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國際視野、體驗異國文化、學會獨立……這些或許都是大學生對出國交換的想像。然而在荷蘭,歷年來有不少國際學生在新學期還沒開始之際,就發現自己連最基本的住宿問題都未能解決。今個學年初,一眾國際學生繼續深受住屋問題困擾,逼於無奈要入住青年旅舍、寄人籬下、紮營,甚至放棄學業回到家鄉。在學生人口密集的城市格羅寧根,情況更為嚴峻,逼使市議會重新開放了一個難民中心,以16歐元(約154港元)一晚的價錢租給學生暫住。
記者|林家儀 編輯|曾詠珊 攝影|林家儀
(筆者林家儀,新聞與傳播學院四年級學生,現於烏特勒支大學交流。)
住屋市場供不應求 學生爭宿位靠運氣
與香港有別,荷蘭的大學一般沒有提供校內住宿,不過會和當地房屋中介合作,事先為學生預留一定宿位,只是這樣亦無法舒緩住屋問題。一方面大學趨向國際化,國際學生人口不斷增長;另一方面,發展商致力興建昂貴的私人住宅,對學生的需求漠不關心,導致學生住屋市場嚴重供不應求。有數據顯示,現時荷蘭有超過11萬非本地高等教育學生,並需要額外再興建4.7萬個學生宿位才能滿足所有需求。
由於政府會向本地學生提供交通津貼,筆者的荷蘭同學大多會選擇與父母同住,寧願每天坐火車往返兩個城市也不租屋。筆者則是經房屋中介網頁租到現時的房間,當時足足花了整天時間守候在電腦前,不斷重新整理網頁,才從中介的網上系統搶到一個宿位,可是很多國際學生卻沒有這麼幸運。
交換生半年內五度搬家
「過去半年彷彿處於一個無根狀態,完全不覺得穩定和安全。住屋問題一直在腦海中縈繞,令我長期感到焦慮。」21歲、主修政治學及音樂製作的Aindriú De Buitléir,自去年九月從愛爾蘭到位於荷蘭中部的烏特勒支大學交換一年,然而至今已經搬遷了五次。Aindriú坦言,開學前未有預料到荷蘭的學生住屋問題是如此嚴重。
儘管學校與房屋中介有合作關係,但競爭激烈,Aindriú並沒有成功搶到宿位。當時他人在愛爾蘭,難以與荷蘭的房東交涉,唯有先預訂青年旅舍,到埗後再作打算。然而開學一個星期後他仍未找到住宿,幸有好心人了解過他的情況後主動提議收留他,於是他先後到過德國朋友及荷蘭朋友的住所留宿,期間只能睡在地板及沙發上,情況維持了兩個月。
Aindriú寄人籬下期間未有停止尋找住宿,平均每天會花三至四小時在網上查看租屋廣告,無奈不少廣告都會列明「只限荷蘭人」、「只限女生」,直接把他排除在外。有些屋主更會要求有興趣的租客參加一個名為「hospiteeravond(好客之夜)」的聚會,參加者需要在聚會上積極與他人交流、表現自己,屋主會按他們當時的表現去決定誰能入住。Aindriú表示自己曾經參加過三次「hospiteeravond」,有一次參加人數更多達二十人,但三次他都沒有被選中。
後來他租到一個54平方呎、月租400歐元(約3859港元)的房間,但住了兩個月後家裡遇到經濟困難,他一時之間無法繼續負擔房租,只好終止租約。他得知朋友所住的學生公寓有空置的地方,可以讓他睡在客廳的地板上,於是他搬到該單位,每個月向朋友支付120歐元(約1158港元)分擔房租。Aindriú指,那個單位當時還有兩個像他一樣的「隱形租戶」。然而,入住一個星期後他卻收到通知,公寓將會進行翻新,所有租客要在三個月內搬遷。他當時才得知,那幢原為社會房屋的公寓早已出售給發展商。
Aindriú於今年二月底搬到現時150平方呎、月租400歐元的房間,那是由一位研究生非法轉租給他的。面對久違了的私人空間,他卻有點不習慣:「我感到很奇怪,現在的房間太大了……大概是我在荷蘭住過最好的。」
學生自發運動 冀改善住屋問題
反覆受住屋問題困擾,Aindriú明白到以個人力量難以改善現況:「要獨自面對一個不斷被迫搬遷的情況,很輕易就會意志消沈。」他在去年九月中得悉位於荷蘭北部的格羅寧根有學生就住屋問題發起抗議,受啟發下與另外兩名學生發起名為「We Want Woonruimte(我們需要生活空間)」的運動,在烏特勒支大學校園內舉行抗議集會,希望藉此令社會正視學生住屋問題。「既然學校、市議會、發展商都不願承擔責任,將矛頭指向對方,責任就落在學生身上。」
作為一個過客,Aindriú只希望能夠運用這一年時間創造一套論述。「不止荷蘭,愛爾蘭、英國、德國等地都有房屋危機──這個問題是全球性的;要解決問題,就需要有群眾運動。」他認為首要是建立某種可供其他國家的人參考的行動方式,讓他們知道面對房屋危機可以有其他選擇。即使交換生涯結束後就會回到愛爾蘭,他認為抗爭的框架、犯過的錯誤、汲取過的教訓都是可以流傳下去、供後人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