之獘,更可知矣。況原報呈在卷可查,并未改換,亦未添載半字,但卑職因驗有衣被等件,自應于通報文內據實詳開,只未將報呈遺漏衣被聲明,難辭忽略之咎。若謂徇私作獘,何不將原【2:7b】報呈抽去?另換一紙,而仍存卷內耶?則卑職之無主使改換,可不辨自明矣。查該員等前招詳內,稱令並非不能審出實情,亦無檢驗不實及膜視之處,則是此案于卑職毫無干礙,縱有出入,亦惟承檢招解之員是問。在卑職遵奉憲飭,原為質詢有無主使一節。今嚴審四次,犯經疊刑,僉供卑職并無主使改換屍形情獘,實系該員等逼勒誣扳,則卑職之寃已明。此外實無并案待審之事,伏乞大老爺擴天地之量,廣父母之仁,俯憐卑職無辜受屈,恩賜另案歸結,免遭拖累無窮。庶劣員不致肆行無忌,下屬莫不奉公守法矣,上呈。

        【2:8a】撫批:候審詳到奪。臬批同。

 

 

【文件29】十月,護理黃州府事蘄州知州蔣嘉年通詳,犯證供情翻異,請委員覆檢。

查得麻城縣民楊五榮詞告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一案,蒙憲台詳奉兩院批檄,行府提齊各犯,驗明脚骨真偽,并飛調湯應求秉公質審,明確詳叅。遵即調齊各官及一干犯卷、髮骨血衣、仵作,到案會驗。髮骨委非楊氏遺骸,血布亦係李憲宗假造,取具仵作犯證甘結及該縣等會驗印結在案。隨訊據原驗仵作李榮、刑書李憲宗供稱:屍骨原穿男人衫襖,外裹夾被,實非後來更換。【2-08b】令亦無教令換衣,止將報呈添改實情,前係刑下妄扳。質之保甲劉兆唐趙巨年,僉供伊等五月二十四日見屍露出頭脚并脯輪骨尖,並無皮肉、頭髮、脚掌,腰間沙壓,止露出爛白布兩點,隨即報縣。二十五日,令未驗而返。二十七日,復至相驗。即有兩件男衣夾被,後差李梅押取男屍甘結,又賞酒食銀兩,要認男屍。等語。究訊李梅,供亦相符。質之湯應求,亦自認添改報呈與懸賞甲長是實,並無主使改換屍形,押取男屍甘結,堅不承認。然查覈保甲劉兆唐原呈:實無「衣被」字樣,委與湯應求初詳迥異。是湯應求即無主使改換屍形情獘,而【2:9a】添改報呈情實。惟李憲宗陳文涂如松雖認假造髮骨血布,終又堅稱其屍原穿男衣,並非楊氏屍骸,極口呼辨,迫懇具結再檢,如係女屍,願甘加倍治罪。迨訊抬屍之蔡三蔡五李四,均易前供,並未抬屍。卑護府猶恐各犯藉以髮骨假捏,狡口抵賴脫罪,窮究再三,茹刑不承。是各犯既無自認口供,斷難遽定爰書。且非覆委確檢,亦難折服其心。事關抵償大案,稍有游移,即非信讞。況各犯堅稱男屍,自非覆檢,難以定案。相應錄供,詳請另委附近蘄水縣,關調諳練仵作,將趙家河沙洲屍棺再行確檢,并將陳文已故兄屍,亦行開棺驗視,將現起腳【2:9b】骨比對是否伊兄腳骨。如果檢係男屍,則是廣麻二縣檢審舛錯,自應另行叅處。如係女屍,則當日男衣夾被明係粧點,其為楊氏屍骸無疑,即將涂如松等嚴審,分別定擬招解,庶犯無枉縱而案成信讞。至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改換報呈,供證甚明。原批筆跡可據。夫報呈乃此案發覺初情,所關甚鉅。該令驗果互異,應於詳內聲明。乃擅行改易,致伏大案疑團,以啟各犯前後狡展之端。其中顯有情獘,該令自赴道府具呈請委覆檢真偽立剖等語,質訊之時,該令又不具結,應即詳叅。但已另委別員檢審,應俟檢審明確,另行詳叅,則該令亦【2-10a】無可展辨。可否如是?理合詳請憲台,俯賜查覈,批示遵行。再查此案已於本年八月二十四日二參限滿,業經卑䕶府照例開列廣濟麻城二縣各職名,聲明種種難結情由,詳蒙題參,照例展限在案。今案情未確,另委檢審,自應以另委之員檢審之日計限,其廣麻二縣。雖已照難結之例,題請革職留任,展限四個月審結。但此案人犯,奉檄飭令卑䕶府提審,於本年九月十四日提到廣麻二縣自審出陳文李憲宗等假造髪骨血衣及令改換報呈情由,於八月十一日通詳聽候批示。旋奉批:府提審人犯已經解府,該縣等無憑審理。似應將該【2-10b】二縣所請展限之處,暫停接算限期。俟委員覆檢明確,如係楊氏身屍,則該二縣並無檢審舛錯,不礙定例。仍可即令該縣會審,以接審之日,照三限之例扣限完結。如非女屍,另以檢審不實請參。庶承審之員不致枉受參罰。可否先行咨明,內部存案?卑䕶府未敢擅便,合併聲明,統候憲裁。

督批:仰北按察司查議通詳覈奪。

撫批:查閱此案各據一偏,若非覆檢,難成信讞。仰按察司速飭該署府帶同該二縣并令即日檢驗明確,分別詳參。并將三檢緣由,於詳內聲明,聽部覆議,毋得狥【2:11a】延。

臬批:仰該府即速帶同該二縣并令,尅期檢驗明確,分別詳叅。并將三檢緣由,於詳內聲明,毋得狥私。

道批:仰候督撫兩院暨臬司批示繳結存。

 

原批飭府檢驗,適護理黃州府事蘄州知州蔣嘉年,於未經奉批之前已交卸府事,仍回蘄州本任,經臬司特檄飭委蔣嘉年檢驗

【文件30】湯應求具呈新任黃州府李天祥,陳明案情始末。

 

為仰瞻天日,懇燭神奸事。竊惟龍圖再見,不飛六月之霜;于公復生,寧滯三年之雨,誠官民胥慶,遠邇歸懷【2:11b】者也。情緣雍正八年正月內,麻民楊五榮涂如松楊氏互控一案,一命一逃,兩無確據,致令懸案莫結,雍正九年五月內,趙家河沙洲上忽露無名屍骸,而五榮遂借為刁告之由。卑職疊次具詳請檢,蒙各憲檄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卑職檢審,因新令李作室到任未及會檢,是卑職於此案並非不能審出實情,亦無檢驗不實及膜視之處,未有絲毫干礙者矣。詎該員等朦溷草率,釀成疑團,遂致各供參差,招解矛盾,屢經護府駁詰,因而限迫遲延,該員等情急畏叅,希圖結案,以損人利己之心,為罔上行私之計,揑詳寃陷卑職,請叅發審。幸各【2:12a】憲秦鏡高懸,照破奸膽,檄行護府質訊。審經四次,犯經疊刑,僉供卑職並無狥私情獘。實係高令等教令誣扳,錄供在案,其中顛末,俱詳載禀摺可查。無奈該員等終有迴護寃詳之意,而護府又不據實轉詳,以結卑職之案。現在詳請覆檢,欣逢大老爺朱輪甫賁,皂葢遙臨。仰日月之明,無微不燭;肅風霜之令,何惡不除。闢沉寃於覆盆,恩全末職;俾另案以歸結,免累窮員。庶卑職之蒙翳,得睹天日;而雷霆之震疊,不赦神奸矣。所有禀摺及護府問供,相應一併黏連,恭呈憲覽,俯賜查覈詳究,望光上呈。

【2:12b】附錄明神詞

原署麻城縣事候補知縣湯應求,為平空誣衊,禱闢奇寃,以顯㝠誅,以彰速報事。從來奸雄肆惡,難逃國法之森嚴;而魍魎橫行,尤冀神明之鑒察。應求奉命來楚,試用麻城,本洗濯以居心,不敢狥情而曲法;持平公以折獄,尤嚴受賄而濫刑。此固對天無慚,焚香可告者矣。茲有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者,鴟梟成性,狼狽為奸。毀成法而廢王章,以上帝之威靈為不足畏;喪良心而滅天理,以曹官之考校為不足憑。誠陰譴所難容,而㝠判所不恕【2:13a】也。緣民楊五榮控伊妹夫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一案,人屍兩無,懸案未結。雍正九年五月二十四日,自沙洲有屍被犬爬出,保正劉兆唐具報到縣。應求當即往驗,皮肉消化,骨節不全,已經通報在案。嗣因五榮借屍刁告,又經疊次具詳請檢。蒙各憲檄委廣濟縣高人傑應求檢審,因新任李作室到任,未及會檢。詎料該員等不察骨節之多寡,不辨骨色之黑白,而溷指遺蛻為女屍;不取犯證確供,不顧刑下招虛,而硬坐此屍為楊氏。逼剪如松之母髮為屍髮,逼穵陳文之兄腳為屍腳,酷烈異常,殘忍已極。今因本府【2-13b】駁詰,遂至遲延無抵,欲避二叅限滿之處分,乃為含沙射影之奸計。捏稱應求主使刑書李憲宗等,將頭髮、腳骨丟入河中,改換屍形報呈,驀地寃詳,請叅發審。幸各憲高懸秦鏡,照徹覆盆,檄行本府訊明應求有無主使詳報。於本月十五日,在大堂夾訊,李憲宗供稱應求並無主使情獘,實係高人傑等捏造供詞,勒令承招等語。十八日,在一字門外關帝廟覆審。李憲宗陳文涂如松等,僉供應求實無主使情獘,矢口不移,神人共鑒。則是曾參既無殺人之事,慈母可免投杼之疑。但恐該員等堅持黨錮,詭譎陰謀。勢必【2:14a】嚴刑峻法,勒逼誣扳,嫁禍飛災,害及無辜而後已。至劉兆唐原報呈并無改換之處,只因驗有衣被等件,遂於通報文內據實注開,但未將報呈內遺漏衣被理合添載緣由聲明,實非有心狥私作弊也。再,應求當日訪聞楊氏被拐潛逃,其屍不知何來,遂用懸賞之法許銀十兩,或道屍骸實情,或告楊氏下落,總期訟獄歸於平允,不使吾民枉受非刑。在應求實費苦衷,而奸徒反藉為賄囑。該員等終日營營定計畫策。不知生何枝節,恐致墮被沉寃,應求以奉公守法之員,竟遭白日黎邱之害。竊思暗室虧心,神目如電,陰【2:14b】司之勾攝,迅比風馳;人間私語,天聞若雷,冥府之糾繩,嚴如律令。敢昭告於城隍尊神案下,有感斯通,無惡不滅。拔兩員誣衊之舌,如司馬由之讒唇,惡鳥啄而血流蓆滿,大顯神威;鑒各犯供之情,如黃臘國之石塔,惡人坐而頭痛身燒,蚤蒙昭雪。是否楊氏之屍骨,俾殘毀者讒言自道,不俟六問三推;或有拐帶之弊端,使犯法者速露行藏,莫教千寃萬屈。冥誅以顯,速報以彰。庶斬暴鋤強,知人世有難行之欺㒺,而羣兇喪膽;發奸摘伏,幸天曹有可闢之奇寃,而眾善皈心矣。薰沐上訴。

 

【2:15a】【文件31】十月二十二日,委員蘄州知州蔣嘉年檢明骸骨實係男屍,骨殖完全,並無傷痕,取結通詳

 

        湖廣黃州府蘄州,為一命三寃等事。雍正十年十月十一日,蒙府轉奉按察司憲牌開云云。為此,牌仰該州,即便關會廣麻二縣并原署麻城縣令,公同檢驗明確,并將三檢緣由於詳內聲明,報府分別詳叅,等因。奉此,卑州先於十月初九日已卸府事,十一日接奉檄飭,遵即旋州,於十三日到署,接受州印。隨查此案,原經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關移黃岡縣仵作薛必奇檢驗,今兩造犯證各執一偏,自應另調他邑諳練仵作,眼同確檢,庶折【2:15b】服其心而成信案。岡邑仵作雖不便令其覆檢,然係此案原檢之人,必須到案。先令眼同兩造及原委檢審之廣濟縣高人傑看明屍骸真偽,後令別邑仵作檢驗,始免事後復滋狡賴。至從前廣麻二邑起獲脚骨,先經提取蘄水縣仵作高忠驗明,實係男人右脚面肢骨。雖據案犯陳文供,係伊母將久故已埋之子即伊兄脚骨於棺內刨出,埋於沙內,假作楊氏脚骨,是否實情,亦必關提蘄水仵作高忠,起驗陳文已故兄骸,將前起脚面肢骨逐一比對,方可定其虛實。如非陳文兄棺刨出,更應究明此骨來歷,大案始無疑竇。當即分關廣濟、麻城、蘄【2:16a】水、江夏各縣,提取仵作及一干犯證,一面於十四日自州起程,業將各關緣由同起程日期具文通報在案。時值十五、六、七三日,大風阻滯。十八日,始由黃郡至團風鎮起旱,星夜前進。二十日抵麻城縣。旋准該縣李作室牒稱:蘄邑仵作高忠,該縣已經關到。并據廣濟縣令帶領岡邑仵作薛必奇到麻,又准江夏牒稱:敝縣仵作王家棟另案監禁,俟病愈候審,其一名,伺候各憲不時應用,無憑移送。等因。卑州隨查蘄邑仵作高忠,亦屬諳練,即於二十一日同廣濟、麻城二縣帶領陳文等先行起驗陳文兄棺,比對腳骨。據陳文同伊母袁氏【2:16b】指供,刨動墳所,當厰嚴訊。據陳文并鄰佑保正、袁氏李憲宗涂如松等各供取錄,附卷隨驗。指供所刨子墳,依然掩蓋。當令仵作對眾刨起,其棺板果經朽爛。並諭蘄水縣仵作高忠起出骸骨,將前起驗明男人右腳面肢骨比對。據高忠當厰喝報,眼同廣濟、麻城二縣及屍親保甲人等,起驗陳文久故之兄陳四兒屍骨,止左腳有肢骨,起出左腳面肢骨比對前驗右腳面肢骨,兩相符合。將右腳面肢骨湊合,恰成全骸,竝無虛揑,果係男屍腳骨。等情。據此,卑州復同廣濟、麻城二縣細加親驗無異,取具仵作及保正人等眼同驗明甘結在卷。因查原【2:17a】起腳骨,既經驗明,實係陳文之母袁氏刨取久故伊子陳四兒腳骨,未便仍令封存在外,當即眼同廣濟、麻城二縣,諭令備棺,將屍骸及腳肢骨一併收殮,著令掩埋。移知麻城縣,將所埋墳塚,飭交該地方保正嚴加看守,聽候結案訖。復於二十二日,會同廣濟、麻城二縣及前署邑令,帶領仵作薛必奇等,及兩造犯證與看屍棺人等,前詣白果地方,將趙家沙洲死屍秉公確檢。眼同檢得:屍棺原係沙土掩埋,上生有草。即諭原檢仵作薛必奇挖開墳土,貼棺原有蓆子搭葢,朽爛如泥。令原加封條,朽爛無存。比令薛必奇開棺,眼同驗看骸骨,其【2:17b】骨殖上原有衣被,爛成黑泥貼骨。據薛必奇當厰指認:「這髑髏骨是小的原檢的。」復諭蘄水縣仵作高忠三面細加洗檢,據高忠喝報驗得:髑髏骨與頷頦有鐵線穿定,左右肋骨有篾片夾定,脊骨內有鐵線穿定,尾蛆骨并穿在上髑髏骨。腦後橫一縫,長八寸。當正直下至山根一直縫,長七寸二分。左太陽由顖門至右太陽橫一縫,長六寸三分。左耳根一縫灣,長六寸二分。右耳根一縫灣,長六寸二分。前近眼眶處各有骨一小片,髑髏骨共九片,牙齒止有兩個。左右血盆骨二節,左右[月合]膊骨二節,左右臂骨二節,左右輔臂骨之髀骨二節。兩手俱【2:18a】無內外踝骨,左右十指骨共三十八節。左右肋骨共二十四根。迎日照看,無傷。胸膛骨二節,釵骨二塊,左右腿骨二節。左腿骨黏膝,朽爛不齊,並無血癊。左右脛骨并䯒骨共四節,左脛骨近膝,朽爛不齊。兩膝並無[奄頁]骨。右腳踝骨一節,左腳踝骨無。兩足肢骨趾骨,俱無一合面。左右肩顒骨二節,脊骨連尾蛆骨內鐵線穿定共二十五節。尾蛆骨一片,綴脊處凹,兩邊有尖瓣如稜角。周布八竅,實係男屍。據此,卑州當與廣濟、麻城二縣及令逐一眼同看明無異,并又諭令兩造看視清白,隨經卑州黏貼紙,簽畫押號訖,取具各供在卷。正在取結候覆【2:18b】訊薛必奇等確供間,於本日戌刻,據差役郝勝稟稱:「薛必奇自行抹頸,現有小刀一把,結一紙在此」等語。隨詣前廟大殿,驗看所抹傷痕,因其氣息呼吸相通,誠恐量驗分寸,致令傷風,隨諭令好為包護看守,延醫調治。并移黃麻二縣,著落伊子服侍調治候審。帶囬兇刀貯庫外,卷查看得:麻城縣民楊五榮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將屍隱匿,并據涂如松供係被人拐逃一案,先經原任改教楊思溥及署縣湯應求屢究,身屍無獲,生死莫定。嗣於雍正九年五月二十四日,該縣保甲劉兆唐稟報,縣屬趙家河被犬爬出無主屍骸。署縣湯應求往驗,以【2:19a】「無皮肉,止存屍骨,無憑相驗」詳報。而楊五榮即以一命三寃情詞,上赴院司具控。批行前府詳委高人傑會同湯應求,檢驗有無傷痕、是男是女。適值令卸事,新縣李作室甫經到任,未及會檢。高人傑關提黃岡縣仵作檢驗,報稱:「屍骸頭顱骨共分六片,腦後枕骨一片,無直縫,係女頭。兩手左右臂骨皆無髀骨,兩肋骨各十一根,據《洗寃錄》少六根,右肋第九根近脊處,一傷青黑色。兩足臁肕無髀骨,委係女屍。左腳腕骨有芒刺,不齊。無血癊。兩腳掌俱無,其餘骨節俱全,亦俱無故」等情通報。嚴飭高人傑李作室會審是否楊氏,究擬招解。嗣【2:19b】後該縣等詳稱:審據涂如松供認與妻楊氏口角,以紡線車手擊傷楊氏不致命右後肋,復以紡線車打中楊氏小腹,致命身死。商之族叔涂方木,許給蔡秉乾等稻穀錢文,將屍三次移至趙家河沙洲埋藏。至雍正九年五月二十一日,露出屍骸,縣捕陳文聞知,疑即楊氏,告知刑書李憲宗,同向涂如松探問。如松凂求遮葢,憲宗主令攜帶男人衫襖夾被,夜至沙洲,將屍換以男衣,并將腳掌同頭髮掩埋。其屍身朽爛血衣二塊,亦係李憲宗另處埋藏。陳文李憲宗蔡秉乾等各得銀穀多少不等。起出行兇紡車、并所埋頭髮腳骨血衣。將涂如松【2:20a】分別定擬解府。經護府覆審,各犯供情不符,血衣未真,髮骨亦未驗訊明確,駁令確審。續據該二縣審據李憲宗等供稱:前起血衣,係畏刑捏造;頭髮乃如松之母將己髮剪落;腳骨亦係陳文之母向伊已故久埋之子棺內取出。腳骨同頭髮一併攜至沙洲埋藏,以備追究挖起搪塞;原換爛衣髮骨,是夜丟棄水中.并稱換改屍形,係前署麻城縣湯應求諭令將屍粧做男屍,又於通報文內將報呈改換。質訊原報呈之劉兆唐等,均供其屍原止朽爛白布兩點,並無衣被。請將湯應求叅革質審,并稱從前未及詳慎,今已自行審出檢舉。等情。詳奉兩【2:20b】院憲批:檄前護府提取各犯,驗明腳骨真偽,并調令秉公質審,明確詳叅。經護府驗訊:髮骨委非氏遺骸,血衣亦係李憲宗假造。并據原驗麻邑之仵作李榮、刑書李憲宗供稱:屍骨原穿男衣,實非過後更換,令亦無教令換衣,僅將報呈添改,情實。而涂如松等亦各堅稱並非氏屍骸,具結請檢。抬屍之蔡三等,均易前供,稱未抬屍,難以強定爰書。取具各犯甘結,詳請委員,將趙家河沙洲屍棺再行確檢,并將陳文已故兄屍,亦即開棺檢驗,將現獲腳骨比對是否伊兄腳骨,以定斯案。旋蒙檄委卑州會同廣濟、麻城及令眼同確驗,分別【2:21a】詳參。遵即關提原檢仵作薛必奇高忠及一干人犯,前詣麻城。先令廣、麻二縣起驗陳文之兄屍骸,將前獲腳骨比對,確係陳四兒右腳肢骨,以之湊合,恰成全骸,委為陳文之母袁氏,因子陳文受刑,刨出埋藏,假作楊氏腳骨。復同該縣等秉公起驗趙家河屍棺,據高忠眼同兩造犯證,當場驗明其屍。髑髏骨腦後橫一縫,當正直下至山根一直縫,共分九片。兩手左右臂骨各有髀骨,左右肋骨共二十四根,兩腳左右脛骨各有䯒骨。尾蛆骨一片,綴脊凹,兩邊有尖瓣如稜角,周布八竅。實係男屍。 雖與《洗寃錄》載「男子髑髏骨共八片,當正直下【2:21b】至髮際別有一直縫」及「尾蛆骨周布九竅」之處,間有不符,然訊之仟作高忠,供稱:「頭腦直縫,據《洗寃錄》所載,至髮際而止,額骨便係一片,只該八片。今此直縫下至山根,將額骨分而為兩,故據實報為九片」等語。其尾蛆骨雖止八竅,而綴脊處凹兩邊尖瓣,與《洗寃錄》所載無異。且肋骨現有二十四根,髑髏當正,直縫昭然。手腳、髀骨、䯒骨,不差毫釐。對聚擺列為形,與三縣及兩造公同看明,實為男屍而非女屍。乃黃岡縣仵作薛必奇猶稱髑髏係伊原檢骨殖,其餘週身不係原骨節。不思所埋墳沙,現生有草,近棺搭蓋蓆片朽欄,宛在此。該役親自起【2:22a】棺,目見決不似被人刨動。且起驗骸骨,髑髏頜頦鐵線穿定,左右肋骨猶有篾夾,脊骨與尾蛆亦係鐵線穿定。決無換屍之人,黑夜慌懼,而能穿連骨節停妥之若是也。況該役自認髑髏骨係伊原檢骨殖,果為別人換屍,自必週身全換。焉有止換身軀、獨留一頭、以待認識之理?又況髑髏正當直縫,該役從前捏報腦後枕骨一片無直縫。而尾蛆骨一片乃最分別男女之處,所關甚巨。該員從前並不報明,今猶狡稱前驗尾蛆平直六竅。如果是實,則是婦人骨殖無疑,正為此案分別男女確據,何不當場塲稟報,并給兩造看明?公然隱匿不報,結內【2:22b】亦不開載,則從前所報少肋骨與手足無脾骨,均屬朦溷。駁詰至此,該役詞遯語塞,迨押令取結,猶敢結內朦溷。自慮難以掩飾,結尚未投,乘間抹頸。是該役情虛畏罪,欲尋自盡了局,情事顯然。當驗該役氣息呼吸甚逼,誠恐量驗所抹分寸,致有傷風之虞。除諭令好為包護,移交廣麻二縣調治候審外,所有檢明男屍緣由、取具兩造甘結、加具印結、并抄錄薛必奇未投捏結,先行通詳憲台覈奪。再查:此案先經湯應求往驗,以屍無皮肉、止存屍骸、無憑相驗申報,繼奉詳委廣濟縣高人傑關提岡邑仵作薛必奇檢係女屍,復因正犯涂如松等堅【2:23a】稱並非楊氏屍骸,迫懇具結再檢。事關扺償重情,未敢強定爰書,是以詳請覆檢。今已檢係男屍,與尋常違例三檢者有間。又卑州既已檢係男屍,不係女屍,即可無庸蒸檢,合併聲明。

 

督批:仰北按察司並遵前批,速飭該府提齊各犯證,率同牧、高李二令,秉公悉心研訊,務得確情,定擬招報。先取檢驗不實各職名,通詳請叅。並將刎傷之薛必奇醫治務痊。

 

撫批仰按察司立即查明分別詳叅。毋再溷延。

 

藩批,臬批,道批(俱飭府督審詳叅)

 

【2:23b】【文件32】黃州府轉㨿蘄州詳揭高李二令檢審不實及承審遲逾二叅

 

該卑府覆查此案,前據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據黃岡縣仵作薛必奇檢驗屍骸:頭顱骨分六片;腦後枕骨一片,無直縫;兩手左右臂骨皆無髀骨;兩肋骨各有十一根,據說《洗寃錄》少肋骨六根;右肋骨第九根近脊膂處一傷青黑色;兩足臁肕,無髀骨,委係女屍。是與該州等公同會檢大相互異。是高人傑從前竟不遂一細檢,聽憑仵作薛必奇朦朧溷報,認作女屍通報。及至會同麻城縣研審招觧,又不能審出實情,將涂如松問擬絞抵等【2:24a】罪。此案自雍正十年五月二十四日六個月限滿之日扣算,至八月二十四日,二參之限已滿,不能依限審結。所有檢驗不實、及承審出入、易結不結職名,則係現任廣濟縣知縣高人傑、現任麻城縣知縣李作室也。相應詳報請參。查李作室雖同高人傑會審,並未會檢,理合聲明。再查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今雖檢係男屍,並無委令刑書李憲宗等改換屍形情事,但改換報呈,亦殊不合,相應一併詳明,統候憲奪。再查此案先經湯應求往驗,屍無皮肉,止有屍骨,無憑相驗。申報後,奉詳委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關取仵作薛必奇,檢係女屍。復因【2:24b】正犯涂如松等堅供並非楊氏屍骸,迫懇具結再檢。事關抵償重情,未敢遽定爰書,是以護府詳請覆檢。今據檢係男屍,與尋常違例三檢有間。又該州既已檢係男屍,不係女屍,即可毋庸蒸檢,合併聲明。除仵作薛必奇自刎傷重,現在飭令麻城縣即速撥醫調治務痊,其檢驗不實,有無賄屬,自刎是何情獘,並楊五榮等借屍捏告,楊氏是死是逃各實情,容另委員確審定擬外,所有該州檢明委係男屍、並非女屍緣由,相應開列各職名,詳候核叅。

 

督批:仰北按察司遵照前批,速飭黃州府悉心詳查。該【2:25a】牧令所詳不符之處,提犯率同研訊。此係三檢重案,務得確情,并取檢驗不實職名,通詳請叅。

 

撫批:仰按察司速查明確,分別詳叅,毋再溷延,致干未便。

 

藩批:仰候會核詳叅。

 

臬批,道批,與藩批同。

 

【文件33】司道據情會揭。

 

本司道等覆查此案,前據委員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據黃岡縣仵作薛必奇檢驗,屍骸頭顱骨分六片云云,相應開列各職名,詳候核叅。

 

【2:25b】督批:仰候撫部院會叅。繳。

 

撫批:查涂如松之妻無蹤,已經訐告年餘。迨保甲查出趙家河沙洲一屍,前署縣令遲至數日始驗,又不分別男女,復改換報呈,致啟疑竇,實為禍始。廣濟令奉委往驗,令已經離任。令到任,自應詳請會檢,乃並不詳明,竟自檢報。又該府詳委文內,原令將綴脊處男凹女平,逐一細檢。而令並不遵照分晰聲明。至肋骨因何較《洗寃錄》少六條之處,亦不查訊明確。與令率為定案,是檢驗不實,又不能審出實情,均難辭咎。第查易結不結,原指事之易結、故為不結而言,所以復經定例,【2:26a】有「二限不能完結,於二叅限滿題叅,將難結緣由聲明,再限四個月審結」等語。今此案既因檢驗不實,從前承審錯誤,自應另委賢員承審。所叅易結不結,於例不符,且亦難以分別議處,仰再確查敘詳請叅,委員確審。并將二限久逾緣由聲明,以憑覈奪。至蘄州牧會同三檢,係令原檢仵作薛必奇刨土開棺,形蹤宛然未動,何以檢至屍身,與伊原檢不符。忽又狡稱換屍,令遂起而爭辨。夫屍可換而形跡難泯,該州詳議甚明,今查閱原案,從前該府取結委檢之時,詰據該仵作供稱,情願具結再檢,只要是當日屍骨等語。是該仵作之前檢不【2:26b】實,游移莫定,已蚤形之口吻、而為今日藉口之地矣。其中弊端,應惟該仵作是問,雖借刎圖賴,難容推卸,并速醫痊,質訊明確詳報。

 

【文件34】臬司詳請將高李二令承審遲逾二叅職名,先行題叅,餘俟委員審明,再行叅辦。

 

        雍正十年十一月內,奉撫部院批:查涂如松之妻無蹤,已經訐告年餘云云。等因。蒙此。本司覆查此案,前署麻城縣令,當沙洲被犬爬出屍骸,前往相驗,不分別男女,僅以驗無皮肉,止存屍骨,無憑相驗一語通詳,復改換報呈,致啟疑竇。廣濟令奉委會檢,值令已離任,【2:27a】李作室甫經到任,不即詳明會檢,竟自檢驗,又不細心研訊,乃與令會審,率行定案。是檢驗不實與不能審出實情之處,均應請題參。此案情節,現據彼此互辨,未便遽行揭參。除另具正詳開列廣麻二縣二限不結職名,并照例聲明難結情由,呈請憲台覈參外,其令有無改換屍形,令果否檢屍不實,骨殖有無盜換情獘,統候另委賢員,會同質審明確之日,一併分別附招,嚴行請參。相應具文,隨詳聲明。

 

【文件35】廣濟縣高人傑、麻城縣李作室會詳湯應求等盜換骸骨。

 

        【2:27b】竊卑職等審詳麻城縣民涂如松致傷伊妻楊氏身死、私行埋藏一案,續因審出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改換屍形、報呈各獘,據實通詳,奉飭護府提同令質審。當經護府查卷詰訊,該令先于去年五月二十五日,已詣屍所。不驗而返。越二日,復往相驗。是何意見。據稱初因遇雨,繼往他處詣驗。蒙護府查閱去年五月令晴雨報摺,二十五日竝未下雨。非故遲時日,以圖改換屍形而後驗耶?似此舞獘劣員,法難寛縱。蒙護府因其呈請覆檢,而李憲宗等亦受其指使,同聲附和,是以取結,詳請另委覆加檢驗。茲奉憲台行委蘄州牧,會同卑【2:28a】職等、并令,于十月二十二日同詣趙家河屍所,起驗屍骨,止有頭顱係卑職人傑原檢之骨,其餘骨節,並皆盜換。原檢肋骨止二十二條,而今有二十四條矣;原檢兩手腕、兩足臁肕皆無髀骨,今各有大小二根矣;原檢肋骨第九根有傷,今無傷矣;原檢左腳腕骨有芒刺,不齊,今腳腕下無故,而左膝上下交接處,其骨皆破爛矣。不識何時私行盜換,預為今日翻案張本。故自三月審訊以來,絕不聞有一犯一言訴請覆檢。而直待令具呈請檢之後,各犯始眾口一詞,羣然請檢,固知其胸中已別有安排矣。今覆檢屍骸,果於原檢之屍迥不相符。【2:28b】奸徒止知作弊瞞天,而不知又添一重罪案;止知欲傾陷卑職等功名,而不知去歲十月檢驗之時涂如松已出有結在卷。且令與李憲宗去歲屢奉憲駁,不敢輕指實是男屍,今日一旦深信不疑,而堅求覆檢。且供如係女屍,願甘斬首,此豈無所恃而云然哉?卑職高人傑,叨蒙各上憲特委檢審,即甚愚昧,未有肋骨之多寡、髀骨之有無,不能辦驗而舛謬至此也。伏乞憲台俯查前後案情,奸獘百出,其訟棍蔡燦既屬超羣,而又有積蠹李憲宗等為之用命,復有令為之作膽,不難以羊易牛,指鹿為馬。此而漏網,在卑職等之微名,亦何足道惜?而【2:29a】神奸肆志,生死含寃,實為聖朝異事。伏乞憲恩,俯賜檄飭,嚴究盗換屍骸之獘,并究原屍若非楊氏,何故疊次掩飾彌縫?且楊氏現在何處?原屍又自何來?究出實情,以伸國法,人鬼幸甚,官民幸甚。

督批:仰北按察司速飭黃州府親提各犯,率同牧、高李二令悉心研鞫,務將盗換骨骸確情通詳請叅,與案犯一併質訊,以定信讞,毋得再延,致累無辜。

撫批:仰按察司嚴查覆檢屍骨有無盗換實情,卽日分別詳叅,毋再溷延,致干竝叅。

臬批,道批,俱飭府查明詳叅。

 

【2:29b】【文件36】廣濟縣高人傑詳辯所檢屍骸,獨頭顱係原檢之骨,餘骸盡被盗換。

 

        為再行詳明,仰祈憲鑒事。竊惟麻城縣趙家河沙洲被犬爬出屍骸,前經卑職檢明,實係女屍。已審據涂如松供認將妻楊氏打死埋藏不諱,祗因續經審出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種種作獘情由,詳請題叅,而令遂有委員再檢之請,致蒙各憲行委蘄州牧會同卑職并麻城縣令及令覆加檢驗,止一頭顱乃係卑職原檢之骨,其餘週身骨殖,盡被盗換,實屬大獘瞞天,業經卑職以盗換屍骨等事具詳通報在案,自必仰邀憲【2:30a】恩,務行嚴究矣。惟是牧文稱頭顱骨有九片,亦係男屍,且不遵部頒格式,而以髮際在顖門之前。殊不知其隱在眼眶內之小骨二塊,並不在於男女頭顱骨八片六片之內。原檢仵作薛必奇當場供辨甚明,且供近今檢過黃岡縣牛車河之男屍,其所拆縫顯係八片,與此頭大不相符。願具死結,取出比對。若以眼眶內之兩小骨作為頭顱骨,是牛車河身屍之頭骨竟有十片矣。如此供辨,牧豈未之聞耶?然此頭骨卑職或為薛必奇所欺,至於肋骨今多二條,手足髀骨多四條,共多出骨殖六條,長者徑尺,短者不下六七寸,束之大盈兩把,【2:30b】不識從前薛必奇何處收藏?使卑職與兩造及觀者數千人皆不可見?不然,豈必奇有障眼之術哉?今牧文稱從前所報少肋骨與手腳無脾骨,均屬朦溷等語,亦當將必奇從前如何朦溷之處一一究出,以服卑職之心。又薛必奇之在牧寓所抹頸者,實因勒換認係原檢屍骸之結,兩次更換不收之所致。今牧文稱結尚未投,乘間抹頸,是該役情虛畏罪等語。如果畏罪,何不刎於卑職寓所而刎於牧之寓?其意何居?況結尚未投一語,已無異此處無銀之說矣。乃牧文稱所埋之墳不似被人刨動,且骸骨尚係鐵線穿定,決無換屍之【2:31a】人黑夜慌懼而能穿連停妥若是等語,則亦淺之乎視此案人犯矣。夫行此偷天換日之事,豈須黑夜安排?又豈在於臨時佈置?如此折獄,不幾為奸徒竊笑乎?又稱如果換屍,自必週身全換,焉有止換身軀等語。殊不知奸徒妙用,料定覆檢官必先指頭顱,令原檢役識認,多取此係原屍一語,使不能再置一詞耳。且果屍身未換,卑職官役賴非原屍,又何不并謂頭顱亦係盜換耶?牧既於此案備悉胸中,乃不將各犯并令奸弊百出之處,一一指出,平情而論,反將卑職刻意吹求,不知是何意見?定難逃於憲台之明察也。至尾蛆骨,卑職當日【2:31b】因檢頭顱並足,俱係女屍,大叚已明,故未將週布六竅之處,於文結內聲明。疎忽之咎,固所難辭,但因此一節之微,而遂將肋骨、髀骨多寡有無之大端,一併抺煞,此卑職仰天搥心而泣血也。

督批,撫批,臬批,道批,府批(與前詳批同)

 

【文件37】湯應求呈辨所檢頭顱是男非女

 

        為懇查寃詳,真情畢露事。竊辭者心之聲也,故神奸蔽日,到底情見乎辭;實者訟之本也,故大謊瞞天,究竟虛難掩實。緣麻城縣趙家河沙洲被犬爬出無名屍首,前經廣濟縣高令獨檢,報係女屍。及奉各憲批飭檄委廣【2:32a】麻二縣會審是否楊氏身屍,而兩令鍛鍊成獄,草率招解,致委蘄州牧公同覆檢,的係男屍。而廣麻兩令又捏盗換骨殖,兩次通詳。夫以公同驗明,土色、草根、苫葢、蓆扇,毫無他議,及鐵線穿定、篾片夾定、深埋已久之骨殖,又在宅肘腋,差人日夜看守。雖具偷天換日手段,亦斷無倉卒盗換之理。兩令何曾不了然於心?但屍經引水拋沒,遂可聽其狡辯。殊不知換骨兩詳,即是兩紙男屍供狀。據前次詳稱,起驗趙家河屍骨,止一頭顱係人傑原檢之骨。即此一語便可定此案不易之讞、洗卑職不白之寃。查當日覆檢趙家河屍骨髑髏,腦後一橫【2:32b】縫,分骨一片,由腦後上起一直缝,長七寸二分,過髮際至山根止,分左右頂骨各一片,左右耳根骨各一片,左右太陽近眼眶骨各一小片,額骨因由直縫至山根分為兩片,共九片。與女頭止六片,當正直下無缝者,迥不相符,是此頭之為男頭固可無庸置辨也。據後次詳稱:眼眶內之小骨二塊,並不在于男女頭顱骨八片六片之内,則此頭之非六片已自認不諱,乃欲除去眼眶兩小骨,減作六片,以便溷賴女頭,所謂欲蓋彌彰也。從來女頭原連兩眼骨共六片,若除去兩眼骨止四片,世豈有四片之女頭乎?況此頭原係九片,即除去兩眼骨尚【2:33a】有七片,又豈有七片之女頭乎?且比對腳骨之陳四兒,檢其頭顱,亦係連眼眶小骨共八片,若除去兩眼骨,只有六片,亦將指陳四兒為女人,可乎?姑勿論骨片不可溷賴,即欲溷賴,其如有直縫何?有直縫,則此頭之為男頭,又不辨自明矣。如謂男頭除眼眶兩小骨是八片,則連眼眶兩小骨共有十片。試問那二片生在何處?係何名色?高李二令恐亦無以自解矣。是此頭之為男頭,愈辨而愈確也。又據詳稱:不遵部頒格式,而以髮際在顖門之前等語,是高李二令只知有格式而不知有《洗寃錄》,止知格式係部頒而不知《洗寃錄》更係奉旨頒發【2:33b】之書也。伏查《洗寃錄》第八條〈驗屍〉內開:「正面頭髮、頂心顖門、髮際、額」,是髮際在顖門前矣。第十八條論沿身脈,內開:「耳上者曲鬢,曲鬢上行者頂,頂前者顖門,顖門之下者髮際,髮際之下者額」,是髮際亦在顖門前矣。高二令總不寓目,一味強行混賴,無怪其糊糊塗塗,賴眼眶兩小骨不在男女頭顱八片六片之內也。試問二令:眼骨不在髑髏骨內,此係遵何成憲?奉何明文?則曰:仵作薛必奇供辨甚明,是該役線索在手,而二令竟為登塲之傀儡也。在二令喪心病狂,又復淺見寡聞,故甘為薛必奇所欺,若以此欺承審官則不可,豈可欺青天白【2:34a】日之上憲乎?又據詳稱薛必奇且供:「近今檢過黃岡牛車河之男屍,其所拆縫,顯係八片。若以眼眶內兩小骨作為頭顱骨,是牛車河身屍之男頭骨竟有十片矣」等語。夫既知男頭骨無十片,則是連眼眶內兩小骨為八片可知;若除眼眶兩小骨係八片,則男頭豈不有十片乎?如此供辨,實鬼神陰奪其魄,使之自言而自悖,自悖而自駁也。總之,此頭既有直縫,顯係九片,眼眶兩小骨確在九片數內。其為男頭,鐵板無疑。今勿論高李二令詞難強而理不可奪,即質之法司衙門,亦終不能易其說矣。夫以頭既係男頭,則週身骨殖盜換何為?種種狡【2:34b】詐,不必再加駁詰,俱可一擊粉碎也。若換一屍之身骨,壞兩官之功名,此男盜女娼之事,卑職不敢居心;種他人之禍根,逃一己之參罰,此絕子滅孫之行,卑職何忍出此?今蒙大老爺審轉,正卑職雲開見日之時。伏乞賞查。高李二令前後兩詳,已認頭顱係原檢之骨,不敢賴無直鏠,而但賴髮際在顖門之前;不敢賴無九片,而但賴眼骨不在頭顱之內。昧心狡辨,堅與仵作薛必奇扶同寃抑,其中是何情弊?秉公嚴訊,執法如山,庶劣員之奸毒可破,而卑職之盆寃可伸矣。上呈。

 

旋經臬司以高人傑李作室係承審之員,先經隨同【2:35a】蔣嘉年檢明,係屬男屍,而高人傑等又以換骨詳辨,疑竇多端,非另委賢員質審,難定爰書。詳請改委黃岡縣知縣暢于熊、蘄水縣知縣汪歙審辦。

 

【文件38】十一月二十五日,撫院題叅委員高李二令承審遲逾二叅。

 

        為詳叅承審遲延事。該臣看得: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報,據保甲劉兆唐呈報,趙家河沙洲被犬爬出屍骸,骸無皮肉,止存屍骨,無憑相驗。該縣民楊五榮告係伊妹楊氏,被夫涂如松打死,埋藏沙洲一案,前據按察司詳委廣濟縣會同麻城縣檢驗。適值署縣湯應求卸事,新【2:35b】縣李作室甫經到任,未及會檢。廣濟縣高人傑關取黃岡縣仵作薛必奇檢驗,報係女屍,填格通詳批飭。檄委廣濟、麻城二縣會審是否楊氏身屍,錄供通詳,究擬招解。因該縣等於雍正九年十月二十四日承審起,至雍正十年五月二十四日,六個月限滿,未據審解。經臣將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承審遲延咨叅在案。今據按察司唐繼祖詳稱:查此案以雍正十年五月二十四日初次限滿接算起,連閏扣至八月二十四日已滿二叅之限,仍未確審招解。開列二縣等二叅限滿遲延不結職名,并聲明難結情由,到臣。所有二叅【2:36a】限滿承審延遲之咎,不能為廣濟縣現任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現任知縣李作室寬也,據詳題叅。再,此案據該司詳稱:據前護黃州府事蘄州知州蔣嘉年詳稱:據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審據:「涂如松將其妻楊氏打死,抬屍埋藏,捏稱逃亡。後屍骸露出,聽刑書李憲宗令將屍身換以男衣,用被橫裹,又將頭髮僅留一綹以充男人髮辮,其餘頭髮並腳掌骨,另行收藏」各情。歷供不諱。隨起獲頭髮、腳骨驗貯,將涂如松問擬解府。經府駁勘。續據該縣等審據:「李憲宗等供稱:從前起獲頭髮、腳骨,因追究嚴切,畏刑捏造。其頭髮乃如【2:36b】松之母將自己頭髮剪落,腳骨乃陳文之母於已故久埋之子棺內取出,且稱係前署縣湯應求諭令伊等將屍粧作男屍,又於通報文內將報呈改換」等情。具詳報司。隨經詳委護黃州府驗明腳骨真偽,并調湯應求質問明確詳叅。旋據該護府蔣嘉年詳稱:「調齊各官并一干人犯會驗髮腳,委非楊氏遺屍。訊據李憲宗陳文涂如松供認,髮骨實係捏造,又堅稱其屍原穿男衣,並非楊氏屍骸,極口呼辨,迫懇具結請檢,非覆檢無以定案」等情。詳委該州帶同廣麻二縣並湯應求,即日檢驗明確,分別詳叅。隨據蔣嘉年詳稱:「帶同廣濟麻城二縣並【2:37a】湯應求,關取蘄水縣仵作高忠,並原檢仵作薛必奇,眼同兩造犯證,當場驗明,實係男屍,隨令原檢仵作薛必奇眼同兩造犯證,當場驗明,實係男屍,[15] 具結。詎該役情虛畏罪,用刀抹頸,現在調治。」又據廣濟縣高人傑詳稱:「止有頭顱乃係原檢之骨,其餘週身骨殖盡被盜換」等語。查此案之始,涂如松楊五榮各稱楊氏不見,互控經年,是逃是死,查無形跡。及沙洲被犬爬出無名屍骸,而楊五榮即指為楊氏身屍,具控。今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檢係女屍,訊據如松供認打死不諱。繼因護黃州府蔣嘉年提齊各犯證並湯應求【2-37b】等,逐一研訊,而涂如松等所供與縣審迥異。迨蔣嘉年會同各該縣覆檢的係男屍,而高人傑又以換骨具辨。似此疑竇多端,非另委賢員質審明確,難定爰書。實係種種難結。再,此案,前署麻城縣湯應求已經離任,李作室甫經到任之時,既不詳明會檢,竟自檢驗,[16]且不逐細檢明。及與李作室會審,又率行定案。是檢驗不實與不能審出實情,均應參處。但此案情節彼此互辨,未便遽行揭參。其湯應求有無改換屍形,高人傑是否檢驗不實,骨殖有無盜換情弊?統候質審明確之日,一併分別附招,嚴行請參。並稱此案實因展轉檢審,以致詳揭遲【2:38a】延,至二參遲延定例,其揭參之上司免議。各等情。聲明前來。除飭另委幹員確審外,相應一併據詳聲明,聽候部議。臣謹具題。

 

【文件39】雍正十一年二月十五日,湯應求具禀新撫院、新臬司,陳明案情始末。

 

        為謹陳始末,仰祈憲鑒事。竊照麻城縣民楊五榮之妹楊氏,先嫁與王廷亮之子為妻。夫亡,再醮涂如松,成婚年餘。彼此居住相隔不過數里,時常歸寧,路經廷亮之門,而每住宿其家。雍正八年正月十三日,楊氏往母家拜年,至二十四日,五榮將妹送回。值如松外出,松母【2:38b】許氏叱其歸遲,氏即走入臥房。及如松晚歸,伊母告知,啟戶入視,而已失其蹤跡。如松疑其潛歸母家,遂凂同鄰人戴九思等乘夜往尋,僉稱未回。次日,遍查無跡。一以拐逃、一以打死互控,而兩造皆無確據。旋有衿棍楊同範劉存魯等,賍買乳臭無知之趙當兒,誣證打死,連名公呈。前令楊思溥不得不於如松是究,致如松以真拐誣命等事奔控。前臬憲批府發縣。卑職到任後,接受此案,細閱情詞,悉屬風影。審據趙當兒始將楊同範等買囑誣證情由,和盤托出,是打死之說,實屬虛誣。據如松供稱:廷亮之妻姪馮大楊氏私通,指為姦拐,亦審無【2:39a】實據。當諭涂如松楊五榮王廷亮三人,遍加躧訪,務獲報究,又懸賞示緝。在案。雍正九年三月內,蒙前臬憲將此案彚單飭銷,如松隨以賞提親訊等詞具控,必欲追究楊氏下落,求雪己寃。仍蒙弔查府卷,經府詳齎,蒙批:仰即飛飭,先將行賄、教令誣證、及公呈各犯,分別衿民、入學年分,敘具妥詳,通請褫革,嚴審招解。等因。衿棍等情急計生,忽有九年五月二十四日趙家河沙洲露出無名屍首之事,保正劉兆唐等具報到縣,卑職當即帶領仵作,親詣屍所相驗,屍著男衣,旁有髮辮,但皮肉消化,腳掌不全,無從相驗。業經通詳在案。嗣因五榮借【2:39b】屍刁告,不檢不足以服其心,是以疊次具詳請檢。蒙各憲檄委廣濟縣高人傑會同卑職檢審,因新令李作室到任,卑職卸事,未及會檢。詎該員等止憑仵作薛必奇溷報。將髑髏九片而報六片,有直縫而報無直縫,手足有髀骨而報無髀骨,肋骨共二十四條而報各十一條,尾蛆骨是分辨男女緊關處,又故為狥隱不報。該員等亦故聽其溷報狥隱,並不查明屍狀,按照《洗寃錄》細心驗勘,妄稱實係女屍,且妄指此屍為楊氏。種種寃獄,遂從此而起。以致認定如松為毆妻致死,涂方木為造謀埋屍,扳撦一盲一跛之蔡秉乾蔡三為黑夜扛屍埋藏之【2:40a】人,又稱捕役陳文、刑書李憲宗同謀,將男衣夾被更換屍身血衣,並藏頭髮腳骨,改作男形,兩日之内,疉夾數次,棍敲五百餘下,又加重責,逼剪如松之母髮爲屍髮,逼刨陳文已故之兄腳爲屍腳,逼壓假造之血衣爲屍衣,草率定案,遽行問絞、問流、問徒,不顧草菅人命。屢經護府駁詰,無詞,因而限迫遲延,該員等畏二叅之處分甚嚴,自認頭髮腳骨並血衣,實非屍身之物,從前錯誤,巧爲檢舉。又復起一波,揑稱卑職主使李憲宗等將女屍改作男形,髮骨等件悉丟棄水中,又於通報文内將報呈改換等語,寃詳請叅發審,希圖藉作難結緣由。卑【2:40b】職據情呈明各憲,蒙檄黃州府秉公質訊,已經訊明卑職並無主使,亦無改換情弊,詳覆在案。彼時一干人犯,環庭呼籲,各出甘結,泣懇覆檢,蒙護府據情轉詳,各憲行府,飭令蘄州、廣濟、麻城並卑職會同覆檢,關提蘄水仵作高忠,並帶領原檢仵作薛必奇及兩造犯證,與看守屍棺趙巨年等,於上年十月二十三日,齊至屍所,公同驗明。土色、草根、苫葢、蓆扇,毫無他異,隨令原檢仵作薛必奇刨土開棺,將前檢蔑夾線穿之骸骨,逐按細驗,確係男屍。當經蘄州牧填具屍格,取具各供,通報在案。該員等自應悔過不遑,乃敢揑詳盜換屍骨,聳瀆上【2:41a】聽,豈復有人心哉!據詳,止一頭顱係原檢之骨,其餘盡被盜換。然此頭顱現有直縫、骨分九片,與女骨之無直縫、骨分六片者,迥不相同,其為男頭無疑。該員等已不啻自具一紙男屍供狀矣。夫仵作薛必奇乃行險徼倖之小人,或受賄朦朧,或狥情賣法,雖死亦何足惜。該員等為民父母,竟甘心而聽小人之指使,一氣扶同,以清清白白之屍、的的確確之檢,尚敢狡辯溷賴,必欲釀成寃獄而後已。是前此之鍛煉成招,皆屬有心故勘、曲法狥私可知。竊該員等初既檢驗不實,後又不能審出實情,刑及無辜,寃揭署官,自有應得之罪。至謂卑職改換【2:41b】報呈,借作改換屍形憑據。今既檢係男屍,則屍形既無改換之情,而報呈焉有改換之弊?此固卑職所仰天泣禱而懇邀洞察者矣。且秉公覆檢,即捏指為盜換屍骨,恐將來人人效尤,竟開劣員以狡賴藏奸之地。大寃大枉,不幾終於莫伸乎?恭逢大老爺輻臨三楚,綱振百寮。正察吏安民,揚清激濁之日。理合將此案始末,備繕禀摺,伏乞憲台俯賜查覆,並弔卷親訊,涇渭立剖,焚頂靡涯。

 

【文件40】三月十一日,吏部議覆高李二令承審遲逾二叅處分

 

        【2:42a】吏部咨考功司案呈:云云。除原署麻城縣湯應求改換報呈,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檢驗不實、與不能審出實情之處,該撫既稱彼此互辨,統候質審明確,分別附參等語,應俟審明附參,到日再議。其揭參之上司,既將遲延揭參,應免其查議外,查定例:承審重大案件,二限內不能完結者,該督撫於疏內將種種難結緣由聲明,將承審官革職留任,再限四個月。等語。今此案,該撫既稱「疑竇多端,非另委賢員質審明確,難定爰書,實係種種難結」等語,應將二參之承審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均照例革職留任,再限四個月審結可也。【2:42b】

 

自警錄卷之二終。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

 

【3:1a】自警錄卷之三

靈川湯應求簡臣編           蕭山朱橒雲木輯  同里陽耀祖芸樵校刋

 

卷三目錄

41 湯應求移覆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關詢案情

42 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以湯應求不吐實情詳請參審

43 廣濟縣高人傑詳訐委員岡蘄二縣令揭報湯應求文內隱匿緊要情節代為開脫

44 湯應求具呈撫司,懇請委員查對頭顱,再行參辦。

45 撫院題參試用知縣湯應求玩視人命刪改報呈請旨革審

46 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因覆檢之仵作高忠供出所檢屍頭與另檢劉有三頭骨相同詳請委員會同比對以定男女

47 臬司詳請飭委黃陂縣知縣黃奭中會同廣麻岡蘄四縣令前往比對頭骨

48 廣濟縣高人傑詳請飭令委員將檢過牛車河之頭顱提取比較

49 臬司議詳仍飭委員比對劉有三頭顱毋庸復取牛車河頭骨比騐

50 麻城縣李作室通報趙家河沙洲埋骨被水沖失

51 委員黃陂岡蘄三縣通報查騐撈獲頭顱並非原檢骸骨

52 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開具案略呈送院司

53 題參湯應求奉旨革審

54 委員咸寧縣鄒允煥黃陂縣黃奭中將蔡燦涂如松湯應求等審擬解府

55 撫院審擬具題

自雍正十一年二月起至十二年十二月止

 

【文件41】雍正十一年二月二十七日,湯應求移覆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關詢案情

 

        接准來移,足徵貴縣慎重刑讞、詳細推求之至意。查當日保正劉兆唐具報之時,屍止露出頭腳骨在外,屍身俱係沙壓,未見衣被,故止報腰上有朽爛兩點白布。及報縣掘沙相騐,見穿有破爛布衫一件、破爛白布裏灰襖一件、藍面白裏夾被一牀,始知腰上白布兩點,即是【3:1b】所露衣服。在保正之報呈,乃據沙壓之形狀;敝縣之通詳,乃據掘騐之實情。所稱「手背有皮,只見筋骨,並非皮包」,即查劉兆唐於蘄州審供內,亦並無此語。至「屍係仰面」四字,乃係經承遺漏,敝縣亦失檢點,此中實無改換情弊。若果改換,自必將原呈滅跡,何至尚存卷內?但敝縣當日未將騐明情形駁訊保正,遽行刪填,載入詳內,此實踈略之處。至蒙貴縣諄諄嚴詰,惟是刪填語句,俱係據實通報,無關出入人罪,或蒙仰邀上憲格外鑒原者也。再查初次通報,因屍骨並無皮肉,是男是女,遽難分辨,不敢草率指報,致滋錯誤,是以後奉批飭,再經細【3:2a】加審查明確,然後將頭髮、男衣、腳掌、草繩,逐一詳覆。先略後詳,止是過為慎重之愚見,寔與前後矛盾者不同。再,初次通詳文內,未聲明請檢者,以其現在招示屍親認領,無煩請檢。嗣因楊五榮借屍刁告,不得不詳請檢驗。查詳請褫革劣衿一詳內開:「相應詳請憲台俯賜恩允開棺,以便勒令五榮之母到案,按法刺血,如果血沁入骨,押令五榮具結檢驗,實擬虛坐」等語。又詳免另委賢員一詳內開:「可否俯如前詳,帶同兩造,前詣開棺,先辨男女,如係女骨,即令五榮之母滴血檢驗;倘係男屍,即細檢填格通報,免其拆檢。並聲明山僻草邑,仵作新【3:2b】招,未諳檢法。懇祈密飭別邑仵作,卑職差親信家丁,伴押到縣」等語。是敝縣疊次請檢者,業已剴切詳明,何敢輕描淡寫,悠忽從事?至詳請免委賢員者,查定例內開:「人命重案,若屍親捏告、傷痕互異者,許再行覆檢。如有疑似之處,委別員審理檢驗。」因該屍,敝縣未經檢驗,原無覆檢疑似之處。所以詳免另委,非有別故。又詳情免叅讎盜者,以此屍皮肉朽化,與路死人命、現有肉屍可騐之案不同。況細查地方,並無被盜之事,亦無被殺之人之家。寔難懸定讎盜,是以詳蒙免叅,非有別情。原詳俱在卷可查。至屍裹夾被,綑一草繩,敝縣亦不解何為。【3:3a】原據保鄰人等供,係江流沙壓,敘入呈詳,非必欲作為流來之屍,輕輕落案。原供亦在卷可查。至屍身尚有蛆蟲、臭味,原係微末情節,未經開載,非有規避情事,故行抹煞。再,敝縣當日實疑此屍不知楊五榮何處移來以為告狀張本,忽風聞係盧齋公故物。敝縣欲喚彼地甲鄰人等查訊,又恐拖累無辜,因劉兆唐係彼處保正,故著李梅喚訊:「你若知道這屍是盧齋公的,據寔供出,我賞你十兩銀子。」此問官誘令供吐實情之意,並不曾與他銀子,那有欲伊認作男屍、希圖結案之心?況敝縣即未有男屍印結,要認作男屍何用?又趙巨年供稱:「押取【3:3b】男屍甘結,是照裏面發出的稿子寫的。」如今稿子現在何處,審問便見虛實。仵作李榮係新招未諳,非故置不問。其仵作人等甘結,原附卷內,交送接任之官,其間或有抽匿情弊,亦未可定。總之此案出入所關,只在屍之男女,若檢係女屍,則謂敝縣無弊,殊難憑信,百喙奚辭。今既檢明,確係男屍,是敝縣之無弊,即此屍可憑信矣。但敝縣邊方豎儒,初任臨民,政體未諳,事實有之。若有意瞻狥,明不畏王法,幽不畏神誅,遺報應於子孫,則斷斷不敢為也。今准移詢,理合逐一關覆,幸賜會覈轉詳,頂荷舟誼無旣矣。

 

【3:4a】【文件42】五月初一日,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以湯應求不吐實情,詳請叅審。

 

        該黃岡縣知縣暢于熊,會同蘄水縣知縣汪歙會查得:麻城縣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屍骸,該縣民楊五榮恐係伊妹為涂如松打死,具控檢審一案。緣涂如松之妻楊氏,於雍正八年正月二十四日,自母氏歸家不見,彼此互控,查無蹤跡。至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據保正劉兆唐呈報,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無名屍骸。經原署麻城縣令騐訊,通詳止稱屍無皮肉,無憑相騐,並不分別男女,以致五榮具控。委經廣濟縣高人傑檢係女屍,訊【3-04b】據涂如松,供認打死。按律定擬解,蒙前護府覆勘,而涂如松盡翻前供。迨經蘄州牧會同令覆檢,的係男屍。而令又以換骨具辨,致奉憲台,一面檄委卑職會同審訊,一面於題叅二限未結案內聲明令不分男女,改換報呈,與令檢騐不實,以及曾否盜換各情由,俟審明附叅等因,奉准部覆,行令卑職等遵照。今卑職等訊據原檢之仵作薛必奇供稱:牧覆檢之男屍止一頭顱係原檢之骨。卑職等檢查令具辨原詳,亦稱頭係原骨。詳文鑿鑿,現存憲案。夫頭既未換,是否男女頭顱,亦有攸分,陰陽判然,難容溷亂。業經卑職請將【3:5a】未換之頭骨,比對另案檢明男屍之頭顱,有無互異,以徵盜換之虛實外,其有令不分男女、改換報呈之處,經卑職等節次移詢,而該令一味含糊,堅不吐實。殊不思該令于報呈之次日,至彼旋返。遲至二十七日復往相騐。又不將男女辨明。止以無憑相騐朦朧通報,反將原報呈詞內開「手上有皮肉、屍係仰面」等語任意刪去,填寫「身穿衫袄、腰裹夾被」字樣作為原報。種種行藏,殊有可疑。况今審據劉兆唐等僉供,當日開檢尚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乾,眾供確鑿。檢查原詳,此等情節並不敘入。是該縣玩視人命與增減緊關情節,均干功令。無【3:5b】如逐細移詢,而該縣又不據實移覆,明係倚恃職銜,希圖展延。若不詳請題參,不徒卑職等徒受遲延之咎,而大案之審結終無定期矣。所有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試用職銜開列,伏候憲台俯賜查覈,先行題參,以便查審者也。

 

督批:仰北按察司併速查明,通詳請參。

 

撫批,與督批同。臬批,道批:俱飭黃州府查議詳參。

 

【文件43】廣濟縣高人傑詳訐委員岡蘄二縣令,揭報湯應求文內隱匿緊要情節,代為開脫。

 

    為指陳詳揭不參之弊,仰祈憲鑒事。竊惟獄貴初情,全【3:6a】憑卷案。其中要緊語句。實為出入攸關。苟或任意增刪,必致是非顛倒。其何以雪民寃而伸 國法哉?如麻城縣趙家河沙州被犬爬出一屍,據保正劉兆唐報縣原呈內開:「週身並無皮肉,止一手背尚有皮包骨。腰間有朽爛兩點白布。不知何日窖埋、係何處人氏」等語。並無身穿藍布衫、藍布夾袄、及夾被橫裹、草繩拴繫之說。如果屍身穿有衫袄,外用被裹繩拴,劉兆唐何以知其週身並無皮肉、腰間有兩點朽爛白布乎?乃原署麻城縣知縣湯應求,並不照劉兆唐原呈據實錄報,將呈內「週身並無皮肉」等語刪去,另揑報呈,添寫衫袄夾被等件,【3:6b】又不分辨男女,含溷通詳。及奉上憲駁飭,覆詳稱「屍身所穿係男人衣服,有四寸多長髮辮,其兩腳掌被犬齩去」等語。前後情詞,任意增減。且先詣屍所,不騐而返,越二日復往相騐,而屍形與原報呈大不相符。是報呈之改換,實出於屍形之改換始然也。卑職前於承審限内,業將令種種弊情,據實通詳。請賜題叅發審,未蒙前臬憲轉請,致罹二限不結之叅處。嗣奉改委黃岡縣令、蘄水縣令審辦,該二令亦不能為令盡諱,已經詳揭請叅在案。惟是令所刪原報呈內要緊情節,乃「週身並無皮肉,腰間有朽爛兩點白布」二語,最有關【3:7a】係。葢皮肉俱無,衣服盡爛,自非新死未久之屍。而令所添衣被等件,正與此二語大相悖謬。其改換屍形之弊,可以一覽無餘。不識暢汪二令詳揭文內,何以止稱令將原報呈內開「手上有皮、屍係仰面」等語任意刪去,而不將令所刪前項要緊二語於詳揭內據實聲明?使觀者但覺令止不過改換報呈,而其改換屍形之弊,無從覺破。是令舞文作弊於前,汪暢二令又效尤於後。此何等案件,而可以彼此含溷掩飾耶!况令從前屢詳屢異之處,指不勝屈。暢汪二令並不於詳揭內逐一指出,反咎令當日原詳未將蛆蟲臭味、血水【3:7b】未亁之情形敘入。是陽為詳揭令,而陰為令開出路也。夫以案情本有要緊語句,暢汪二令匿不聲明,獨將從前令曁卑職歷審並未聞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亁之溷供,暢汪二令以為確鑿,而特特添入,殆欲以蛆蟲臭味許為新死未久之屍,便與涂如松之妻楊氏無干涉耳。惟其欲加此蛆蟲臭味、血水未乾之供,以為新屍張本,故不得不將「週身並無皮肉,腰上有朽爛兩點白布」二語匿去,以免互相剌謬。此中運用,詎曰無心?殊不思屍身皮肉俱無,安得尚有蛆蟲臭味?屍埋沙地,無棺椁之盛貯,安得尚有血水未乾?設將血水一盆傾入【3:8a】沙中,不移時而泯然無蹤,何以此屍骨殖有如許之血水而能滔滔不絕久漬於沙中也?更不思令當日之改換屍形,多方粧點,以圖另案歸結。若果尚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乾,如此新死未久之顯跡,而反自為抹煞,不入原詳,乃煩後人之代為補出耶?此卑職之所以深為不解,而不得不冒昧指陳,以祈憲台之察閱者也。

 

督批  撫批俱飭司查案揭參。 

臬批  道批俱飭黃州府查案詳揭。

 

【文件44】湯應求具呈撫司,懇請委員查對頭顱,再行參辦。

 

        為呈賜寬恩,飭令查對兩屍頭顱,判明男女,以憑聽參事。緣麻民楊五榮之妹楊氏涂如松為妻,於雍正八【3:8b】年正月二十四日,自宅歸家不見,彼此互控,拐逃打死,兩無蹤跡。至九年五月二十四日,縣屬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無名屍骸,保正劉兆唐具報到縣,當經往騐。屍身皮肉消化,無從相騐,通報在案。因楊五榮借屍刁告,又疊次請檢,正欲分辨男女,以定案情。奉委廣濟令會同麻城令,檢係男屍。而令等又捏稱屍被盜換,止一頭顱係原檢之骨,至蒙各憲轉委黃岡蔪水兩縣會審。該縣以是否男女頭顱,原非目擊,不能了然於心,未敢固執定斷。於本月初一日,詳請再委鄰員,眼同查對未換之頭骨與另案檢明劉有三男屍之頭顱有【3:9a】無互異,庶男女判然,大案易結。等語。則是一經查對,而果否盜換骨殖,有無改換屍形,涂如松果否打死伊妻,以及廣麻檢驗騐有無不實,俱可瞭如指掌,卽卑職之有無情弊,亦可立白矣。乃復詳稱卑職不分男女,改換報呈,節次移詢,一味含糊,堅不吐實,玩視展延,請叅革職。竊卑職相騐時屍身皮肉消化,無從分辨男女。見屍身穿衫襖裹有夾被,據實開載,所以與原報呈不相符合,此中實無改換情弊。但卑職當日未將騐明情形駁詰保正,遽為刪填,此實疎略之處。已經逐細移覆,何敢恃職展延?伏查律例:刪改口供,罪在故行出入;增減官文【3:9b】書,罪在規避情事。卑職既無出入,又無規避展延,何為再查?廣麻初詳文內云:「令已經具詳請檢,旋卽卸事,並非不能審出實情及膜視之處」等語。則卑職之不敢玩視人命可知,今以不行細檢、草率定案、及檢騐不實、與不能審出實情之員,安然在位,而卑職遽罹叅革,揆諸憲台天地父母之心,亦所不忍。總之,此案出入攸關,只在對明此屍之是男是女,便可立刻審結。伏乞欽命大老爺恩緩旦夕之叅,候調員取具兩屍頭顱,查對明確。若係女頭,再將卑職飛章叅革,置之斧鉞,夫復何辭。若係男頭,則卑職通報詳文與報呈不符情由,未經【3:10a】申明,實緣邊方豎儒,初任臨民,政體未諳,遂致誤犯駁竇,並非喪心枉縱,自干憲典,或可仰邀鑒原於格外,則生生世世永矢啣結於無既矣。望光上呈。

具呈後,亦批飭司府查議。隨經黃州府知府李天祥,照依委員暢于熊等原詳,請將湯應求叅審,由司揭報。

 

【文件45】五月二十五日撫院題叅試用知縣湯應求玩視人命、刪改報呈,請將職銜革除嚴審。

 

        該臣看得:麻城縣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屍骸,該縣民楊五榮告係伊妹楊氏被夫涂如松打死埋藏、具控檢【3:10b】審一案,緣涂如松楊氏,於雍正八年正月二十四日自母家回,不見蹤跡,涂如松與妻兄楊五榮彼此互控。至雍正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據保正劉兆唐呈報: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無名一屍。原署麻城縣湯應求前詣彼地,並不相騐而返,至二十七日復往相騐,又不辦明男女,含溷通詳。並劉兆唐報詞所開「手上有皮肉,屍係仰面」等語刪去,改寫「身穿衫襖,腰裹夾被」字樣,致楊五榮以一命三寃等事具控。經委廣濟縣高人傑檢係女屍,與新任麻城縣李作室會審,自認打死不諱。該縣等招解前護府蔣嘉年審訊,而涂如松盡翻前供,復委【3:11a】嘉年帶同高人傑李作室湯應求等會同覆檢,實係男屍。而高人傑又以盜換屍骨通詳,各執其說。時因二參限滿,經陞任撫臣王士俊高人傑李作室承審遲延職名題參,並聲明難結緣由、及湯應求改換報呈、並高人傑檢騐不實與不能審出實情之處,統俟另委賢員查審明確,一並分別附參。在案。接准吏部咨覆:「將高人傑李作室均照例革職留任」等因。檄行轉飭遵照。去後,茲據按察使玉柔詳,據黃州府李天祥轉據委員暢于熊汪歙詳稱:「原署麻城縣湯應求,從前往騐,不行分別男女,並改換報呈之處,節次移詢。而湯應求一味含【3:11b】糊,不吐實情。現今審據原報之劉兆唐等僉供:當日開檢,尚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乾,眾供確鑿。檢查原詳,此等情形,並未敍入。是湯應求玩視人命,與增減緊關情節,均干功令,又不吐實情,明係倚恃職銜,希圖延展」等情。請參,前來。臣查湯應求從前相騐屍骸,尚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乾,手皮包骨。彼時既不能騐出有傷無傷,何難辨別是男是女?乃草率含溷通詳,並將報呈任意刪改,今又不吐實情,明係恃銜狡展,難以姑容。查湯應求係廣西桂林府靈川縣舉人,赴部揀選引見。雍正三年十二月內,奉旨命往湖廣辦理水利事務,交與巡【3:12a】撫試看題補之員。雍正八年十月內,委署麻城縣。相應開列據詳題叅,請旨將湯應求試用知縣職銜革除,以便嚴審究擬者也。臣謹會同湖廣總督臣邁柱合詞具題,伏乞勅部議覆施行。

 

【文件46】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查訊覆檢之仵作高忠供出所檢屍頭與另檢劉有三頭骨相同,詳請委員會同比對,以定男女

 

該卑職等查得:奉委承審麻城縣民涂如松果否打死伊妻、曾否改換屍形、以及檢驗有無不實、骨殖果否盜換一案,卑職等前奉檄飭,隨關準准廣麻二縣,於上年十【3:12b】二月十五、本年正月二十七日,先後移解卷犯到職。當經卑職等將解到卷犯日期,具文通報在案。今卑職等遵奉檄調,帶領各犯赴省會訊,敢不矢公矢慎,務期案無疑竇,以仰副憲台檄委之至意。惟是欲定涂如松之是否打死楊氏,在先明屍形之有無粧點;欲定令之果否檢驗不實,要先明骨殖之有無盜換。是粧點屍形與盜換骨殖,悉為此案之關鍵,而盜換一節,尤為喫緊。此卑職無時無刻不兢兢在念者也。一自會審以來,不獨各犯供吐游移,難以定案,而卑職等覆思前項屍骨,令檢係女屍,牧會同令等覆檢,又係男骨。於此【3:13a】於彼,不啻天淵。今卑職訊據原檢之仵作薛必奇,既稱頭顱實係原骨,且查令申辨換屍原詳,亦稱頭係原檢之骨,則是頭骨並未盜換。惟提訊覆檢之仵作高忠稱,覆檢之頭骨,與昨所檢劉有三之頭骨無異。則兩骨具在,正可比對。若不詳請對較,不獨無以折服眾犯之心,即各令之心亦難折服。若不並請再委鄰員眼同查對,則耳目不多而觀察尤為未詳。相應詳請憲台,俯念案關重大,出入懸殊,懇允卑職等所請,一面飛調外府鄰近縣屬一員,並分檄廣麻二縣,一同星夜束裝,一面飭令卑職等帶領各犯齊詣彼所,取具兩屍頭顱,公同【3:13b】閱對是否相同,繪具圖模,呈齎憲察。庶男女判然,大案易結,非僅卑職免蹈審斷遲延之咎,而案內無辜之人犯,亦免受拖累之苦,則感荷憲仁,靡有涯矣。再查,比對頭顱,原非移棺拆撿,不礙定例。合並聲明。

督批,撫批,俱飭司議詳。

 

【文件47】臬司詳請飭委黃陂縣知縣黃奭中會同廣麻岡蘄四縣令前往比對頭骨。

 

        本司覆查此案,從前廣濟縣令檢係女屍,又飭委蘄州牧會同覆檢,實係男屍。而令稱屍被盜換,止有頭顱係原檢之骨,仵作薛必奇供亦相同。今該縣等覆【3:14a】訊薛必奇,與原供無異。訊之覆檢之仵作高忠,則稱前檢之頭骨與昨所檢劉有三之頭顱無異。彼此各執其說,而黃岡、蘄水二令,原非目擊,實難憑定。若不會同比對,不足以折服眾犯與令之心。但恐前後檢騐各員再拘執爭辯,反滋拖延。相應請委漢陽府屬與麻邑附近之黃陂縣知縣黃奭中,會同廣麻黃岡蘄水四令,帶同各犯齊赴彼地,取出兩屍頭骨,細閱比對,是否男女頭,繪圖具結通齎。庶黃州所屬前後檢騐承審各官,不致有迴護、爭執、瞻狥之弊。仍令黃岡、蘄水二令確審妥擬,由府覆訊解司。趕於限內審轉,庶為妥協。原奉飭【3:14b】議,相應詳覆,伏候憲台覈奪批示遵行。

督批:仰候撫部院批示。

撫批:如詳。速飭各員公同比對,毋再游移溷延,至干嚴譴。

 

【文件48】廣濟縣高人傑詳請飭令委員將檢過牛車河之頭顱提取比較。

 

        伏查盜換屍骨一節,暢汪兩令始終致疑於卑職之妄詳,欲坐原檢之不實。舍髀骨之無而忽有、肋骨之少而忽多、骨殖之有傷者忽而無傷、芒刺之在下者忽而在上,如此大端情理,不加窮詰,止據仵作高忠所稱劉有【3:15a】頭骨,詳請委員與此屍頭顱公同對閱,以服卑職之心。但未審劉有三頭骨果從何來?令之神奸莫測,暢汪兩令得無一誤再誤乎?高忠既曰劉有三頭骨與此頭無異,則無待於比對而卑職之聽叅已定矣,此所以不曰服令之心,而獨曰服令之心,其隱微不可概見乎?今卑職亦有請者,查案內原有陳文故兄之頭顱,去年牧公同比對不符,再仵作薛必奇牧覆檢之時,所供黃岡縣檢過牛車河之頭顱,可以比對,此皆本案內通詳有據者,非若劉有三之頭骨不知何來,不識二令又舍案內懇求比對之頭,不詳請公同檢【3:15b】閱,而必欲以別案頭骨詳請比對,豈薛必奇之言皆不可信,惟高忠之言可憑乎?抑頭之有異者不必比對,而無異者即不妨於比對也?似非平情論事之公,再濟邑有劉爾生身死一案,奉憲批飭檢騐,卑職疊關蘄水縣調取仵作高忠承檢,意欲與之共相證明,而高忠辭不肯至,因另調黃梅縣仵作師永大承檢,其頭骨分明八片,而眼眶兩片不與焉,此又卑職之審視詳明毫無疑似者,今暢汪兩令必欲以此頭服卑職之心,卑職亦欲以此頭决暢汪兩令之疑,庶幾兩無遺憾矣,伏乞憲台俯賜,並飭各委員將牛車河之頭與劉有三頭骨逐一【3:16a】公同比較,一並繪圖呈齎。如果盡與沙洲之頭骨無異。卑職甘受參罰而無悔矣。

督批:仰北按察司作速妥議通詳。

撫批:仰按察司即日確議通詳。

 

【文件49】臬司議詳,仍飭委員比對劉有三頭顱,毋庸復取牛車河頭骨比騐。

 

        本司伏查此案,原署麻邑湯應求兩次往騐,並未分別男女,其改換報呈、粧點情形,實屬可疑。業經詳蒙題參,究審在案。至檢係女屍,乃該縣令。覆檢又係男屍,乃蘄水牧。所檢是男是女,似與湯應求無與焉。今該【3:16b】縣詳稱楊氏之是死非逃,令之欺公舞弊,神奸莫測;暢汪兩令得無一誤再誤。是該縣之深疑湯應求之盗換屍骨,情見乎辭矣。獨是該縣從前辨詳內稱:「沙洲屍骸頭顱係卑職原檢之骨,其餘骨殖並皆盗換。」其骨殖之換與未換,即或真偽難分,而頭顱已據該縣自認親切,係原檢之骨,是但騐之此頭是男是女,而案可立定。至該縣所云未審劉有三頭顱果從何來,不知劉有三之案,亦因此案該縣有盗換屍骨之說,適因麻邑監生胡文模謀地葬親,將劉有三屍棺偷葬護穴,情事可疑,致奉督憲訪聞,密諭守道飭審。過後,黃州府李天祥檄【3:17a】委岡邑令檢明,實係劉有三原屍,並令屍子滴血沁骨,並未盜換。因仵作高忠供稱沙洲屍骸頭顱與劉有三頭骨無異,是以暢汪二令詳請委員會同比對,欲以決眾犯與該縣之心。此乃以彼證此,剖晰疑獄之道,並非節外生枝。今該縣復又詳請飭令各委員將牛車河劉有三頭骨遂一較閱,明係畏其比對,辨明男女,水落石出,難逃從前檢騐不實之愆,故為展轉狡辨,情弊顯然。此案前經湯應求相騐一次,復經該縣與牧各檢騐一次,株連無辜之陳時如劉有三二屍,均受開檢之慘。今又請將牛車河與劉有三二屍頭顱比對,不特往【3:17b】返滋擾,抑且無辜朽骨,疊遭開檢,殊屬不成政體。業據各委員文報,已赴麻邑會騐。應請俟該縣等騐明男女,繪圖通報憲台覈奪。該縣所請之處,應毋庸議。

督批:如詳,飭遵。撫批,與督批同

 

【文件50】 麻城縣李作室通報趙家河沙洲埋骨被水沖失

 

        為報明事。竊照趙家河沙洲被犬爬出屍骸,縣民楊五榮具告伊妹楊氏被夫涂如松毆死私埋一案,先奉飭委前護府牧督同檢騐,仍將骸骨掩埋趙家河地方,飭令該處甲長張貢正等看守。現奉飭委黃陂縣知縣黃奭中等比對該屍頭顱,以辨男女。該委員等尚未到【3:18a】縣,茲於雍正十一年五月二十四日,據該甲長張貢正等報稱:「五月二十三日夜二更時分,亭川鄉沙井區地方,陡起龍水,致附近之趙家河沙洲泛溢成河,所有看守檢驗屍骸棺底冲開,骨殖渙散,理合稟明」等情。到縣。當經卑職馳往查勘,縣屬亭川鄉沙井區地方,果陡起龍水,該處與趙家河相近埋骨處所,已成河流。隨押令附近牌甲人等,陸續撈獲骨殖十八件。又據村民王禮讓撈獲頭顱一個,驗明封固。其餘屍骨,大半不全。除移知各委員查驗外,理合具文通報。

        督批:查趙家河沙洲屍骨,當日驗過浮埋入土□【3:18b】尺,今因委員比對頭骨,男婦骨殖,可以分明。故有奸徒挖棺散骨,使無對證,情弊顯然。該縣不嚴看守,致奸徒挖棺之後,一任捏稱龍水冲流,且稱棺底冲開,以致骨殖渙散,甚屬不經。且據該縣勘明,埋骨處所,已成河流,其現獲骨殖十八件、並頭顱,又係如何尋獲?其餘屍骨,大半不全,因何不一併尋覔?又不將現獲、未獲屍骨,逐一分晰敘明,草率已極!仰北按察司作速委員查勘,果否水冲,抑係挖流,並飭遍覔遺骸,全獲通報。先取看守失屍職名詳參。

        撫批:飭司委員查勘。

【3:19a】臬批:仰黃州府飭候委員查勘詳辦,仍密訪屍骸果否被水冲失,抑係奸徒挖掘,嚴查究報,並飭遍覔遺骸,務獲。查取看守不慎職名詳參。

道批:查此案變幻多端,釀成疑案,且現今詳委會同比對,關係情罪出入、各官考成。驗過骨殖,自應好為看守。何致被水冲决漂失?有無奸徒故意掘挖,假作水冲,希圖藉口溷淆?仰黃州府密訪嚴查究報。

府批:此案已奉臬憲委員查勘,仰即赶緊尋覔遺骸,務獲通報,併開列看守不慎職名,詳候轉請核參。

 

【文件51】委員黃陂、岡、蘄三縣通報,查驗撈獲頭顱,並非原【3:19b】檢骸骨

 

        雍正十一年五月二十八日,准麻城縣關開,據甲長張貢正等報稱,五月二十三日二更時分,陡起龍水,將看守檢驗屍首冲去,泛溢成河,等情。當押令附近牌甲人等,陸續撈獲骨殖一十八件,又據王禮讓撈獲頭顱一個,驗明封固,理合關明,等情。准此,卑職等帶同各犯齊至麻城縣之玉皇閣廟公所,眼同查驗。據仵作高忠薛必奇俱稱,所獲頭顱,並非原檢之骨,理合通詳。

當經臬司詳委黃梅縣錢家暨前詣勘訊,其骸骨實係被水冲失,具文詳覆,併經黃州府開列麻城縣【3:20a】作室看守不慎職名詳請諮參。

 

【文件52】委員黃岡、蘄水二縣令開具案略,呈送院司

 

        查楊五榮具控涂如松毆妻楊氏身死、移屍私埋一案。緣麻城縣民涂如松之妻楊氏,於雍正八年正月二十四日,自母家拜節而歸,其姑許氏責其歸遲,楊氏回言不遜,涂如松到晚歸家,向其訓責,旋至母房向火。及歸臥室,而楊氏已莫知所之矣。涂如松疑仍往母家,於是夜二更時,前往找尋。氏兄楊五榮又疑如松或有別情,故作激切狀,即隨如松各處找尋,數日不見,因而互控。前任令,未經審結。迨至八年十月內,令被參卸事。【3:20b】署任湯應求到任,檢案查審,皆無確據。因劣衿楊同範劉存魯,串同地棍楊在佑,買出無知之趙當兒,證說楊氏如松打死,請將伊等衣頂詳革,以便審訊。嗣於九年五月二十四日,據沙井區保正劉兆唐報稱,二十三日,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一屍,手上有皮,屍係仰面,不知何時窖埋。等情。令於二十五日至彼相驗,天雨未果。至二十七日赴彼挖驗,但見身著衫襖,腰裹夾被,因皮肉消化,無憑驗報,兩次詳府請驗。該府守,詳委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會同署麻城縣湯應求檢驗。令於九年十月二十一日卸事送印新任,不便會檢。新任【3:21a】作室,以事非己任,並未同去,令遂於二十四日,眼同原被鄰證,開館檢驗,稱係女屍,通報各憲,批令會同麻城縣令查審是否楊氏身屍,務得實情,妥擬詳辦。如松疊受嚴刑,萬不能忍,遂自認打死。因屍無腳骨,又無血布,令不知何故,將差役陳文、刑書李憲宗,刻意吹求。二人連夾數次,不得已別覔頭髮、腳骨、血布等物,暗埋起驗。該縣等即定案招解。前護府、蘄州知州蔣嘉年審訊,如松等盡翻前供,復委牧率同高人傑李作室湯應求等,會同覆檢。牧帶領岡邑仵作薛必奇、蘄邑仵作高忠等前去,並先訊陳文等供稱:「小的哥子陳時【3:21b】,是雍正四年死的,從前起出腳骨,實因母親袁氏憐小的受刑難忍,叫姪兒挖取哥子腳骨搪抵」等供。隨驗所刨此墳,依然掩蓋,當令仵作對眾起刨,將前驗明男人右腳面肢骨比對,陳時如右腳恰少此骨,兩相湊合,恰成全骸。當諭備棺同屍一並收斂。復至趙家河沙洲埋屍處,同高李二令及原署麻城縣令,帶領仵作、犯證人等,秉公確檢,驗得屍棺原係沙土掩埋,土上有草,即諭原檢仵作薛必奇刨開沙土,貼棺席子葢搭,朽爛如泥,令原加封條,亦成黑泥。薛必奇當場喝報:「這頭是小的原檢的。」復令蘄水縣仵作高忠三面細加洗檢,【3:22a】驗得髑髏骨與頷頦有鐵線穿定;左右肋骨共二十四根,有篾片夾定;脊骨內有鐵線穿定,至尾蛆骨止;髑髏骨腦後橫一縫,長八寸;當正直下至山根一直縫,長七寸二分;左太陽由顖門至右太陽橫一縫,長六寸三分;左耳根一縫灣,長六寸三分;右耳根一縫灣,長六寸二分;前近眼眶處,各有骨一小片,與髑髏骨共九片;其餘週身驗明無故。當與廣濟、麻城二縣及令逐一眼同看明,實係男屍無異。並又諭令兩造看視清白,隨經牧粘貼紙簽,畫押號記訖。夫仵作薛必奇不知何故,一經開棺,即云頭係原頭。頭係原頭,則身非原身可知。即【3:22b】此一語,已見該犯當日預伏盜換屍骨,為今日混詳張本。殊不知既係原頭,原頭男頭也。既係男頭,則身骨亦係男身,何用多此一換?若云身係女身而換作男身,則頭亦係女頭而換作男頭,何故身首互異、留此破綻、被人指摘?且男子之頭骨分八片、九片不等,中有直縫一條;女人骨分六片,有橫縫而無直縫。男子肋骨二十四根;女人肋骨二十八根。今將所檢者,實係男屍,不知必奇何故溷稱《洗寃錄》不足盡信。檢屍不以《洗寃錄》為憑,則該犯所憑者又係何書?且本府初次檄令令會檢文內,有「將綴脊處男凹女平一並細檢」等語,令既不【3:23a】遵檄細檢,又不填明屍圖之內,是何意見!必奇亦不能代本官致辯,反覆窮詰,其詞已窮。押令具結覆訊,結已寫就,交付差役回話,而必奇旋即自刎,幸未身死。其當日檢驗作弊,朦蔽令,情虛畏罪,已見一斑。牧備將會同三令檢驗、及必奇自刎情事,已經通詳在卷。可異者,令會檢之時,並無一字言及盜換屍骨,忽於會檢之後,乃稱盜換屍骨通詳。且令當日與令並未會檢,今日與牧始行會檢。當日既未見此屍骸,何由知其盜換?而亦同聲附和,其謬已甚。且勿論墳土未動,上生青草,蘆蓆貼棺,朽爛如泥,不似被人刨動形跡,即云【3:23b】盜換,此必昏夜之事,在諳練仵作,不能將鐵線穿定之脊骨與竹片夾定之肋骨盜去,此骨復換彼骨,依然穿夾,絲毫不錯,具此巧手,而況尋常鄉愚之民乎?此盜換屍骨一節,斷斷無是事也。今蒙各憲批委卑職暢于熊汪歙提集人卷,秉公會審,屢次研訊,各供反覆無定,難以成招。若謂楊氏被伊夫毆打而死,查如松居址並非孤村獨戶,焉能黑夜行兇,左右鄰人並無知覺之理?況於十餘里外喚人抬埋,又於十餘里外前去岳家故為尋覓之理,況楊氏正月二十四日被打身死,埋於門首三升田內,至三月內屍必朽爛,焉能移至二三里外【3:24a】破窖內掩埋之理?又焉能至八九月內復行移至十餘里外趙家河沙洲掩埋之理?況楊氏既被毆死,必有致命真傷,今查屍格內僅有致命[17]之左後肋填有青黑一傷,至被拳毆中小腹,傷胎身死,其傷應在何處,並未填明,人命重情,亦無如此草率遽定爰書之理。湯應求改換報呈,不能無過,而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既已檢騐不實,又不能審出實情,是以前撫憲於詳參承審遲延等事,案內俱行附參。續奉部議,將高李二令革職留任,統俟審明附參到日再議。嗣因湯應求恃銜狡展不吐實情,業經揭蒙題參。在湯應求改【3:24b】換報呈,玩視命案,不難尅期審解,惟楊氏命案,一切犯證,俱係麻城縣民,李作室尚係現任,且又惟高人傑之言是聽,各犯即有實供,不無瞻顧容隱之心,苦事刑求,恐蹈令故轍,必多寃抑。此案之所以始終難得真情也,理合敘具略節呈覽。

 

文件53 題參湯應求奉旨革審

 

為特參等事,雍正十一年八月初二日,奉督院案騐,準吏部咨開考功司案呈,內閣抄出:湖北巡撫等題叅試用知縣湯應求玩視人命一案,奉旨:湯應求著革去職銜。其玩視人命等情,該督究審定擬具奏,欽此。【3:25a】等因。咨院,行司,除飭各委員審究外,合就轉行。為此案仰該府即便轉行,欽遵查照。

湯應求參革後,經督院以岡靳二縣令係原揭之員,未便承審,將湯應求參案飭委咸寧縣知縣鄒允煥、黃陂縣知縣黃奭中會訊。其楊氏命案,臬司亦詳委鄒黃二令並審,分案招解。嗣麻城縣拏獲本案詳革發學脫逃之生員蔡燦解省,經撫院飭委武漢黃道朱㵢、武昌府知府馬靈阿,督同原委之黃陂縣黃奭中訊取確供,該員等即照高人傑原詳,嚴行鍛煉,以致蔡燦誣認主使行賄,發塚換骨,湯應求亦誣認受【3:25b】賍縱庇,錄供通詳,飭行招解該委員鄒允煥黃奭中即以兩案原屬一事詳請咨明,將參案並入命案審辦。

 

文件54 雍正十二年十月,委員咸寧縣鄒允煥,黃陂縣黃奭中蔡燦涂如松湯應求等審擬解府。

 

該武昌府縣寧縣知縣鄒允煥,漢陽府黃陂縣知縣黃奭中會審看得:革生蔡燦蔡茂占賄屬,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㸃一案,緣湯應求署事麻城與慣行包訟之生員蔡燦交好,有縣民楊五榮之妹楊氏先適王廷亮之子尚未成婚,前夫【3:26a】忽故,轉嫁涂如松為妻,於雍正八年正月十三日,楊氏歸寧拜節,延至二十四日五榮送妹至於中途,因妹足痛難行,即於伊戚李明機借驢乘騎,至早飯後始行送歸。時如松外出,松母許氏臥病在床,於五榮歸後,斥責楊氏歸遲,楊氏回言不遜。及如松晚歸,許氏告知不遜情由。如松進房向楊氏訓斥,楊氏不服,執持紡線車之木心向打。如松奪過車心,楊氏轉身走避。如松即將車心毆其右後肋,楊氏哭罵,復轉抓奪車心。如松又用車心一戳,傷及楊氏小腹。楊氏原有四月身孕,被毆傷胎,當即倒地,移時殞命。如松懼罪,往喚族叔涂方木到家【3:26b】商議,方木為之設策。教令將屍抬埋藏匿,假意至五榮家尋人,為圖賴地步。如松遂將屍用篾摺包縛,方木往喚蔡三蔡五蔡秉乾如松往喚李四至家,凂其抬屍,許以錢穀,俱各允從。蔡秉乾因眼力不濟,荷鋤同蔡五先往刨土,蔡三李四用松木抬屍出門。行不多遠,撞著趙當兒,詢問所抬何物,方木答係木料。詎蔡三足跛失跌,方木為其接抬,前至趙家河沙灘掩埋。而歸。如松先於抬屍之後,假言楊氏走失,邀同鄰人戴九思涂大美涂新等乘夜趕至五榮家尋覔,如松稱被伊母打罵而出,五榮亦即至如松家,前後遍尋不獲。如松詭言跳塘,車【3:27a】乾塘水,又無蹤跡。次日,趙當兒知為打死抬埋,往向如松查問,如松許錢不給,趙當兒即於二十八日向黃孔文說知。黃孔文引送趙當兒往向楊同範劉存魯等,告稱楊氏如松打死、蔡秉乾等扛抬,情愿作證。當經楊五榮控縣,如松即煩朱公文先以稟明賞查事呈縣,以五榮口稱送妹回家,並未見人。方木因令如松懇托蔡燦主持,同往蔡燦家求其照料,謝銀二十兩。蔡燦家不和,當即應允。即於二月初一日撞遇趙當兒之父趙碧山,令其教子改口稱係楊同範等買囑出證,而五榮等適於是日具呈匿屍有據,將趙當兒交伊父趙碧【3:27b】收領,而趙當兒頓改前供,趙碧山又聽如松許銀三兩,以據實稟明,免累無辜。具呈。而五榮之相鄰楊在佑劉存魯為之不平,同具公呈辯白。前任楊思溥審據如松始供楊氏王廷亮妻姪馮大有姦拐逃,後經查無馮大其人,夾訊如松,已經自認打死,因不說出屍所,收監候究。而方木即引如松之母許氏央求蔡燦作詞,以假命奇寃、現有報信楊氏在逃之人等情具訴。而令被惑,即將如松釋放。蔡燦又為如松以拐逃有據情詞呈縣,請文關霍山、商城、羅田等處,希圖延展。而縣差張奇誤聽黃岡有一逃走之女人,亦請牌查,皆無實據。迨【3:28a】令卸事,令到任,誤訪楊氏現在。蔡燦以生員承充約正,兼管社穀,見令問及楊氏一事,蔡燦乘機即以楊同範劉存魯等主使誣告,懇求處治,許以報謝。而令即欲詳革楊同範劉存魯衣頂,於十一月內將出詳。時蔡燦如松那借社榖銀三十兩,送交令,當為出詳。府未允轉。迨雍正九年五月二十二日,趙家河沙灘楊氏埋屍處所被犬爬出,經保正劉兆唐、牌頭趙巨年、同甲鄰丁宗榮丁嗣先看明,於五月二十四日,劉兆唐以「周身並無皮肉,腰上朽爛兩點白布」等情報縣,人人皆稱楊氏死寃得伸。時有刑書李憲宗聞言,往詢如松,【3:28b】該犯如松知事不能隱,遂以實告,許憲宗銀三兩,求其定計。憲宗口稱必須粧㸃男形,又以夜深不往。如松見其嫌銀許少,欲於次日央蔡燦與商,即留憲宗住宿。次早,憲宗令往廠相騐,先往伺候。如松即煩蔡燦料理,當囑如松,令方木持銀十二兩,隨後送交蔡燦轉送憲宗,以必得緩騐,方可粧㸃男形。蔡燦又令方木取回八折銀六十兩,實銀四十八兩,一面趕送赴屍場,稟見令,懇其緩騐,許銀六十兩,當將八折銀四十八兩交憲宗轉送令收受。隨稱屍骨必須詳明方檢,又以天將下雨,不騐而回。憲宗乃同涂如松歸家。至二更時候,【3:29a】如松取藍布被男夾襖並夾衫,又帶鋤锨,同憲宗至沙灘將屍扒出,憲宗恐騐出女屍,將頭髮僅留一撮,腳掌骨打斷一隻,同脫落腳掌骨一隻,並其餘頭髮,及爛白布兩點,丟棄河中。如松將所帶衣被穿裹屍骸,復埋沙灘即歸。令又於五月二十七日往騐,蔡燦又墊出錢三百文,賄囑仵作李榮,囑其遮蓋,李榮隨即溷稱,並無皮肉,止存屍骨,無憑相騐為詞,令亦即棺殮,不分男女,刪改保正報呈,增添衣襖夾被字樣,朦朧通報。而五榮遂以一命三寃等事具控,奉各憲駁查。令復於八月內勒令保正劉兆唐、牌頭趙巨年認係屍骸,【3:29b】嚴逼不認,又勒令出具男屍甘結,自發結稿,令其照樣認有男衣髮辮,稱係男屍,又以楊同範劉存魯主唆五榮具控,復詳請革。經前黃州府守詳委廣濟令高人傑會檢,令卸事麻城縣,李作室到任,兩令互諉,令遂於雍正九年十月二十四日帶同黃岡縣仵作薛必奇,開棺獨檢。據薛必奇檢出頭骨六片,腦後骨無直縫,實係女屍,第九根右肋骨有木器青黑傷,並無髮辮腳骨,並據《洗寃錄》所開女屍少肋骨六條等情具報。飭廣麻二令會審。憲宗知事敗露,與蔡燦商量,蔡燦處於騎虎之勢,懼禍及己,遂欲盜換男屍覆檢,希圖翻案,並陷【3:30a】令檢騐不實之咎。蔡燦即喚家人何成萬貴商議,欲挖故僕劉來壽屍棺盜換,何成以來壽墳前有人居住不便,說出七里岡韓擇吉父棺係屬絕墳。蔡燦隨於雍正十年正月二十五日夜,帶同何成萬貴至七里岡上刨出韓擇吉父屍,裝八布袋,何成負至學堂空室內,萬貴佯稱肚痛,先歸。二十六日,蔡燦告知,令其喚同李榮到家,煩李榮蒸煮穿繋。楊氏無腳骨,蔡燦隨拆下腳骨丟棄水中,李榮於學堂內同憲宗將屍刷洗蒸煮,攤於蘆席上,用鐵絲穿繋,已就裝入布袋,蔡燦何成背負,同憲宗李榮於三更時候行至沙灘。【3:30b】李榮打火煤照亮,何成即持李榮帶去鋤頭,扒開沙土。李榮將火煤遞交蔡燦拏照,同何成扛開棺蓋,何成又同憲宗取出原骸,李榮將口袋內屍骨照式排放棺內,又將棺內之原衣蓋上,掩覆棺板,扒土覆埋。蔡燦更將原屍拆出鐵絲,裝入袋內,同何成拋棄河中滅跡,仍於九年六月借取方木銀十二兩內,給李榮銀三兩而散。次日,憲宗適遇令家人張二因事赴麻,即同蔡燦至寓,告知換屍情由,令其寄信令,呈請覆檢。均各恃為無恐。嗣經廣濟令,麻城令於雍正十年三月內審出係如松執持紡線車心毆死楊氏、並李四等抬埋、及【3:31a】陳文憲宗粧㸃屍形、蔡燦主謀作狀各情由,詳褫衣頂。當將蔡燦發學收管,該學令門斗黃承奇取保,經蔡燦妻舅鄧茂芝鄧茂芳保領回家。蔡燦佯以出恭為名,懼罪潛逃。時高李二令著落如松憲宗陳文,嚴追楊氏頭髮、腳骨、血布,如松之母許氏自剪頭髮,陳文之母袁氏將久埋長子陳四兒腳骨,同孫陳志兒挖取埋於沙灘,憲宗亦假造血布,差押起出搪抵。詳經前護府牧以腳未辨男女、布色堅新提審,各犯頓改前供,駁令覆審。而趙當兒又復脫逃,高李二令提犯覆訊,審出髪骨血布假飾各情,通詳檢舉,並查出令刪改報呈,詳請【3:31b】題參。未蒙批允。至七月內,蔡燦令署理南漳,卸事回省,潛至令公館藏匿,商議覆檢之呈。令送給盤費銀四兩,令其遠颺。令遂具辨呈,懇請覆檢。經將護府審供詳請,另委檢審,奉委蘄州牧蔣嘉年同廣麻二令與令會檢。牧於十月二十一日帶蘄水仵作高忠,會同各令,先將陳四兒屍棺開騐,比對腳骨,起出相同,仍歸入棺內掩埋。復於十月二十二日至趙家河沙灘,將原檢棺對眾開檢查,乃原檢仵作薛必奇誤認頭係原檢女頭,又據仵作高忠檢報髑髏骨共九片,腦後正直下至山根一直縫,實係男頭。薛必奇情急抹頸,訊【3:32a】供通詳。令亦以盜換屍骸具辨,又經奉委黃岡令暢于熊、蘄水令汪歙會審,復委卑職黃奭中比對頭顱。適雍正十一年五月二十三日,蛟水驟發,趙家河原檢屍棺,被水沖失無蹤,僅存骸骨八塊,以致無從比騐。又蒙飭委黃梅令錢家暨勘訊情形,實被水沖,詳蒙咨參在案。嗣經黃岡令、蘄水令,以令改換報呈之處含糊,不吐實情,且據原報之劉兆唐等僉供,當日開棺,尚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乾,而令並未敘入此等情形,玩視人命,增減緊要情節,請將令參革,以便質審。蒙前撫令題參,奉旨革職,交督院究審,轉飭卑【3:32b】職等會審究擬,並蒙前撫院飭將楊氏命案,並發職等並審,分案招解。卑職等節次提訊,祗因本案要犯蔡燦蔡茂占在逃,致各犯得以狡供,無憑質詰,致蒙詳參遲延。嗣於二限之內,準麻城令關稱:蔡燦在於安省弋獲。卑職等據關詳明,於雍正十二年七月初四日,始據遞解該犯到省,卑職鄒允煥回署,卑職黃奭中先取確供,據蔡燦供認:行賄令緩驗、粧㸃男形、及脫逃各情由不諱,惟所換之屍稱係伊僕劉來壽屍首,又供係伊僕蕭必顯之屍。卑職黃奭中奉委前赴麻邑查看二墳,並無挖掘情形,未便開檢,喚訊蔡燦之家人萬貴,始供【3:33a】係韓擇吉父屍,卑職黃奭中當同麻城令李作室起騐韓擇吉父屍,實係空壙,並無屍骨,僅存朽爛棺板一十四塊。當將棺板交貯麻邑庫內,帶犯赴省。卑職鄒允煥亦抵省城,經道憲詳奉署撫院檄,飭審擬招解,嗣經卑職等查明,兩案原屬一事,詳請咨明,將參案併入命案審結。卑職等隨會同提集各犯,詳加研訊。據涂如松供:用紡線車心戳死楊氏;與涂方木商謀藏屍,假稱走失;並蔡燦將主謀作狀,受財行賄,盜換屍骨;李憲宗得銀粧㸃男形;同李榮洗煮換屍;及令聽從蔡燦賄囑、詳革楊同範等,又受賄粧㸃屍形各情,俱皆歷歷供認不【3:33b】諱。蔡燦除不守臥碑,受賄作狀,囑託過賍,即串結衙門人役,挾制官長,詐騙財物,報復私讎,俱罪止軍流輕罪不議外,其開棺見屍罪,應擬絞,負罪潛逃,加立絞。至於盜屍換屍,折割棄屍,兇暴貪殘,難以輕縱,但律無正條,合依「光棍為首者,斬立決」例,應擬斬立決。仍照雍正十一年六月內大學士條奏「比照引律者,請旨定奪」例,請旨定奪。刑書李憲宗,除詐賍十兩以上,僉發奉天安插輕罪不議外,合依「光棍為從者,絞監候,秋後處決」。湯應求除刪改報呈,朦溷申詳,輕罪不議外,查律載:「官吏受枉法賍八十兩,又知情藏匿罪人者,照本犯原【3:34a】罪治罪。」查蔡燦原罪係應照開棺見屍擬絞,又律載:「二罪俱發,各等者從一科斷」等語。再查貪賍劣員完賍之日,例應減等,今湯應求不思為民申寃理枉,反致受賍,刪改報呈,通同衿棍,粧㸃屍形,朦溷申詳,又藏匿罪人,資其路費,是先則誣陷屍屬,繼欲傾陷同官,自應從重科罪。查蔡燦係開棺見屍,應擬絞罪,又湯應求知情匿藏,應照例擬絞監候。涂如松毆死楊氏,原屍雖係蔡燦丟棄河中,而借驢騎之李明機,並主謀藏匿之涂方木,及受僱抬埋之李四等,各據供證明確正,與「眾證明白,即同獄成」之律相符。涂如松除移屍埋藏,誣控拐逃及【3:34b】以財行求,殘毀妻屍各輕罪不議外,合依「夫毆妻至死者絞」,應絞監候,秋後處決。查涂如松有母許氏,現年五十七歲,止生如松一子,青年守節,染患癆病,家無次丁,如松例應留養,但如松打死楊氏,乃不據實報官,輒信涂方木主謀,埋藏誣告,行賄粧㸃,致使蔡燦棄屍滅跡,盜換屍骸,希圖漏網,似屬情重,不便取結送轉,聽後憲奪。仵作李榮,除受賄不報女屍,蒸煮他人骸骨各輕罪不議外,其開楊氏屍棺為從,合依「開棺見屍,為從減一等」律,應杖一百,流三千里。涂方木教令藏屍抬埋,唆告兄未送妹回家,並為如松過交蔡燦銀二十兩,聽從【3:35a】轉交李憲宗銀十二兩,及受寄自用銀三兩,各輕罪不議外,其為如松過交蔡燦,行賄湯應求共銀八十四兩,事屬枉法,受財之人,律應擬絞。涂方木合依「說事過錢者,與受財人同科」例,無祿人減一等,但過錢係蔡燦為首,伊係為從,照例又減一等,徒三年。應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所折則四十板。李四蔡三受雇抬屍埋藏,所許錢榖,審未得受,除抬屍輕罪不議外,合依知人謀害,不即首告者,杖一百,律應各杖一百,折責四十板。蔡三足跛,已成癈疾,應照例收贖。許氏見子收禁,妄行具呈,合依「獄囚已招伏罪,本無寃枉,而囚之親屬妄訴者,罪止杖一百」【3:35b】律,應杖一百。袁氏挖取已故之子陳四兒屍棺腳骨,合依「發子孫墳塚,開棺見屍者,杖八十」律,應杖八十,均係婦人,照例收贖。趙碧山聽從蔡燦主使,教子翻供,復聽如松賄囑,具呈妄訴,合依「證佐不言實情,減罪人罪二等」律,應減涂如松絞罪二等,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薛必奇雖檢係女屍,但覆檢時誤認男頭,仍為女頭,而不敢具結,自行抹頸,合依「不應重」律,杖八十。保戶鄧茂芝鄧茂芳疏脫蔡燦潛逃,雖無賄縱情事,但不嚴加看守,應與不守臥碑代為作狀之革生朱公文、溷供血水蛆蟲之保正劉兆唐、甲長趙巨年,均合依「不【3:36a】應重」律,杖八十。查趙巨年年逾七十,照例收贖。萬貴聽從伊主,指使跟隨掘挖韓擇吉父棺,合依「發掘墳塚,見棺椁者杖流」,係為從,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所折責四十板。張二雖通信伊主,但律得容隱,應請免議。高忠所檢本係男屍,並無不實,陳文審未粧㸃屍形,亦無受賄情事,前審係屬畏刑妄報。李枚[18]係聽湯應求差押取結,李如宗李儒宗,並未抬屍,王廷亮並未容留楊氏,均請免議。其同尋楊氏涂大美涂新,義憤憤不平,並非違禁公呈。至喻其遠楊在佑楊維三楊有賢等,及引送趙當兒黃孔文同往看屍之牌鄰丁宗榮丁嗣【3:36b】,請查楊氏張奇,差押蔡燦之門斗黃承奇,供明之李明機楊正士鄧斷公涂玉彩等,均係無干,應與被誣之伊兄楊五榮,槩予省釋,以省拖累。楊同範審無唆訟情事,原褫衣頂,應請開復。同謀盜屍之何成,及撞遇抬屍首後翻供之趙當兒,同袁氏挖埋腳骨之陳志兒,受僱抬屍之蔡五,差起髮骨之黃陞,差起血布之楊實[19]均應緝獲另結。馮大並無其人,應請免緝。蔡秉乾戴九思劉存魯均已病故,應毋容議。蔡燦湯應求李憲宗李榮所得銀錢,照追入官。涂方木所用如松寄銀三兩,照追給主。楊氏屍骸,業被蔡燦拋棄無存,應飭涂如松招魂【3:37a】安葬。韓擇吉父屍,業被水沖,貯庫不全屍骨,押令的屬備棺埋葬原處,培好墳塋。起獲行兇紡線車木心,候結案銷毀。再查女屍,雖據《洗寃錄》載「左右肋骨各十四根」,今楊氏僅各十一根,較《洗寃錄》少肋骨六根,但訊據李憲宗等既未丟棄,而仵作薛必奇又稱其肋骨並未打斷,且女亦有各十一根者,似《洗寃錄》難信,應毋庸議。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所檢原係楊氏女屍,陞任蘄州牧,奉檄覆檢時,已被蔡燦等盜換,本屬男屍,均無檢騐不實之咎。惟牧所檢頭顱骨分九片,實係男頭,而高人傑誤聽仵作薛必奇之言,認為女頭,亦屬冒昧。麻【3:37b】城縣知縣李作室從前既經到任,不即會同高人傑覆檢,乃以湯應求任內之事推諉,所有不行詳察屍頭之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推諉不即會檢之麻城縣知縣李作室職名,相應開報。至蔡燦發學拘管,並不嚴加看守,擅行取保,以致脫逃。所有發保脫逃之麻城縣教諭曹志紳、訓導孫子吳[20]職名,一併開報附參,統候部議。再查黃岡縣暢于熊、蘄水縣汪歙,將劉兆唐原報並無皮肉之骸骨,聽其錯供,尚有蛆蟲臭味血水未乾之語溷詳,致滋疑竇,所有取供不實之職名,一併開列附參。查此案已經另委之員,審明與高人傑初審無異,其高人【3:38a】二參承審遲延,革職留任之案,可否開復,統聽部奪。是否允協,卑職未敢擅,便理合連人招解審轉。再,此案以本年七月初四日要犯蔡燦到案之日扣限承審起,今於九月二十六日審明招解,逾限未及一月,合併聲明,理合招解憲台審轉,題達施行。一議得蔡燦蔡茂占所犯,合依「光棍為首」例,擬斬立決,請旨定奪。其負罪潛逃之處,已法無可加,先行刺字。合依「光棍為從」例,擬絞監候。湯應求合依「知情藏匿罪人,照本犯原罪」例,擬絞監候。涂如松合依「夫毆妻至死者絞」律,擬絞監候。李榮合依「開棺見屍為從,減一等」律,杖一【3:38b】百,流三千里。涂方木合依「說事過錢與受財人同科」例,係無祿人,減一等,但蔡燦係過錢人為首,伊係為從,照例又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李四蔡三二犯,均合依「知人謀害,不即首」律,杖一百,蔡三足成廢疾,照例收贖。許氏合依「獄囚已招伏罪,本無寃枉,而囚之親屬妄訴者,罪止杖一百」律,應杖一百;袁氏合依「發子孫墳塚,開棺見屍,杖八十」律,應杖八十,均係婦人,照例收贖。趙碧山合依「證佐不言實情,減罪人罪二等」,應減涂如松絞罪二等,杖一百,徒三年。薛必奇朱文公[21] 鄧茂芝鄧茂芳劉兆唐趙巨年均合依「不應重」律,杖八十。查趙巨年年逾【3:39a】七十,照例收贖,萬貴合依「發塚見棺椁者杖流」,為從,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高忠張二枚、陳文均請免議。李如常涂大美涂新黃孔文丁宗榮丁嗣先張奇黃承奇李明機楊正楊在佑喻其遠楊繼三楊有賢鄧維公涂玉彩等,審係無干,與楊五榮均予省釋。楊同範原褫衣頂,應請開復。何成趙當兒陳志兒蔡五黃陞楊貴,均應嚴緝,獲日另結。馮大並無其人,應請免緝。湯應求得銀八十四兩,蔡燦得銀二十四兩,除給李榮五兩外,實得銀十九兩。李憲宗得銀一十二兩,李榮得銀三兩又錢三百文,均應照追入官。涂方木如松所寄銀三兩,應照【3:39b】追給主,合候審題,允示施行。

委員咸陂二縣令,將犯解,經武昌府知府馬靈阿,會同漢陽府知府張廷慶審擬,轉解赴司,署臬司武漢黃道朱㵢,亦照案勘轉。

 

文件55 十二月二十日署撫院楊必番審提。

 

        該臣看得:麻城縣革生蔡燦蔡茂占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㸃一案。緣蔡燦慣行包訟,有縣民涂如松之妻楊氏,於雍正八年正月十二日歸寧拜節,延至二十四日,氏兄楊五榮始送妹歸家。涂如松之母許氏患病在床,責其歸遲,【3:40a】回言不遜,涂如松晚歸訓戒,楊氏不服,輙持舊紡線車心毆打,涂如松奪過車心,趕毆楊氏右後肋,楊氏轉身抓奪車心,涂如松又用車心一戳,傷及楊氏小肚,楊氏被毆傷胎,移時殞命。涂如松懼罪,聽伊族叔涂方木主持,喚令蔡三蔡五蔡秉乾李四,將屍抬埋藏匿。途遇趙當兒,詢問所抬何物,涂方木答係木料。抬至趙家河沙灘掩埋而歸。涂如松詭至楊五榮家尋覓楊氏楊五榮亦同至涂如松家,前後遍尋無跡。次日趙當兒以打死楊氏抬埋,往問涂如松如松許錢未給,趙當兒隨向楊同範劉存魯等稱係涂如松打死,情願作證。當經【3:40b】五榮控縣,涂如松亦央朱公文作詞具禀,涂方木又令其託生員蔡燦照料,並許謝銀二十兩。蔡燦應允,囑令趙當兒之父趙碧山教子捏供為楊同範等買囑出證,有楊五榮之鄰佑喻其遠等為其不平,具呈辯白。經前縣楊思溥審據涂如松供認打死,惟不說出楊氏屍所,將涂如松收禁。涂方木又引涂如松之母許氏,往求蔡燦,代作詞狀,捏稱楊氏現被拐逃。前令楊思溥被惑,即将如松释放。迨杨思溥卸事,湯應求到任,誤訪楊氏現在,於蔡燦謁見時,問及楊氏之事,蔡燦即乘機稱係生員楊同範劉存魯主唆誣告,求其懲治,許以報謝。應【3:41a】求即欲詳革。蔡燦因代涂如松那銀三十六兩,即交湯應求收受。湯應求當為詳革楊同範等衣頂,府未允轉。涂如松隨送還代墊銀兩,又先謝蔡燦銀十兩。至雍正九年五月內,楊氏屍骸被犬爬出,經保正劉兆唐等報縣,當有刑書李憲宗往訴涂如松如松求其設策,李憲宗口稱必須粧㸃男屍,涂如松即凂蔡燦料理。蔡燦當令涂方木交銀六十兩,先給李憲宗銀十二兩,求其粧㸃,又令李憲宗過交湯應求銀四十八兩,懇其緩騐。湯應求收受,隨不騐而還。李憲宗即同涂如松歸家,取男衣二件、夾被一床,同至沙灘,將屍扒出。李憲宗恐頭髮【3:41b】腳骨騐出女屍,將頭髮僅留一撮以作辮子,並将腳掌骨打斷,同所除頭髮及朽爛白布,一並丟棄水中。涂如松將所帶衣被穿裹,隨埋沙灘而歸。湯應求往騐,蔡燦又墊錢三百文,賄囑仵作李榮溷稱:並無皮肉,止存屍骨,無憑騐報。湯應求即飭令棺殮,並不分別男女,竟刪改報呈,朦朧通報,奉駁飭查。湯應求復發男屍結稿,勒令保正劉兆唐等照謄認係男屍,復將楊同範劉存魯衣頂詳革。經前任參革知府康忱詳委廣濟縣知縣高人傑前往會檢。時麻城縣知縣李作室以非伊任內之事,不赴會檢。高人傑隨帶同黃岡縣仵作薛必奇開棺【3:42a】獨檢,據薛必奇檢係女屍,右肋骨有木器傷痕,並無髮辮腳骨等情具報,復飭委廣麻二縣會審。李憲宗見事敗露,向蔡燦商議,蔡燦計欲盜換男屍,於雍正十年正月二十五日夜,同家人何成萬貴,刨開韓擇吉父墳,盜出屍骸,萬貴佯稱腹痛先回,何成裝入布袋負歸,蔡燦告知李憲宗李憲宗告以楊氏屍無腳骨,蔡燦即將腳骨拆丟水中,令李憲宗李榮將屍刷洗蒸煮,裝入袋內,蔡燦又令何成肩負,同李榮李憲宗齊至趙家河沙灘,李榮將帶去假屍放入棺內。其原屍,蔡燦何成背至河邊,丟棄深水,給李榮銀三兩而散。適有湯應求長隨【3:42b】張二因公在麻,蔡燦等告知換屍情由,令其寄信湯應求,呈請覆檢。經廣麻二縣審係涂如松毆死楊氏,及刑書李憲宗捕役陳文粧㸃屍形各情由,將蔡燦詳褫究審,發學收管。蔡燦即於保戶鄧茂芝家脫逃,時廣麻二縣因涂如松李憲宗及捕役陳文溷供,楊氏頭髮、腳骨、血布,係埋藏沙灘,嚴行追究。涂如松之母許氏自剪頭髮;陳文之母袁氏將久埋伊子陳四兒腳骨,同伊孫陳志兒刨取同埋於沙灘;李憲宗亦造血布,豫埋搪抵。詳經護黃州府事蔣嘉年駁令復審,經廣麻二縣復審出髮骨血布俱屬假飾,通詳檢舉,並查出湯應求刪改報【3:43a】呈,詳參。後蔡燦湯應求在省,潛至其公館藏匿,湯應求送給銀四兩,令其遠颺。湯應求具呈覆檢,經蘄州知州蔣嘉年、同廣濟縣知縣高人傑、麻城縣知縣李作室、與原任湯應求會檢,帶領蘄水仵作高忠並原檢仵作薛必奇,將陳四兒屍棺開驗,比對腳骨無異,復至趙家河沙灘開驗屍骨,薛必奇誤認頭顱係原檢女頭,身骨俱換男屍。高忠檢係通屬男屍,薛必奇情急抹頸,訊供通詳。而高人傑亦以盜換男屍具辨,又委黃岡縣知縣暢于熊,蘄水縣知縣汪歙會審,該縣等以湯應求改換報呈之處,含糊不吐實情,且據劉兆唐等僉供,檢時尚有【3:43b】蛆蟲臭味,血水未乾,而湯應求並未敘入。玩視人命,增減緊要情節。詳請題參革職。同楊氏命案俱飭咸寧縣知縣鄒允煥、黃陂縣知縣黃奭中併案審解,嗣於雍正十二年七月初四日,緝獲蔡燦到案,歷審各犯,供認不諱,除蔡秉乾等病故不議外,蔡燦開棺見屍,律應擬絞,又負罪潛逃,例應絞決,至於盜屍換屍,折割棄屍,兇暴貪殘,律無正條,應比照「光棍為首」例,擬斬立決。李憲宗照「光棍為從」例,擬絞監候,請旨定奪。湯應求得受涂如松枉法賍八十四兩,律應擬絞,又知情藏匿開棺見屍之蔡燦,應照例擬絞,但律載「二罪俱發各等者,【3:44a】從一科斷」,照「知情匿罪人」例,擬絞監候。涂如松照「夫毆妻至死」律,擬絞。李榮擬流,涂方木趙碧山擬徒。李四許氏等擬杖,分別折責收贖,何成等獲日另結。等因。於雍正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題,十三年三月初九日奉旨:三法司覈擬具奏,欽此。

 

自警錄卷三終

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

 

 

卷四目錄

56麻城縣知縣陳鼎偵獲涂如松之妻楊氏訊供通報

57麻城縣續報自傷之楊五榮傷已醫痊訊供通詳

58遞到處決部文

59楊五榮楊維楫抱詞赴臬司呈訴縣衙混拿流婦冒為楊氏

60巡撫題參原委檢審之原任廣濟縣高人傑鍛煉寃獄

61巡撫列款題參黃陂縣黃奭中貪婪不法

62巡撫飭司速審解勘

63巡撫通飭各屬詳慎訟獄

64刑部咨覆據報楊氏已獲行令速審具題

65刑部咨覆准將案內軍徒各犯暫停發解

66部咨總督題請斬犯停决欽奉諭旨行文知照

67吏部咨覆原參案犯發保脫逃之教諭事在恩詔以前處分寬免毋庸查詢居官

68欽奉上諭此案候戶部尚書史貽直到任秉公審訊

69委員孝感縣知縣金虞荊門州知州張鎮審明平反解府

70署督審擬具題

71刑部議覆咨行

72巡撫咨請將開復知縣湯應求留楚試用

73吏部咨覆准將湯應求留楚試用

        自雍正十三年七月起至乾隆二年止

 

【4:1a】自警錄卷之四

靈川湯應求簡臣編,蕭山朱橒雲木輯、同里陽耀祖芸樵校刊

 

文件56   雍正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麻城縣知縣陳鼎偵獲涂如松之妻楊氏訊供通報

麻城縣為偵獲逃婦詳請委員審辦事。案查麻城縣革生蔡燦,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點一案,業經委員審擬解奉審題,將犯發回監禁,聽候部覆,遵照在案。卑職自抵任以來,即風聞此案獄有寃疑,因事無確據,不敢冒昧稟陳,惟密遣【4:1b】妥信家丁,遍行察訪。嗣查至縣屬白果鎮,得之穩婆,口稱涂如松之妻楊氏,現在其兄楊五榮家,並未身死。細叩其由。據稱:前月楊五榮之妻生產,邀伊接生。驟入臥房,陡見楊氏閃避牀後。等語。伏查原案,楊氏因被其夫毆死,以致發塚換骸,釀成巨獄。如果該氏尚存,則原案情節,悉屬子虛,一干罪犯,悉皆枉抑。卑職聞此信息,即于雍正十三年七月二十三日帶領家丁幹役,星馳前往。次日微明,始抵楊五榮家,出其不意,入室搜查,在于牀後倉套內,果將楊氏搜獲。當將伊母朱氏、伊兄五榮一併查拘,押帶回縣。行至五里墩地方,楊五榮畏罪【4:2a】自行撞頭倒跌,業已受傷昏迷,不能供供。當經騐傷,飭醫俟傷痊,另行訊報外,隨將楊氏等帶回查訊。據楊氏供稱:雍正八年正月二十四日,伊因與夫涂如松口角,抱忿出外,潛匿素有姦情之馮大家。伊兄楊五榮訪尋無蹤,誤以被殺控訟。嗣被尋獲,又因先經控告人命重情,不便復令出頭,將伊送至堂兄楊同範家藏匿。嗣楊同範之妻劉氏聞案已完結,于十二年七月將伊送歸兄家躲匿牀後倉套。等語。訊之其母朱氏,供亦相同。隨喚集兩造親屬甲鄰人等、及涂如松之母許氏到案,飭令指認,僉稱實係涂如松之妻楊氏正身。卑職尚恐兩【4:2b】造親屬或有隨聲稱附會、混行冒認情弊。復提仝本案各犯,并別案賊盜,齊列堂下,令楊氏逐加識認誰是爾夫。該氏一一認去,皆稱不是。認至其夫涂如松,而楊氏即低頭不語,面有愧色。涂如松積怨深怒,毛髮皆豎,真情畢露,滿堂盜賊泣下有聲。其為楊氏正身實屬毫無疑義。案情所關甚巨,現犯死生出入,卑職未敢以案經審定,稍存遷就,致成寃獄。除嚴拘楊同範馮大等務獲究報外,理合備錄供冊,具文詳候察核俯賜將犯證提省,遴委賢員秉公審辦,實為德便。

督批  撫批  藩批  臬批  道批  府批:俱飭縣拘齊楊同範【4:3a】等訊供,解省審辦。

 

文件57   麻城縣續報自傷之楊五榮傷已醫痊訊供通詳

麻城縣為稟明事。本年七月二十四日拏獲涂如松之妻楊氏,並楊五榮,同伊母朱氏到案。伊兄楊五榮行至五里墩地方,自行撞頭跌倒,暈地昏迷。卑職當即撥醫調治外,訊據楊氏同伊母朱氏及甲鄰人等供情,於本年七月二十八日通報在案。今楊五榮傷已醫痊,提案訊取確供。合將訊過供詞,錄冊通報。

督批:查此案情節變幻多端,雖據麻邑詳報拏獲楊氏,真偽未確。此等大案,若不立提人犯,帶領能員會審,必[22]【4:3b】致遷延月日,難以定擬,況該縣令初獲楊氏到案,其緊要口供,並未查案詰問,亦難責以承審。如此重案,仰北按察司即會同布政司,速提一干犯証到省,分別羈禁,遴委賢能州縣,該司等帶同武漢兩府,共同確審,仍照例招解,不得照尋常命案辦理,致滋弊延干咎。

撫批:仰按察司速飭查明原案,提齊有名各犯証,秉公研訊明確,按擬招解。至楊五榮供伊妹藏在牀後倉圈內幾年等語,牀後何地?倉圈何物?而能將人藏至五六年之久?語太不經,顯有別故,並飭該縣細心推究,勿任含糊支飾。

【4:4a】藩批  臬批  道批  府批:俱飭縣訊供解省審辦。

麻城縣陳鼎偵獲楊氏,詳報後,旋即將楊氏堂兄、生員楊同範、舉人楊龍光、姦夫馮大等,密拿到案,訊供通報。巡撫吳應棻即以楊氏已獲、案須另審,恭疏題報,請將斬犯暫行停決。

 

文件58   八月初八日遞到處決部文

刑部咨開:該本部會同吏部、禮部、院、寺會看得:麻城縣革生蔡燦蔡茂占,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點一案,據陞任署理湖廣巡撫印務、西安布政司楊疏云云,等因,具題,前來。[23]【4:4b】據此,應如該署撫所題,蔡燦除受賄過賘、串結衙門人役,及挾制官長,詐取財物各輕罪不議外,應比照「光棍為首者斬立決」例,應擬斬立決;李憲宗比照「光棍為從者絞監候」例,應擬絞監候,秋後處決。仍照雍正十一年六月內大學士條奏「比照引律者,請旨定奪」例,請旨定奪。湯應求除刪改報呈、朦溷申詳等輕罪不議外,合依「知情藏匿罪人者照本犯原罪治罪」例,應擬絞監候,秋後處決。涂如松除移屍埋藏、誣告拐逃、及以財行求、殘毀妻屍各輕罪不議外,合依「夫毆妻致死者絞監候」律,擬絞監候,秋後處決。再,該署撫疏稱:「涂如松【4:5a】之父早已亡過,伊母許氏,青年守節,現年五十七歲,久患癆疾,止生涂如松一子,例得留養。但涂如松打死楊氏,並不據實報官,輒敢藏匿誣告,行賄粧點,致使蔡燦棄屍滅跡,盜換男屍,希圖漏網,似屬情重,不便留養,仍聽部議。」等語。查涂如松打死楊氏,匿屍誣告,賄囑蔡燦,棄屍滅跡,盜換男屍,情罪甚重,不便准其留養。李榮李憲宗楊氏屍棺,不應如該撫所題,照為從律擬流,應將李榮等,照「開棺見屍,為從者發附近衛充軍」例,僉妻發附近充軍,至配所杖一百、折責四十板。該署撫疏稱:涂方木涂如松過交蔡燦行賄湯應求銀共【4:5b】八十四兩,合依「說事過錢者與受財人同科,無祿人減一等,為從又減一等,杖一百,徒三年」例,應徒三年,至配所杖一百,折責四十板。趙碧山教子翻供,合依「証佐不言實情,減罪人罪二等,杖一百,徒三年」律,應徒三年,至配所杖一百,折責四十板。萬貴聽從伊主掘挖韓擇吉父棺,合依「發塚見棺,為從,杖一百、徒三年」律,應徒三年,至配所杖一百,折責四十板。李四蔡三,受雇抬屍埋藏,合依「知人謀害他人,不即首告者,杖一百」律,應各杖一百,折責四十板。但蔡三足跛,已成廢疾,照律收贖。許氏見子收禁,妄行具呈,合依「獄囚已招伏罪,本無寃枉,而【4:6a】囚之親屬妄訴者,罪止杖一百」律,應杖一百。袁氏挖取已故之子陳四兒屍棺腳骨,合依「發子孫墳塚,開棺見屍者,杖八十」,但均係婦女,照例收贖。薛必奇先雖檢係女屍,但後檢時誤認男頭仍為女頭,而又不敢具結,自行抹頸,合依「不應重」律,杖八十,折責三十板。鄧茂芝鄧茂方保領蔡燦脫逃,雖無賄縱情罪,但不嚴加看守,應與代涂如松作狀之革生朱公文、及溷供不實之保正劉兆唐、看守屍棺疏忽之牌頭趙巨年,均合依「不應重」律,各杖八十,折責四十板。查趙巨年年逾七十,照例收贖。以上杖罪人犯,各折責,先行發落。陳文審係畏刑誣【4:6b】服,應予免議。韓擇吉父屍,押令蔡燦備棺安葬。等語。均應如該署撫所題完結。蔡燦湯應求等名下所得賘銀,分別照追入官給主;蔡三等各名下收贖銀兩,應令該署撫勒追完報;脫逃之何成趙當兒陳志兒蔡五等,應令該署撫嚴緝務獲另結。再,該署撫疏稱,楊同範劉存魯,俱審無唆訟情事,劉存魯已經病故,楊同範原褫衣頂,應請開復。等語。相應將已革生員楊同範准其開復。再,該署撫疏稱,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所檢原係女屍,陞任蘄州蔣嘉年覆檢時已被蔡燦等盜換,本屬男屍,均無檢驗不實之咎。但高人傑誤聽仵作薛必奇之言,【4:7a】以男頭詳為女頭,亦屬冒昧。所有不行詳查職名,係廣濟縣現任知縣高人傑,已經到任,稱係前任之事,推諉不同會檢職名,係麻城縣現任知縣李作室;擅將蔡燦發保逃脫職名,係麻城縣現任教諭曹志紳、訓導孫之吳。再查黃岡縣知縣熊于暢、蘄水縣知縣汪歙,將劉兆唐原報,聽其錯供溷詳,致滋疑竇,所有取供不實職名,相應一併開列,聽候部議。再,此案已經另委之員,審明與高人傑初審無異。其高人傑二參承審遲延、革職留任之案,可否開復,統候部奪。等語。查律例:「檢驗屍傷不實,定執致死根由不明者,杖六十」;又定例:「上司批【4:7b】伊覆檢,竟不覆檢者,降一級調用」;又定例:「官員承審軍流等犯,未經審出實情,後經別官審出者,罰俸一年」;等語。除麻城縣訓導孫之吳已經病故,蘄州陞任知府蔣嘉年,該撫既稱覆檢時已被蔡燦等盜換本屬男屍,並無檢驗不實之咎。等語。均毋庸議外,應將誤聽仵作不實定執、將男頭誤為女頭之廣濟縣知縣高人傑,照律降一級調用;又加一級應銷去加一級,抵降一級,免其降調。推諉不復會檢之麻城縣降調知縣李作室,照例於補官日再降一級調用。不行審出劉兆唐溷供血水蛆蟲之黃岡縣知縣暢于熊、蘄水縣已調江陵縣知縣【4:8a】汪歙,均照例於現任內罰俸一年。擅將蔡燦發保之麻城縣教諭曹志紳,照例降一級調用。查教諭無級可降,相應革職。再查定例:「文職未入流等官,遇應行降調之案,在三級以內者,該督撫將該員居官如何之處,於疏內聲明。如居官好者,議以革職留任;如居官平常,即行革職。」等語。應令該撫將曹志紳居官如何之處聲明,到日再議。查廣濟縣知縣高人傑照例議以革職留任,再限四個月審結。在案。今該撫既稱已經另委之員審明,與高人傑初審無異,其高人傑革職留任之案,可否開復,統聽部議。等語。應將廣濟縣知縣高人傑原參革職【4:8b】留任之案,准其開復。等因。雍正十三年七月十二日題,十七日奉旨:蔡燦著即處斬,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據依擬,應絞,著監候,秋後處決。餘依議。欽此。

處決部文咨行到院,當經總督邁柱題請停決另審。其案內軍徒各犯,復經巡撫吳應棻咨請暫停發解。原參擅將案犯蔡燦發保脫逃之教諭,亦請俟案情審明另議。并經總督飭委署漢陽縣金令,前詣麻城縣楊五榮家查勘楊氏藏匿處所,繪圖通報,行提犯証赴省審辦。

 

文件59   楊五榮楊維楫抱詞赴臬司呈訴縣衙混拿流4:9a婦冒為楊氏

 

告狀人楊五榮,為朋奸翻案,有違憲斷,籲賞親究,法剿逆悖事。禍緣蟻妹楊氏,慘遭夫涂如松打死匿屍,串劣衿蔡燦主謀,誣蟻拐賣,賄署縣究審刑追。幸沙灘屍現,蒙黃廣咸三邑、武漢二府審實究擬,解奉撫憲審題在案。黨奸設計買通流婦,突於七月二十三日晚至家。縣差隨擁入室,獨將流婦鎖去,冒稱楊氏,復將蟻母威拏嚴刑,勒認流婦是女,全家俱遭鎖禁。可憐蟻妹果存,蟻前受刑應供,今一旦突出流婦,變亂國法,流婦設係蟻妹,地方寧無保鄰乎?陳縣經審,應當刑訊奸黨,4:9b何得獨逼蟻母、務令供認其女冒充?置之不究,致使朋奸得肆,蟻必定遭其寃毒,不奔憲訴,無刑無法,哀懇賞准,嚴振王章。冒昧難掩,母命有生。上告。

臬司袁批:楊氏已據報獲,又經三面質認,經縣訊供通報,飭審在案。據控前情,顯有訟棍主持,仰黃州府嚴查速報。

麻城縣隨將楊氏及全案犯証兩造親鄰人等解經,總督飭交藩臬兩司,督同在省各守令,公同驗訊。所獲婦女,實係楊氏正身。楊五榮前赴司具呈,指為流婦冒認,亦屬楊同範代為捏告,錄供稟覆。

 

4:10a文件60 巡撫吳應棻題參原委檢審之原任廣濟縣高人傑鍛煉寃獄

 

為特參羅織人命、鍛煉寃獄之劣員、以彰國法、以重民命事。竊惟命案全憑檢驗,審斷務在虛公,而後可以案無疑竇、民無屈情也。乃有原任廣濟縣知縣、今調天門縣知縣高人傑者,殘虐性成,罔恤民命,專恃酷烈之威,冀邀強幹之目。前於雍正八年,在廣濟縣任內,委驗麻城縣楊五榮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指稱趙家河沙灘一屍,即為楊氏身屍,因原檢不實,該府詳委高人傑會檢。而人傑一經檢驗,即認為楊氏之屍,毫無疑義。審【4:10b】擬招解,及至府駁之後,忽男忽女,忽假忽真,甚至毁屍换屍,變幻迭出。人傑溷拿溷夾,任意鍛煉,雖有會檢之員,而剛愎自用,惟所欲為。迨後另委別員,俱以供情既定,不復細究,率溷成招,解審題結。今據麻城縣知縣陳鼎詳報,楊氏現被拏獲,並未身死。經臣題報在案,又經兩司等會審,據楊氏之夫家、母家、及親鄰甲長人等,俱一一當官質認明白,取有確供在案。查此案罪犯,皆由打死楊氏而起。今楊氏現獲,則從前高人傑所檢之屍、所檢之傷,何所據而即認定為楊氏之屍、又何所據而即認定為涂如松打死楊氏之傷?以致釀成大獄,【4:10b】斬絞流徒,五刑俱備;衿民吏役,三木橫加,案拖五載,累及百人。似此任情羅織、刻意鍛煉之員,非嚴參質審,則故勘故入情節,難以悉明。所當特疏糾參者也。雍正十三年十一月初七日題,十二月初一日奉旨:題所參高人傑,著革職,其羅織人命、鍛煉寃獄情由,該撫一併嚴審究擬具奏。該部知道。欽此。

 

文件61巡撫列款題參黃陂縣黃奭中貪婪不法

為特參貪酷不法之縣令以肅官方事。竊照縣令一官,躬膺民社之寄,必須持廉秉公,聽斷平允,方稱厥職。茲有黃陂縣知縣黃奭中,簠簋不修,暴虐成性,事無大小,【4:11b】動加三木之刑;杖無重輕,必用頭號之板。而且尅扣公項,遇事貪賘,貪以行酷,酷以濟貪,聲名狼藉,民怨沸騰。臣每於接見時,因其年力尚在富強,諄諄告誡,冀其悛改。孰意訪察之下,穢跡彰聞。惟利是圖,公私皆恣意侵尅;殘民以逞,刑禁則及人妻孥。假公濟私,雖行同販豎而不顧;以非為是,即自翻審斷而不辭。臣訪聞即確,[24] 斷難姑容。所當特疏糾參者也。臚列該員貪婪劣跡十三款。于雍正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題,十二月初六日奉旨:題所參黃奭中,著革職,其貪婪各款情由,及本省有名犯証,該撫一併嚴審究擬具奏。該部知道。欽此。

 

4:12a文件62  巡撫飭司速審解勘

 

為嚴催事。照得案有重輕,犯有多寡,承審之員,均期一秉公心,上緊辦理,庶犯無拖累,案無稽延。涂如松蔡燦湯應求等六年寃苦,拖累百人。若非天理之不爽,國法之無私,鮮不竟成覆盆矣。今楊氏報獲後,雖據該司等公道難泯,已經審認明確,錄供報明。但案情棼如,且係部件,枉縱固干功令,稽延亦例處分。茍不勤恤民寃,以為上下各衙門自有定例,州縣例得兩月,屈指封印之期,尚非滿限之日,儘可藉端挨延。開印後,復恃府有一月、司有二十日之限,輾轉支吾,稽延不辦,殊不知同官【4:12b】悠忽之日易過,罪人獄底之苦難挨。當此隆冬,短簷矮屋之下,手鐐頸鎖之徒,冰冷霜侵,衣單被薄,誣人者罪應得而未得,受誣者屈可伸而不伸,誰非人心,能無惻憫。本部院素具婆心,兼圖振刷。遇此大獄,尤加慎重。合行專飭該司,即便轉行批委各員,作速秉公,上緊審理。務須細心推究,定限月內申詳。如敢任意遲逾,本部院執法如山,斷不照尋常參處。該司為刑名之總匯,憲章不可不遵,民命不可不重。倘或稍有瞻狥,白簡上不能為該司一字寬也。慎切慎切!

 

文件63巡撫通飭各屬詳慎訟獄

 

【4:13a】為申嚴吏治,共相勉循,上遵聖訓,下恤民生事。照得州縣為親民之官,必須撫字維勤,催科無擾,興禮義而崇教化,鋤稂莠而保善良,使閭閻咸被其休,方不愧為民父母。至於審理訟獄,民命攸關,尤當存哀矜惻怛之心。切勿逞鍛煉吹求之術,惟眀克允,未有專恃刑威而克稱平允者也。我皇上至聖至仁,保民若赤,屢頒諭旨,嚴禁操切之習,用臻仁恕之休。復讀十月十九日上諭,以易直子諒之心,行寬和惠愛之政。任一邑則一邑受其福,蒞一郡則一郡蒙其休。天語諄諄,仁慈懇摯。又伏讀十一月初七日上諭,凡直省有刑名之【4:13b】責者,毋執成見,無挾偏私,務各虛心聽斷,胥歸平允,以共體上天好生之心,襄國家祥刑之治。聖恩廣大,覆載同寬。又總理事務王大臣議覆大學士條奏慎刑一款,內稱:明刑勅法,原以懲奸頑、弼教化、消萌孽,所以全愚劣。故情實而罪當,殺即是生,故縱為姑寬,恩轉為害,此一定之律。八字之條,所以準乎天理,中乎人情,而不容稍有偏執失出入者。況私意吹求,任情鍛煉,置是非曲直於不論,視苛刻殘忍以為能,平允之謂何?而敢於誣枉若斯?應行文各省督撫,轉飭有司,務期虛心實力,酌理平情。其有深文鍛煉、酷法吹求、不顧是非曲【4:14a】直如前等情弊者,該管上司,立即嚴參究處。倘有懷私邀譽、廢法狥情、故意寬縱者,亦即指名參究。等因。具奏。奉旨:依議,速行。欽遵在案。仰惟堯舜在御,無微不照、無遠不屆。仁恩普徧,浹髓淪肌,尤慎重民命,再三諮誡,期於刑措。數月以來,雨暘時若,和氣薰蒸,從欲之風,捷於影響。凡為民牧者,自當;力除苛刻殘忍之習,以仰副聖主愛育黎元之盛心。乃查湖北各州縣,其砥礪廉隅、勤慎稱職者固自不乏,而居心殘忍、行事乖張,專恃擊斷之威,妄邀強幹之目,如天門縣知縣高人傑,暴虐恣睢;黃陂縣知縣黃奭中,貪殘酷烈,此二員者,【4:14b】尤為湖北著名酷吏,已經本部院特疏題參請旨革職究擬在案。此外,尚有類於高黃二令者,亦當翻然知所變計矣。夫事無難易,虛則生明;民有良頑,公則自服。本部院歷官二十餘載,雖於刑名事件,未能熟悉周知,而此中空洞,從無一毫成見、無一點私心、無一念瞻狥、無一端自是。時時警惕,念念猛省,必思可以對天地鬼神,而後可以對聖主,而後可以對萬民也。所望闔屬庶僚,凡有子民之責者,俱當恪遵聖訓,秉正持公,痛改前非,屏除私念,以仁心行仁政,視民身如己身。至一切獄訟,尤須至虛至公,精詳慎重,不得酷法嚴刑,【4:15a】玩視民命,倘積習不改,任意罔行,不畏民碞、不畏物議、不顧國法、不顧良心,一味擊斷為能,殘民以逞,則前車不遠,本部院更執法而繩其後矣。慎之,勉之。特示。

 

文件64十月二十五日刑部咨覆據報楊氏已獲行令速審具題

 

刑部咨湖廣清吏司案呈:據署撫吳疏稱:麻城縣趙家河沙灘被犬爬出屍骸檢審一案,云云。查此案先據署撫將蔡燦擬斬立決,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擬絞監候,等因,具題。經本部會同吏部、禮部、院、寺等議覆,具題。於雍正十三年七月十七日奉旨:將蔡燦著即【4:15b】處斬,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俱依擬應絞,著監候,秋後處決,餘依議,欽此。欽遵。於七月二十日行文該署撫。在案。今該署撫既稱:楊氏現藏母家,拏獲訊供,與前審大相懸殊,自應另審明確,方可定讞。等語。相應行文該署撫,作速嚴審明確按擬。具題。仍知照三法司可也。為此,合咨前去,查照施行。

 

文件65十一月十九日刑部咨覆准將案內軍徒各犯暫停發解

 

刑部咨開:湖廣清吏司案呈:據署湖撫吳咨稱:麻城縣革生蔡燦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4:16a】楊氏屍骸,任其粧換一案,業經審擬具題,奉准部覆。但未奉部覆之先,據麻城縣通詳,楊氏已經拏獲,因未審明,將正法之蔡燦,請旨暫行停決。在案。其案內擬軍之李榮,擬徒之涂方木趙碧山萬貴,似宜並請暫停發解候審。相應咨達。等因。前來。據此,應令該署撫將李榮涂方木趙碧山萬貴暫停發解,同案內各犯作速審擬具題。再,該署撫咨稱:擅將蔡燦發保之麻城縣教諭曹志紳,本部擬以降級調用,行令將居官如何之處聲明,再議。亦應候本案審明另議。等語。查係吏部議,應將原咨送吏部議可也。為此,合咨前去,查照施行。

 

4:16a文件66十一月二十八日部咨總督題請斬犯停决欽奉諭旨行文知照

刑部咨:湖廣清吏司案呈:據湖督疏稱:麻城縣問擬斬決之革生蔡燦,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換一案,業經審擬具題。奉旨:蔡燦著即處斬,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俱依應絞,著監候、秋後處決,餘依擬。欽此。欽遵。查此案未准部覆之先,楊氏已經拏獲,尚未審明。蔡燦係著即處斬之犯,應請停決。等因。於雍正十三年八月十六日題,十月初七日奉旨:三法司知道,欽此。抄出到部。據此,應【4:17a】行文湖廣總督,將此案作速審明,具題可也。為此,合咨前去,查照施行。

 

文件67十二月初一日吏部咨覆原參案犯發保脫逃之教諭事在恩詔以前處分寬免毋庸查詢居官

 

吏部咨:考功清吏司案呈:查得刑部咨稱:署理湖廣巡撫印務、兵部侍郎吳,以麻城縣革生蔡燦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換一案,本部將擅將蔡燦發保之麻城縣教諭曹志紳,議以降級調用,行令將居官如何之處聲明,再議,亦應俟本案審明另議,將原咨送部,部議。等因。前來。查麻城縣教【4:17b】諭曹志紳,先因擅將蔡燦發保脫逃,刑部會同本部議以降一級調用,因係無級可降微員,行令該撫將該員居官如何之處聲明,到日再議。在案。今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日恩詔內開:將現在議降議罰者,俱著寬免。欽此。在案。是曹志紳應行降調之案,與恩詔寬免之例相符,其該員居官如何之處,無庸咨部可也。為此,合咨前來,查照施行。

 

文件68欽奉上諭此案候戶部尚書史貽直到任秉公審訊

 

雍正十三年十二月初八日,內閣上諭:麻城縣民【4:18a】五榮控告涂如松打死伊妹楊氏一案,該省督撫各持意見。今該督撫俱已奉旨來京,此案著暫停查審,候戶部尚書史貽直到任後秉公審訊具奏。欽此。

戶部尚書史貽直蒞任後,即檄司飭議,另委府縣中之賢能者審擬。當經臬司詳委孝感縣知縣金虞、荊門州知州張鎮秉公審擬,由荊州府會同漢陽府審解,並請將題參高人傑之案併案審擬。于乾隆元年二月十七日,據天門縣將高人傑批解到司,連全案犯証轉發委員金虞等審訊。

 

文件69 乾隆元年三月二十日委員孝感縣知縣金虞[25]【4:18b】門州知州張鎮審明平反解府

        該孝感縣知縣金虞、荊門州知州張鎮會審,看得:麻城縣褫革生員楊同範藏匿涂如松之妻楊氏,主使堂弟楊五榮誣告打死、指屍檢抵,並原任廣濟縣參革知縣高人傑羅織鍛煉一案,緣楊同範堂弟楊五榮之胞妹楊氏,幼聘與王廷亮之子祖兒為童養媳婦,祖兒未婚,身死。楊氏於雍正六年改嫁涂如松為妻。雍正八年正月十三日,楊氏歸寧,至二十四日,伊兄五榮送回。適如松外出,其母許氏責其歸遲,楊氏回言不遜,婦姑口角。如松歸,知其故,責其妻,並拾扁担木棍欲毆,被母奪去。如松隨【4:19a】仍外出,至晚而歸,當赴母房向火。楊氏抱忿,即於是夜潛逃。如松進房,不見,隨邀鄰人戴九思等尋到母家,五榮亦同往尋,數日無獲。至二十九日,涂楊兩家各赴縣呈報。適有趙當兒路過九口塘,聽聞楊五榮楊在佑揣擬如松打死楊氏之語,當兒行至黃孔文家,向同範信口說出。同範即留住當兒,許銀一兩,並探知涂方木蔡燦族人蔡秉乾蔡三蔡五李四等名,因捏成打死、抬屍、撞遇謊詞,教令當兒袒證,當兒未允。同範即令伊岳生員劉存魯劉宗道代作匿屍有據呈詞,於二月初一日交付五榮,強扭當兒稟官。當兒將賄證實情供【4:19b】吐,伊父趙碧山,隨以伊子說謊陷累無辜,具呈辨訴,而五榮之鄰右楊在佑等,亦捏遞公呈,經原任麻城令思溥訊據,如松供:楊氏素與王廷亮妻姪馮大有姦,訊據廷亮,堅供並無馮大其人。令以打死楊氏,審無確據,押令如松躧緝,懸案未結。令被參卸事,署令湯應求於八月十七日接任,審明打死楊氏屬虛,仍押令尋訪,並審出楊同範劉存魯唆訟,請革衣頂,奉府駁,飭確查另詳在案。詎楊氏先在王廷亮家即與馮大有姦。二十四日脫逃後,行至箭場,撞遇馮大,詢知口角逃走,頓萌匪念,誘以另覔人家之語,乘伊嬸羅氏歸寧母【4:20a】家,將楊氏引回,藏於羅氏家中,屢行姦宿。迨羅氏歸來,就問,馮大託言暫住數日,氣釋送回。羅氏嚷鬧欲告。馮大即託王廷亮通信五榮,於三月初五日至羅氏家中,尋獲。馮大畏懼,當給楊五榮銀八兩,求其免告。五榮得銀接回,又聽楊同範主使,將楊氏藏在同範家中。迨雍正九年四月內,有生員董脩五開戶僕人盧齋公,在王家堰撈魚失足溺斃。伊姪盧三兒不買棺木,僅用隨身衣被,將尸埋於趙家河沙灘,並未報騐。至五月二十二日,被犬爬出,經保正劉兆唐等以週身並無皮肉,腰有爛白布兩點等情報縣。[26]楊同範因唆告誣命。縣詳請褫,【4:20b】欲掩己罪,囑令楊廷占,許仵作李榮銀十兩,捏報女屍。李榮不允。令據報,於二十五日往騐,遇雨而返。至二十七日復往,刨開沙土,騐明屍穿衣襖,皮肉消化,難辨男女,隨即棺斂。同範先約同姓不同宗舉人楊龍光物華在屍場爭鬧,令旋署以騐有衫襖衣被,將報呈增添通報。同範又令伊父正士往央龍光,代作一命三寃呈詞,令五榮具控,院司批:查令訪聞此屍係董姓僕人盧齋公之屍,喚訊劉兆唐等,受同範囑託,袒供盧齋公之主係董通安,並捏鄰人王國瑞各具結不認。令以楊同範劉存魯教唆詞訟,詳革衣頂,並以無名【4:21a】浮屍詳請立案。復經前任黃州府康忱批駁,並詳委廣濟縣高人傑,關帶黃岡仵作薛必奇,會同麻令檢審。適令卸事。新任李作室甫經到任,推諉不騐。令並不詳明,遽自獨檢。比時同範先遣弟楊聖祚薛必奇銀十兩,託其照應。必奇受囑,檢報女屍,右後肋骨第九根木器一傷。必奇索銀,同範之父正士必奇銀三兩,餘欠未找。高令並不查出,率以檢係女屍通報。飭委廣麻二邑會審。高令遂將各犯嚴行拷訊,以致涂如松妄招打死楊氏李四等抬埋,及陳文李憲宗妄招粧點屍形各虛詞,復逼起死屍腳骨、頭髮、血布。各犯計無所出。【4:21b】陳文之母挖取故男陳四兒棺中腳骨,如松之母自剪頭髮,李憲宗之妻染造血衣,捏作此屍腳骨髪布,埋灘起獲。又究出假命奇寃原呈係生員蔡燦代作,將蔡燦詳革衣頂。蔡燦畏懼潛逃,將涂如松涂方木李憲宗等,擬以絞流杖徒解府。經署黃州府審出捏造腳骨髪布情形,檄飭提審。令復又刑追,李憲宗溷供蔡燦二十五日到屍場稟見,不知說些甚麼話,令不騐回去之語。其問擬情罪,仍執原議,並請參令質審。令亦即具呈請檢。經署府詳請覆檢,蒙委蘄州牧、會同廣麻二縣,並帶令,關帶蘄州仵作高忠檢驗,實係男屍。高【4:22a】令乃稱屍被盜換,止頭係原頭,隨以盜換屍骨通詳展辨。復蒙另委原任黃岡縣令暢于熊、蘄水縣令汪歙審擬。劉兆唐等僉供:令往騐時,尚有臭味、血水、蛆蟲等情,令並不敘入詳內。隨將令玩視人命、添改報呈,詳請題參。並經岡、蘄、兩令詳請,再委附近之黃陂縣黃奭中,會同高令等,將另案檢過之男頭,前往屍所,比對沙灘頭骨是男是女。不意山水暴發,屍被沖去無存。又經詳委黃梅縣錢家暨,勘明詳請,咨部在案。嗣奉部覆:將令革職發審。督院以蘄、岡係原檢之員,未便承審,蒙委現任咸寧縣鄒允煥、原任黃陂縣另案被參【4:22b】革職知縣黃奭中會訊,並將楊氏命案詳委並案審結。隨據霍山縣移解蔡燦到案,蒙委武昌道朱㵢、武昌府馬靈阿、黃陂參令黃奭中訊取確供。隨經武昌道等查照高令原詳,審係蔡燦與刑書李憲宗、仵作李榮,盜換蒸煮,穿貫掉換,將沙灘楊氏女屍棄水無存;並令張二寄信令,呈請覆檢;涂如松靠託蔡燦主持,兩次代涂如松行求令銀八十四兩,令受賄,詳革緩騐;並蔡燦兩次得銀二十二兩內,給李榮銀三兩、李憲宗得銀十二兩;及蔡燦被斥,畏罪藏匿令寓所,資給路費,縱令潛逃各虛情,並委黃參令前赴麻邑,訊據蔡燦僕人【4:23a】萬貴捏供盜挖七里岡韓擇吉父墳,起獲空壙朽爛棺板大小十四塊,交貯麻邑,詳奉批飭招解。隨經咸寧鄒令、黃陂黃參令,將蔡燦比照光棍為首例,擬以斬決;李憲宗照為從,擬絞;湯應求照知情藏匿絞犯蔡燦與同罪例,擬絞監候,追賘;其涂如松打死楊氏涂方木抬埋唆告,及蔡三許氏趙當兒等,擬以絞、徒、杖罪。由府司審轉。於雍正十二年十二月內,蒙前院審覈題結,正在聽候部覆。同範之妻劉氏,聞案已審結,先於十二年七月,令楊氏潛回五榮家藏匿。至雍正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經麻城縣陳鼎,於楊五榮家拏獲楊氏,喚集【4:23b】兩造親鄰、並楊氏母兄及如松母子,當堂認識,實係如松之妻楊氏,現存未死,錄供通報。旋奉前撫院吳,將拏獲楊氏題報。嗣於八月初八日奉准部文,奉旨:蔡燦著即處斬,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俱依擬應絞,著監候、秋後處決,餘依擬,欽此。等因。又經前憲將楊氏已獲,題請停決。在案。一面委員驗明楊氏藏匿處所,繪圖通報。乃同範又以朋奸翻案等事,捏稱已獲之楊氏係屬流娼,赴司具訴。又蒙前督院飭提楊氏等到省,令兩司會同府縣驗訊,實係楊氏,又蒙前撫院將原檢審之高人傑羅織人命、鍛煉寃獄情由題參,奉准部覆。【4:24a】又奉旨:此案暫停審擬,俟尚書到任,秉公確審,具奏。欽此。又蒙臬憲詳委職等會同招解。隨迅提本案有名犯證到案,逐一細訊。據楊氏備將馮大誘拐藏匿通姦、楊五榮得銀、轉匿楊同範家、楊同範等亦將買囑趙當兒作證誣告人命,又盧齋公屍骸,在趙家河露出,令往驗,令楊廷占許給仵作李榮銀兩,捏報女屍,未允。夫央楊龍光代作呈詞捏控,囑令劉兆唐捏報董通安盧齋公之主,並囑通安捏結。迨高令覆檢時,又許仵作薛必奇銀兩,以男作女。挐獲楊氏之後,又令伊弟楊維楫捏控流婦。並薛必奇受賄捏報女屍;高人傑檢驗【4:24b】不實、刑逼供招、捏詳盜換、羅織鍛煉;楊龍光作呈詞;黃奭中等奉委會審,就案定招各情由,俱各自認不諱。至涂如松從前自認打死楊氏涂方木設計藏屍、蔡燦主謀作狀行賄受賄盜換屍骨、李憲宗得銀粧點屍形、李榮洗煮換屍、湯應求聽從蔡燦賄囑詳革緩驗情事,俱係從前受刑妄供。研訊萬貴供明韓擇吉父墳,因黃陂縣令追問伊主盜挖墳塚,遂爾指出,復詰劉兆唐楊廷占楊維楫盧三兒等,亦各供吐鑿鑿,實無遁情。楊同範楊維模,除賄囑趙當兒作證及許仵作銀兩捏報女屍並囑董通安捏結又捏訴楊氏流婦各輕罪不議【4:25a】外,應照闔屬不逞之徒,狼狽為奸,遇事生風,代人架捏情詞,包告包准,扛幫硬証,此等訟棍,務當嚴行重究,按光棍例定擬為首,應擬斬立決。楊五榮應擬光棍為從擬絞例,秋後處決。均照雍正十一年大學士張條奏,比照引律者,請旨定奪。楊五榮所得馮大銀八兩,及楊同範先許趙當兒銀一兩、並李榮銀十兩未找、薛必奇銀七兩,俱照追入官。楊龍光物華,除吵鬧屍場輕罪不議外,合依「代理寫狀扛幫赴督撫按察司告人命不實、並全誣十人以上者,發邊衛充軍」例,應僉妻發邊衛充軍,至配所杖一百,折責四十板。查係舉人,應請隨【4:25b】招題革發遣。高人傑除失察仵作受賄、並檢驗不實、違例濫刑各輕罪不議外,其捏詳盜換屍骨,誣指蔡燦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斬絞大罪,合依「故入人罪,全入者以全罪論,若囚未決故,應減一等」律,杖一百,流三千里,僉妻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該犯生母陳氏,年逾八旬,老病在籍,止生該犯一人,該犯並未生子,家無次丁,例應留養。俟取本地印甘各結到日另齎。薛必奇除抗不具結、抹頸撒潑、已於前審擬杖發落不議外,其得銀三兩,捏女捏傷,致將涂如松問成絞抵,合依「仵作受財故檢不實,致罪有增者,以故入論,未決,減一等」律,杖一百,【4:26a】僉妻流三千里,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賘銀照追入官。馮大除與銀求免並容隱不首輕罪不議外,其拐匿楊氏姦宿,合依「和誘知情之人,發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例,應僉妻解部刺字,遵照雍正十三年定例,發往三姓地方種地。楊氏被匿,不能自由,亦應請照「和誘」例擬,係婦人,照例折枷號兩月,滿日,杖一百,折責四十板,給與伊夫,聽其去留。王廷亮明知藏匿楊氏情由,並不出首,又不供出馮大,合依「証佐不言實情,減犯人罪二等」律,應減馮大罪二等,杖九十,徒二年半。劉兆唐明知盧齋公之家主係董修五,乃聽囑捏供董通安,任聽董通安捏結,【4:26b】不吐實情,合依「証佐不言實情律,減罪人楊同範罪二等」,杖一百,徒三年,至配所折責四十板。楊維楫明知伊兄楊同範藏匿楊氏,律得容隱不議外,其聽從同範指使,假捏楊五榮之名,投遞流婦訴詞,應照「不應重」律,杖八十,折責三十板。楊廷占雖審無知情藏匿楊氏、誣告情弊,但不合聽楊同範指使,許仵作李榮銀兩,雖未交收,咎亦難辭。應照「不應重」律,杖八十,折責三十板。盧三兒之叔盧齋公,失足淹死,雖無別故,並不報官相驗,又不棺斂,淺埋沙灘,亦屬不合。盧三兒合依「不應重」律,杖八十,折責三十板。該犯楊龍光高人傑楊氏馮大、【4:27a】薛必奇王廷亮楊維楫劉兆唐楊廷占盧三兒等,均事犯在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日恩詔以前,均應邀援免罪,並遵旨詳記檔案,再犯加倍治罪。參令湯應求,審無受賘詳革衣頂、並受賄緩驗、知情粧點屍形、盜換男屍、刑逼取結、及資送蔡燦銀兩縱逃等事,原擬絞罪,追賘。應予改正,免罪免追。其原參革之案,雖應開復,但原檢身屍本有之衣被,遽自添入報呈,文內又不聲明,亦屬不合。應聽部議。革生蔡燦蔡茂占,審無說事過賘受賄包訟及挖墳換屍棄屍等事,原擬斬決追賘,應予改正,免罪免追。其代作詞狀,係依許氏之言,並未【4:27b】增減情罪,亦未受財。查律載:「教令詞訟,得實,罪無增減者,勿論。」原革衣頂,亦應開復。革生朱公文即朱衣繡,所訴楊氏逃走,得實,亦得照例勿論。所革衣頂,亦應開復。涂方木審無主謀藏屍抬屍唆告過賘。蔡三李四審無受雇抬屍。李憲宗李榮審無得賘粧點屍形及同謀掘墳盜屍蒸煮換屍毀棄等事。涂如松審無打死楊氏抬埋行賄粧點屍形棄毀妻屍之事。許氏代子具訴,剪髮搪刑、袁氏挖取故子腳骨,冀免子刑,均情有可憫。趙碧山因子當日妄證,曾具辨呈。後因畏刑,扶同溷供,與袒証有間。萬貴冀免伊主受刑,知韓擇吉父空壙,指引刨【4:28a】挖,並非掘人之塚,均請免議。原擬絞流徒杖追賘等罪,悉予改正,免罪免追。趙當兒所供聽聞涂如松打死楊氏之處,已訊據楊五榮等供稱在九口塘曾有「莫是涂如松打死」之語,其楊同範等賄囑作証,到案時即已供明。後因刑逼,遂爾妄招,應請免議。五榮之母朱氏同範之妻劉氏,既明知藏匿楊氏,不行首報,均律得應容隱。楊聖祥[27]聽兄楊同範指使,許仵作薛必奇銀兩,亦屬不合,但係家人共犯,已罪坐其兄,該犯已經遠出,應免提質。董修五雖係盧齋公之家主,久已開戶,並未捏結,訊不知情。縣差牧,審無串結情弊。馮大之嬸羅氏,訊據【4:28b】供稱,先未歸家,伊將楊氏藏匿其家,伊嬸實不知情。既歸之後,即責令送往接回。係婦人,應免提質。劉存魯楊南友楊有質趙巨年董通安王免瑞楊正士璉、楊在佑,俱已病故,應毋庸議。在逃蔡五,業已審明,並無抬屍,應免緝拏。陳志兒楊繼三喻其遠在逃、王國瑞黃孔文遠出,均事犯在赦前,應請免緝。供明之地鄰羅有濟、趙永清丁嗣先丁宗榮、証佐黃貞吉蔡觀光戴卜年戴用六、無干之陳文張二四、蔡奠安等,分別保釋,以免拖累。原任黃岡縣另案被參、今已病故知縣暢于熊,原任蘄水縣另案被參知縣汪歙,承審此案,並未成招,其【4:29a】審出屍有臭味蛆蟲得實,應毋庸議。原任麻城縣被參降調知縣李作室,承審此案,雖係高人傑主稿,亦同署文案職名,相應附參。承審定案失入,係原任黃陂縣另案參革知縣黃奭中,會審係現任咸寧縣知縣鄒允煥,各職名附招開報。事在赦前,應請免議。沙灘之屍,查係盧齋公之屍,已被水冲失。尋獲原檢骨殖八件,無名殘骨頭顱十二件,移縣分別掩埋。韓擇吉空壙,應聽平毀,給姓管業。原起出假兇器、爛棺板,飭麻城縣銷毀。所有應審人犯,解候審辦。云云。

 

委員孝感縣荊門州,將人招解,經荊州府知府鄧士【4:29b】會同署漢陽府胡振組審擬,轉解赴司,臬司袁承寵照案勘轉。

 

文件70署理總督審擬具題

 

該臣看得,麻城縣褫革生員楊同範楊維模、藏匿涂如松之妻楊氏、指使堂弟楊五榮借屍誣命,並天門縣參革知縣高人傑羅織鍛煉一案,緣楊同範堂弟楊五榮之妹楊氏,先聘與王廷亮之子王祖兒為童養媳。祖兒亡故,改嫁涂如松為妻。雍正八年正月十三日,楊氏歸寧,二十四日,楊五榮送回,時值涂如松外出。涂如松之母許氏楊氏歸遲,楊氏回言不遜。涂如松歸責,【4:30a】並將扁担木棍欲毆,經許氏勸阻,楊氏不甘,欲歸母家告訴。乘涂如松在伊姑房中向火,暮夜潛逃。涂楊二家尋蹤無獲。至二十九日,互控在縣。楊五榮同鄰佑[28]楊在佑,在九口塘歸家,私相猜疑涂如松打死。適趙當兒路過聽聞,後遇楊同範,說起楊氏趙當兒順口答以聽見打死之語。楊同範欲借此一言以實命案,隨邀趙當兒至家,欵以酒食,許以銀兩,並探知涂如松常相往來之涂方木蔡秉乾蔡三蔡五李四等姓名,架捏打死抬埋情節,教令趙當兒袒証。又央已故革生劉存魯代作匿屍有據呈詞,交楊五榮扭結趙當兒稟控。經前令【4:30b】思溥審訊,趙當兒楊同範賄囑情由供出。趙當兒之父趙碧山,又以趙當兒平日言語不實,據實呈明。經楊思溥訊據涂如松供稱:楊氏素與王廷亮妻姪馮大有姦,而王廷亮又捏供並無其人,當以是死是逃,均無確據,押令涂如松跟緝,懸案未結。至署縣湯應求接任,審明楊氏打死屬虛,並楊同範劉存魯唆訟情由,詳請褫革衣頂,經府駁審在案。詎楊氏於正月二十四日逃走之後,行至箭場,昏黑難走,適遇向在王廷亮家與伊通姦之馮大,訴知前情。馮大欲圖拐賣,誘以另覔人家之語。楊氏允從。時因馮大之嬸母羅氏歸寧,馮大即帶至【4:31a】伊家藏匿姦宿。迨羅氏歸家,欲行首告。馮大始煩王廷亮通知楊五榮楊五榮於雍正八年三月初五日至羅氏家中尋獲楊氏馮大當即給楊五榮銀八兩,求其免告。楊五榮得銀領回,即聽楊同範主使,將楊氏藏匿同範家中。至雍正九年四月內,有生員董修五開戶家人盧齋公撈魚淹斃。伊姪盧三兒無力買棺,將隨身衣被裹埋趙家河沙灘。至五月二十二日,被犬爬出,經保甲劉兆唐等以週身並無皮肉、腰有朽爛兩點白布等情報縣。乃楊同範即借此唆訟誣命,囑令同姓不宗之楊廷占許賄仵作李榮銀十兩,教令捏報女屍,冀實其事,【4:31b】以免詳革。李榮不允,至二十五日,湯應求往驗,遇雨而返。二十七日復往,驗明屍有衫襖,裹有夾被,皮肉消化,難分男女,當即棺斂。因楊同範先約同姓不宗舉人楊龍光楊物華等同赴屍場,爭作女屍,湯應求隨將驗有衫襖夾被、並楊同範等爭作女屍情由,[29]添入報單通報。楊同範又令伊父楊正士楊龍光代作一命三寃呈詞,令楊五榮分控。湯應求訪聞此屍係盧齋公之屍,喚劉兆唐等審訊。乃劉兆唐楊同範等囑託,捏報盧齋公之主係董通安湯應求復給酒食銀兩,令其訪緝楊氏劉兆唐堅不收受。楊同範恐事敗露,又囑伊姻親【4:32a】通安等捏鄰人王國瑞之名,具結不認。湯應求復以楊同範劉存魯教唆詞訟,詳革衣頂,並以無名浮屍立案。經原任黃州府知府康忱批駁,委令廣濟縣知縣高人傑會同麻城縣檢審。適湯應求卸事,新任麻城縣知縣李作室到任,諉為前任之事,不行會檢。高人傑並不詳明,帶領黃岡縣仵作薛必奇往行獨檢。楊同範遣弟聖祚許給薛必奇銀十兩,託其照應。薛必奇受囑,檢報女屍,並捏報右後肋一傷,得銀三兩,餘欠未給。高人傑率以檢係女屍通報,飭委高人傑李作室會審。高人傑將各犯嚴刑拷訊,以致涂如松妄招打死楊氏李四等【4:32b】抬埋,蔡燦主持作狀;及陳文李憲宗妄招粧點屍形各虛詞。復逼起死屍之腳骨、頭髮、血布,各犯計無所出,陳文之母袁氏,挖取故男陳四兒棺中腳骨;如松之母許氏,自剪頭髮;李憲宗之妻,染造血衣,捏作此屍腳骨、髪布,埋灘起獲。又究出涂如松假命奇寃原呈係生員蔡燦代做,將蔡燦詳革衣頂。蔡燦畏懼潛逃,隨將涂如松涂方木李憲宗等擬以絞流徒杖解府。經護黃州府蘄州知州蔣嘉年審出捏造腳骨髪布情由,駁審。高人傑又刑逼李憲宗供出「蔡燦於雍正九年五月二十五日到屍場稟見,不知說什麼話,令即不驗回去」等虛【4:33a】詞,將原案情罪仍執原議,並請題參湯應求質審。而湯應求亦即具呈請檢,又經委令蔣嘉年會同高人傑李作室,並帶湯應求關弔蘄水縣仵作高忠,公同檢驗,實係男屍,無傷。高人傑尚不知悔,復稱屍被盜換,止頭係原頭,隨以盜換屍骨等情通詳展辨。復委原任黃岡縣知縣暢于熊、原任蘄水縣知縣汪歙審據劉兆唐等僉供:湯應求相驗之時,屍有臭味、血水、蛆蟲等情,湯應求並未入詳。經前撫臣德靈,將湯應求玩視人命、添改報呈題參,並委黃陂縣知縣黃奭中會同高人傑暢于熊汪歙等,將另案檢過屍頭,前往比對,旋因山水陡發,【4:33b】屍被冲失。隨據江南霍山縣移解蔡燦到案,委令原任武漢黃道朱㵢,帶同武昌府知府馬靈阿、黃陂縣參革知縣黃奭中,查照高人傑原詳,審係蔡燦與刑書李憲宗、仵作李榮盜屍蒸煮,穿繫調換楊氏女屍,棄水無存,並令張二送信寄湯應求,呈請覆檢。又審係涂如松託靠蔡燦主持,兩次行求湯應求銀八十四兩,並蔡燦得銀二十二兩內,給李榮三兩、李憲宗得銀十二兩。蔡燦畏罪,藏匿湯應求寓所,湯應求資給路費,縱令潛逃各虛情,並委黃奭中前赴麻邑,訊據蔡燦僕人萬貴捏報盜挖七里岡韓擇吉父墳處所,獲空壙朽爛棺木大小【4:34a】十四塊,交縣收貯。隨發黃陂縣知縣黃奭中、咸寧縣知縣鄒允煥成招,將蔡燦等擬以斬絞流徒杖罪,由武昌府知府馬靈阿、原任漢陽府知府張廷慶,署湖北按察使事原任武漢黃道朱㵢,轉經前撫臣楊必番覆審,會同前督臣邁柱具題。乃楊同範之妻劉氏,知案已審結,令楊氏潛回楊五榮家藏匿。雍正十三年七月二十四日,經麻城縣知縣陳鼎拏獲,喚集兩造親鄰、並楊氏母兄及涂如松母子,當堂認識,實係楊氏。隨經前任撫臣吳應棻將拏獲楊氏緣由題報,嗣於八月初八日准部文,奉旨:将蔡燦處決、涂如松等依擬,應絞,監候。又經【4:34b】前督臣邁柱題請停決。乃楊同範又以朋奸翻案等事,捏稱已獲之楊氏,係屬流娼,令伊弟楊維楫赴司具訴。旋提楊氏等,令兩司府縣公同驗訊,實係楊氏。經前撫臣吳應棻將原檢之高人傑羅織人命、鍛煉成獄情由,題參嚴審。臣秉公驗訊,據楊同範等各備將前項情由,俱自認不諱。至涂如松從前自認打死楊氏涂方木設計藏屍,蔡燦主謀作狀、受賄行賄、盜換屍骨,李憲宗得銀粧點屍形,李榮洗煮換屍,湯應求聽從蔡燦賄囑情事,俱係受刑妄供,極口稱寃。再訊萬貴,據供:韓擇吉父墳,因黃奭中追問盜挖墳塚,遂爾指出。詰訊【4:35a】劉兆唐楊廷占楊維楫盧三兒等各供如繪。查楊同範楊維模,藏匿楊氏,扛幫誣告人命,案延數載,陷累多人。無辜之屍,屢遭蒸檢。迨楊氏既獲之後,猶以流娼具控,以圖淆惑案情,刁惡已極,律無正條。查康熙三十九年,前督臣題定條例內開:「楚省各屬不逞之徒,狼狽為奸,遇事生風,代人架捏虛詞,包告包准,扛幫硬証,此等訟棍,均照光棍例,定擬斬」等語,楊同範應比照此例,為首,擬斬立決。楊五榮照為從例,擬絞監候,仍照例請旨定奪。楊龍光擬軍,高人傑薛必奇擬流。馮大擬遣。楊氏擬以枷責。王廷亮劉兆唐擬徒。楊維楫等擬杖,【4:35b】均赦免罪,並聲明高人傑生母陳氏年逾八旬,例應留養。等因。乾隆元年六月十八日題,七月十七日奉旨:三法司覈擬具奏。欽此。

 

文件71 乾隆二年正月初九日刑部議覆咨行

刑部咨開,該本部會同吏部、禮部、都察院、大理寺會看得:麻城縣褫革生員楊同範楊維模藏匿涂如松之妻楊氏、指使堂弟楊五榮借屍誣命,並天門縣參革知縣高人傑羅織鍛煉一案,先據署湖廣巡撫疏稱:麻城縣革生蔡燦賄囑參革知縣湯應求,將涂如松毆死伊妻楊氏屍骸,任其粧換,將蔡燦比照光棍為首例,擬【4:36a】斬立決。李憲宗照光棍為從例,擬絞監候。湯應求照知情藏匿罪人例,擬絞。涂如松照夫毆妻致死律,擬絞。李榮擬流。涂方木趙碧山擬徒。李四許氏擬杖。等因。具題。經本部議覆,奉旨:蔡燦著即處斬,李憲宗湯應求涂如松俱依擬應絞,著監候,秋後處決。餘依議。欽此。遵行。去後,續經督臣據麻城縣通報楊氏已經拏獲,將蔡燦等題請停決停遣,並據湖撫臣題請,另行審明。具題,各在案。今據戶部尚書、署理湖廣督印務疏稱:云云。等因。具題前來。查楊同範起意造謀,楊五榮聽信附和,藏匿楊氏,扛幫誣告人命,案延數載,【4:36b】陷害多人。無辜之屍,疊遭蒸檢。迨楊氏既獲之後,猶以流娼具控,以圖淆惑案情。刁惡已極,應如該署督所題,楊同範應比照光棍為首例,擬斬立決,楊五榮照為從例,擬絞監候,秋後處決,不應援赦,仍照雍正十一年六月內大學士張條奏,比照「引律者請旨定奪」例,請旨定奪。楊龍光物華,除吵鬧屍場輕罪不議外,合依代捏寫狀,扛幫告人命重情不實,並誣十人以上者,發邊衛充軍例定擬。係舉人,請旨革去舉人,照例發邊衛充軍。高人傑除行賄受賄並檢驗不實、違例濫刑各輕罪不議外,其羅織人命、鍛煉成獄,合依「故入人罪,【4:37a】全入者以全罪論,若囚未決,應減一等」律,應杖一百,僉妻流三千里,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薛必奇得銀三兩,捏報女屍,又捏傷痕,致將涂如松擬絞,合依「仵作受財,故檢不實,致罪有增減者,以故入論,未決,減一等」律,應杖一百,僉妻流三千里,至配所折責四十板。誘拐楊氏馮大,合依「和誘知情」例,發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查係民人,應遵照乾隆元年五月初六日奏准定例,行令該督,將馮大刺字,僉妻配發雲貴川廣煙瘴少輕地方,交與該地方官管束。楊氏係婦人,折責枷號兩個月,責四十板。王廷亮既知藏匿楊氏之情,又不供出馮大,應照【4:37b】「証佐不言實情,減罪人罪二等」律,應減馮大罪二等,杖九十,徒二年半。劉兆唐盧齋公董修五之僕,乃聽囑捏供,亦應照「証佐不言實情」律,應減楊同範罪二等,杖一百,徒三年。楊維楫聽從楊同範指使,假捏楊五榮之名投遞流娼訴詞,並楊廷占聽從楊同範指使,許仵作銀兩;及盧三兒將伊叔盧齋公身屍浮埋,不報官相驗,均應照「不應重」律,杖八十,遇熱審減一等,折責三十板。查高人傑薛必奇楊氏楊龍光馮大王廷亮劉兆唐楊維楫楊廷占盧三兒等,俱事犯在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日恩赦以前,應將高人傑薛必奇楊氏楊龍光、馮【4:38a】大、王廷亮劉兆唐楊維楫楊廷占盧三兒等均免罪。楊氏給與伊夫涂如松收領,聽其去留。至該督疏稱高人傑之生母陳氏年逾八旬,其家無次丁,援例留養之處,今高人傑業經援赦免罪,應毋庸議。再查臣部於雍正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將朝審內應赦人犯摺奏,本日奉旨:「赦非善政,古人論之詳矣。但朕即位之初,聿遵舊制,誕布新恩,凡此罪人,皆因自取,亟宜改悔,永為良民。法司仍宜照例詳記檔案,如既赦之人再干法紀,朕必將伊等加倍治罪,決不寬貸也。著詳悉曉諭中外臣民知之。欽此。」欽遵。應令該署督將高人傑等詳記檔【4:38b】案,如再干法紀,加倍治罪。楊五榮所得馮大銀八兩,薛必奇楊同範銀三兩,均照追入官。其楊同範趙當兒銀一兩,李榮銀十兩,並未找給,薛必奇銀七兩,查係虛賘,俱照例免追。再,該署督疏稱:「參令湯應求並無受賄詳革衣頂,並知情緩驗、粧點屍形、盜換男屍、刑逼取結、及資送蔡燦銀兩縱逃等事。原擬絞罪追賘,應請免罪免追。其原參革職之案,並請開復,其驗明身屍原有之衣被添入報單之處,亦屬不合,應聽候部議。」等語。應將湯應求擬絞追賘之處應改正,毋庸議。其原參革職之案,准其開復。再,湯應求將身屍原有之衣被添入報【4:39a】單之處,例應議處,但事在雍正十三年九月初三日大赦以前,相應免議。再,該署督疏稱:革生蔡燦蔡茂占,審無說事過賘、受賄包訟、及挖墳、換屍、棄屍等情,原擬斬決追賘,應予改正,免罪免追。其代做詞狀,並無增減情罪。革生朱公文即朱衣繡所訴楊氏逃走得實,應各准予開復。再,該署督疏稱:涂方木審無主謀藏匿過賘。蔡三李四審無受雇抬屍。李憲宗李榮,審無得賘粧點屍形,及同謀掘塚、盜屍蒸煮、將屍毀棄等事。涂如松亦無打死楊氏,抬埋行賘、粧點屍形、棄毀妻屍之事。許氏代子具訴,剪髮搪刑;袁氏挖取故男腳骨,冀免子刑,【4:39b】均情有可憫。趙碧山因子趙當兒妄証具辨,後因畏刑溷供,與袒証有間。萬貴指引刨挖韓擇吉空墳,並非掘塚。以上各犯均應免議。原擬絞徒流杖追賘等罪,均應改正,免罪免追。趙當兒所供聽聞涂如松打死楊氏之處,原係楊五榮之語,楊同範賄囑作証,到案供明,後因刑逼妄招,相應免議。楊五榮之母朱氏楊同範之妻劉氏,明知藏匿楊氏,不行首報,均律得容隱。楊聖祚聽兄楊同範指使,許仵作薛必奇銀兩,亦屬不合,但係家人共犯,已罪坐其兄。董修五雖係盧齋公之主,並未捏結,且不知情。縣差枚,審無串結情弊。羅氏雖經容留【4:40a】,但馮大領去之時,羅氏並不在家,既歸之後,即行訓責,且係婦人,請免提質。劉存魯楊南友楊有質趙巨年董通安王克瑞楊正士楊在佑,俱已病故,均應毋庸議。在逃之蔡五,並未抬屍,陳志兒楊繼三喻其遠王國瑞黃孔文,遠出未歸,事在赦前,均邀免緝。餘審無干,均毋庸議。所檢趙家河沙灘盧齋公之屍,已被水冲,原檢骨殖八件,無名殘骨頭顱十一件,分別掩埋。韓擇吉起出空壙,應聽平毀,給姓管業。起出假兇器、爛棺板,飭縣銷毀。等語。均應如該署督所題完結。再,該署督疏稱:原任黃岡縣另案參革病故知縣暢于熊、原任蘄水縣【4:40b】另案參革知縣汪歙,承審此案,並未成招,且審出屍有臭味血水蛆蟲得實,應毋庸議。至此案雖係高人傑主稿,同署文案係原任麻城縣另案降調知縣李作室,承審定案失入係原任黃陂縣另案參革知縣黃奭中,會審係咸寧縣知縣鄒允煥,審轉係武昌府知府馬靈阿,會審係原任漢陽府知府今陞湖北糧儲道張廷慶,審轉係署按察司事原任武漢黃道朱㵢,審題主稿係署湖北巡撫臣楊必番,列銜會題係前任湖廣總督今陞大學士臣邁柱,所有職名,相應開列附參。但事在赦前,均應邀援免。等語。均毋庸議。等因。乾隆元年十二月初四日題,【4:41a】初七日奉旨:楊同範著改為應斬,楊五榮依擬應絞,俱著監候,秋後處決。餘依議。欽此。

 

文件72三月初六日巡撫咨部請將開復知縣湯應求留楚試用

 

查原署麻城縣事試用人員湯應求,於雍正六年二月到湖北承辦咸寧縣事務,協修嘉魚縣長堤,均經報明,驗看工程穩固。嗣經委署麻城縣,旋因涂如松命案革職。今既審明無事,奉旨開復,似應將該員仍留楚省試用,相應咨部示覆。

 

73吏部咨覆准將湯應求留楚試用

【4:41b】吏部咨開:准原任湖北巡撫咨稱:原署麻城縣試用人員湯應求云云。等因。前來。查湯應求,廣西舉人,候選知縣。雍正五年十二月內揀選引見,命往湖廣理水利事務,續經委署麻城縣知縣,十一年六月內,為詳參承審遲延事,案內革去職銜。乾隆元年十二月內,考功司付稱:審無受賄,准其開復。在案。應照咨,湯應求准其仍留楚省差遣委用可也。為此,合咨前去,查照施行。

 

自警錄卷四終

粵東省城西湖街康簡書齋刊。

 

[1]「目」,原文如此,當為「自」之誤。

[2] 「廉其詐」,原文如此,疑為「廉知其詐」之誤。

[3]「卒及」,原文如此,疑為「卒乃」之誤。

[4] 「羅」,原文如此,當為「罹」之誤。

[5] 「楊忠溥」,原文如此,當係「楊思溥」之誤。

[6] 「刺刺」,原文如此,應是「剌剌」之誤。

[7] 【「詳內……檢審矣」一句,懷疑是湯應求自己的按語。

[8] 「裁培」,原文如此,當係「栽培」之誤。

[9] 「反噬」,原文如此,疑係「反誣」之誤。

[10]「慌」,原文如此,當為「謊」之誤。

[11] 原文如此,「許氏」可能是「楊氏」之誤。

[12] 之前作「李儒宗」。

[13] 「河處」,原文如此。

[14]Legalizing Space in China網站http://lsc.chineselegalculture.org/Documents/E-Library?ID=420的《自警錄》pdf檔,遺漏卷2頁6b-7a,幸得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研究科博士生史志強先生慷慨協助,從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的《自警錄》中謄抄出這兩頁釋文,補成全璧,特此鳴謝。

[15]「原檢仵作薛必奇,眼同兩造犯證,當場驗明,實係男屍」,重覆兩次,原文如此,應為衍文。

[16]李作室甫經到任之時,既不詳明會檢,竟自檢驗」,原文如此。但根據本案情節,這一句的主語應該是高人傑

[17] 「致命」疑為「不致命」之誤。

[18] 「李枚」原文如此,疑為「李梅」之誤。

[19] 「楊實」原文如此,疑為「楊貴」之誤。

[20] 之前作「孫之吳」。

[21] 「朱文公」原文如此,應為「朱公文」之誤。

[22]據Legalizing Space in China網站http://lsc.chineselegalculture.org/Documents/E-Library?ID=420的《自警錄》pdf檔,掃描該頁時,遺漏最後一行若干字,幸得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研究科博士生史志強先生慷慨協助,從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的《自警錄》中謄抄出「若不立提人犯,帶領能員會審,必」等字,補成全璧,特此鳴謝。

[23] 據Legalizing Space in China網站http://lsc.chineselegalculture.org/Documents/E-Library?ID=420的《自警錄》pdf檔,掃描該頁時,遺漏第10行。幸得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研究科博士生史志強先生慷慨協助,從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的《自警錄》中謄抄出所遺漏的「巡撫印務、西安布政使楊疏云云,等因,具題,前來」這一行,補成全璧,特此鳴謝。

[24] 原文如此,疑為「既確」之誤。

[25] 在卷4頁18a「乾隆元年三月二十日委員孝感縣知縣金虞荊」之後,卷4頁19b「吐,伊父趙碧山隨以伊子說謊….」之前,有所闕漏,Legalizing Space in Chin網站http://lsc.chineselegalculture.org/Documents/E-Library?ID=420 上的pdf原文如此。幸得東京大學大學院法學政治學研究科史志強先生慷慨協助,從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的《自警錄》中謄抄闕頁文字,補成全璧,特此鳴謝。

[26] 按:盧齋公死於雍正九年四月,屍體則於五月被起出,前後不過兩個月,是否會「週身並無皮肉」?若容顏依稀可辨,不難認出也?

[27] 「楊聖祥」,原文如此,當係「楊聖祚」之誤。

[28] 「佑」疑為「右」之誤。

[29] 按:檢閱前文,似並無「楊同範等爭作女屍情由」。

 

回頁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