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敌是友？金融科技对金融稳定的影响

什么是金融科技？

近年来，金融科技（英文简称FinTech）的高速发展改变了人们使用金融服务的方式。在一方面，自动化技术在银行服务中的应用越来越普遍，給消费者带来了更大的便利。另一方面，一些金融科技应用例子如加密货币、高频和算法交易、数字钱包、人人贷（P2P网贷）等的兴起，都是金融科技在一定程度上给传统金融服务供应商带来新挑战的例子。鉴于金融科技的颠覆性影响，自然有一群研究人员试图仔细研究它对传统金融机构稳定性的影响。他们发现，其影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市场。

金融机构的稳定性一般是指这些机构，比如银行、经纪公司或信用合作社，在没有政府等外力协助的情况下，履行其金融交易或其他中介职能的能力。金融科技背后的承诺是帮助金融机构提高透明度、效率，並令服务更方便客户使用。其中一个金融科技例子就是手机银行让消费者无需与银行柜员交谈或前往银行网点，就能进行转账、缴费等日常的金融活动。

从负面来看，金融科技可能会放大金融市场的不稳定性，使金融系统更加脆弱。例如，金融科技令银行按金融市场表现在同业间移动现金带来的速度和便利性会增加波动性。金融科技活动对第三方服务供应商的严重依赖也会给金融机构带来系统性风险。最后，网贷平台往往不能对贷款人进行有效的信用检查，这可能导致更高的违约风险。

内地的金融科技监管

其中一个关于内地金融科技例子，中国P2P借贷行业规模曾经冠绝全世界，但在短短几年内就彻底崩溃了。许多中国P2P网贷平台出现欺诈、违约，甚至怀疑庞氏骗局，最终招致政府的打击。据官方媒体新华网报道，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陈雨露在2021年一月宣布，人民银行已经取缔了国内所有的P2P网贷平台，但仍有超过八千亿元人民币债务没有偿还。

最近，中国本土的两家金融科技巨头蚂蚁集团和腾讯正在受到国内监管机构的严格监管审查，一些人担心它们的商业模式会导致危险的系统性金融风险累积。

瑕瑜互见

研究的作者之一、香港中文大学（中大）商学院金融学系副教授叶家兴表示：“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基于科技颠覆性的本质，金融科技的兴起必然会对传统金融机构造成冲击。我们发现金融科技的光明和阴暗面似乎相互抵消，金融科技的推广并不一定会让金融机构变得更加脆弱，这是一种挺合理的现象。”

叶教授与香港恒生大学助理教授冯颖康、副教授李颖欣及袁飞龙合作进行研究，题目为《朋友或敌人：金融科技对金融稳定的不同影响》。

为了研究金融科技的兴起对金融机构稳定性的影响，研究人员检视了金融科技监管沙盒的引入情况。金融科技监管沙盒是金融监管机构允许企业（在受控和受监督的环境下）尝试现有法律没有覆盖或不允许的新业务模式、产品或服务的一种方式。英国于2016年推出了第一个这样的沙盒。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此后全球已有57个国家建立了73个类似的措施。

首个金融科技监管沙盒于2016年在英国推行。

该团队对2010年至2017年期间活跃在汤森路透Datastream平台上的全球所有上市银行进行了抽样调查。他们的最终样本包括来自84个国家的1,375家银行。研究团队使用银行稳定性的通用测量方法，发现设立沙盒对在同一辖区金融内机构的金融稳定性没有统计学上明显的影响。

他们发现，在扣除个別公司或市场的特征，或宏观经济和其他银行特定因素后，这些金融科技沙盒对金融稳定性的正负效应往往会相互抵消。总的来说，他们还发现，金融科技提高了新兴市场金融机构的稳定性，但降低了金融机构在发达市场的稳定性。

設立金融科技沙盒監管 促进金融机构稳定性和提高利润

从具体的市场特征来看，研究还发现如果市场的金融普及程度较低，通过设立监管金融沙盒来推动金融科技的发展，至少可以增强金融机构的稳定性。这些市场的特质包括：

• 每十万名成人中，银行网点比例少于11.7家；
• 中央银行资产占国內生产总值 （GDP）比率低于1.6%；
• 整个银行界净息差低于2.4%，或
• 拨备对不良贷款比率低于44.2%

相反，研究发现在金融普惠程度较高的市场推出金融沙盒可破坏金融稳定。

此外，叶教授表示金融科技还可以通过提升盈利来提高金融机构的稳定性。根据研究，当一个国家每十万人拥有的银行网点少于11.4家，央行资产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低于1.7%，银行净息差低于2.2%，或拨备与不良贷款之比低于45.6%时，通过设立监管沙盒来推动金融科技可以提高金融机构的盈利能力。

研究发现，金融科技应用能加强金融机构在新兴市场中的稳定性。

但为什么金融科技能提升新兴金融市场中金融机构的盈利能力？研究人员推测这可能是由于三个原因。第一，金融科技在新兴金融市场被广泛采用，大大的提升了投资在这些金融科技初创企业的银行的盈利。其次，新兴金融市场的银行由于与科技公司合作，提高了运营效率。第三，金融科技公司提供的产品往往是对银行现有服务的补充，银行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客户，而在新兴金融市场，这种互补的效果更大。

叶教授说：“金融科技具有颠覆性，但它也是一种解放的力量。它不仅使新兴市场中民众获得金融服务的权利民主化，而且在实现更高金融普惠程度的道路上扮演了关键角色。”

妥善监管和利用金融科技方案

随着金融科技行业的不断发展，政策制定者和金融机构都在寻求进一步获取科技带来的裨益。叶教授和他的团队认为，他们的研究成果可以帮助政策制定者和监管者在不同的市场中更好地利用金融科技。

在发达金融市场，研究人员建议监管机构重点实施能够解决金融科技造成波动的措施。相反在新兴金融市场的监管机构应考虑设计具体措施，促进金融科技创新。

叶教授评论道：“监管机构应该放弃对金融科技进行一刀切监管的思维，他们需要的是定立一个按自身金融市场特点而定制的框架。”

资料来源：

Derrick W.H. Fung, Wing Yan Lee, Jason J.H. Yeh and Fei Lung Yuen. Friend or foe: The divergent effects of FinTech on financial stability. Emerging Markets Review, Volume 45, December 2020, 100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