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裝修／終身自學

文︰小武
（愈鍾意的事愈唔做，愈陌生的事愈要做。相信滿天神佛的人最狡詐，乜都唔信的人最值得信。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說不出口的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說。）

近排搬了屋，搬到去一個工作的地方。

那裡是一塊大約有三萬尺的地方，以前是一個雞寮。那年頭，政府為了要幫大型超市賣冰鮮雞，借禽流感為藉口，不准香港再有活雞供應，令養雞業者紛紛北移。多數雞寮用地都遠離民居，而且為了建屋，用石屎做了地基，很難再用來耕種。所以這類空置雞寮的租價有一段時間曾經很低廉。豪哥有幸租了其中一塊地來住。好幾年後，他做了我老細。

豪哥是有機農夫，也是一間素食菜館的大廚加老板。他租了那塊地已經好幾年，在那裡結婚生仔耕田，一家三口就住在那裡唯一的石屎屋裡。今年四月，那間菜館加租，豪哥便索性把生意搬到自己的家裡做，希望成本可以再低一點來保持食物質素。

他找我幫手修葺一下那些雞寮，作為未來私房菜的廚房和給客人用餐的地方，大約兩個月時間左右。我本身完全不懂裝修，他說可以教我，只是很多時他都需要多一對手。我便問他有沒有地方可以給我過夜的，因為我家離他家很遠，如果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話，基本上就沒有問題了。殊不知他聽到我這樣問後就很高興，更游說我應該搬入去住，他說他給我一間雞寮，只要我學懂一些裝修技術，就可以隨我裝修，但條件就是要幫他手耕田與幫手新菜館的營運。

我就是這樣有了一份工，如果呢一份真係工。

豪哥包我食、包我住，仲間唔時俾幾舊水我用。俾的時候還很細聲地說一句：「使住先。」不知何故，我總覺得那個細聲是帶點怕醜的。其實我要做的亦很簡單，只要在他要求的情況下幫左幫右就可以了，其餘的時間他會要求我看很多簡體字的工具書：養蜂、有機種植、釀酒、水電工程、木工、做麵包、機械維修、做豆腐、養菇、學車天書等等。每本書都意味住他想做的事，當我乖乖地讀畢每一本書後，我才不其然地感有點怕，心想：「得兩個人，邊做得晒呀？」

豪哥自稱是素食教者， 我想他是說permaculture 之流吧？他之所以開素食館，目的亦是想多點人吃素，而且盡可能也要選擇本地有機蔬菜。他深信每個人的生活態度不同，生活的節奏亦不會一樣。他之所以要住在那裡，就是覺得城市的節奏令他很辛苦。確實，裝修的時間由四月到現在已過了差不多五個月，但距離原先目標還是很遠，但因為經濟原因，現在已在試業中。他曾對我打趣地說：「我有一個怪癖，當我想建設或做一樣東西出來時，我必需要把它學識，如果我未學識，我就暫時唔會郁，直至我覺得我可以親手將概念化為現實後先開工。」

不瞞大家，我搬入他家的一個星期後，才發現他原來也不懂裝修的。他說教我，原來是大家一起學的意思。在學習的過程中，他亦分享了對學習的一套見解：「學裝修唔係要學識裝修；學烹飪唔係要學識烹飪。每一個學習的過程都好重要，當你累積了一堆經驗的時候，很多嘢你唔使點學都已經會識，因為呢個世界黎黎去去都係果幾樣嘢。透過書本來學嘢是最蠢的學習方法，但亦都是學習去怎樣學習的第一步，無辦法。」

在這幾個月裡，我讀了一本又一本的工具書，拿起各種工具去做出各樣東西，各種技術是累積了一點點了，但還是對它有點一頭霧水。早幾天，他給了我一堆爛木，著我為餐廳造一張檯。當我用手拿起槌子，把釘打入木方時候，我想到的是，原來熟習了各種工具的操作後，對構思那個製成品的形態是可是很自由的。情況就如考到車牌後就可以鍾意去邊就去邊無乜分別。

或者，我首先最需要的，是學習怎樣去理解豪哥。快將「五張」的他又說過：「當這個農場建好果陣，相信我已經八十歲。」反正我已經在這裡賣身，至少應該要學懂怎樣去回應豪哥那些帶點王家衛色彩的對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