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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生活一切都變了樣:對文藝愛好者來說,聚首一堂看表演的興奮固然令人懷念,但這段日子也有意想不到的便利:科技的進步壓縮時間空間,無論何時何地,一打開電腦,講座、演場會和劇場便源源送上,安坐家中,思想和心靈也能出遊。夏日剛臨的5月,在家聽了英文系教授Julian Lamb探討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第十八首奧秘的演講,過了愉快的星期日下午。講座前,不禁思疑:作為莎翁十四行詩中最聞名的一首,第十八首頭一句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我應將你比作夏日嗎?)不少人聽過,整首詩對英語文學學生更是耳熟能詳。講座以此為題,有何新意可尋?
這疑慮在一小時的演講後雲散煙消,取而代之的是賞識作品的新角度:除了傳統看重的詞藻之美,第十八首還有很多引人入勝的奧秘待人品味發掘。整場分享裏,文學教授猶如偵探,在不疑處見疑,破開文字表層去重現詩歌創作年代的人事和詩作蘊含的權力爭鋒。蘭姆教授多才多藝,除了教研,還身兼劇場導演和演員,曾自導自演當代大詩人艾略特的《荒原》。這場短講盡顯其演藝人本色,解說生動,不徐不疾,單聽其鏗鏘聲線,已是享受。
教授從傳統解釋出發,自細微的語意破局:為何一首意在永保青春的詩,竟會充滿腐朽和死亡的意象?至此,他將語境拉闊,由詩作延伸到整部十四行詩,探討由倫敦出版人霍普撰寫的詩集獻辭和封面,以及獻辭謂啟發詩歌創作的W.H.先生的身分。透過跳脫的文學之筆,莎士比亞將當時的性別與社會規範倒置,把人從社會和自我加諸的思想桎梏解放出來。寫詩的人,因着筆下詩句,亦成為經典,流芳永恆。
過去四百年,W.H.先生的身分引來無數考證和猜想,吹皺一池春水,卻始終懸而未決。修咸頓伯爵三世韋奧斯利外表陰柔、自矜容貌,與十四行詩的描述吻合,是個令人難以抗拒的說法;只是「先生」的稱呼,並不符合韋氏的貴族身分。
或許我們可以這樣想:十四行詩字裏行間對其摯愛貴族身分的暗示,只是煙幕和隱喻:它們真正指的是情感上的尊卑。說到底,像所有創作一樣,W.H.先生可能是真假有之的創造:被稱為「先生」的他可能是平民,卻被賦予作者在貴族甚至其他人身上看到的特質。就如英國浪漫派詩人濟慈指出,莎士比亞有着「輕靈」之質:他像一個神,從高處俯察眾生,又能落到凡間,化作任何人,淋漓呈現他們的生死愛欲。凡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然而詩人終是肉體凡胎,未能忘情。這些微妙的情感,他盡付詩句,行行墨跡,如斯確切,訴說的卻是無人知曉的深情。
Amy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