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的話吧/一切都不會過去/即使只有最後一棵白楊樹/像沒有銘刻的墓碑」—北島

二十四年前的民運,最和平開始,最悲壯結束。逝者失去名字,血跡卻從未沖淡。中共以自己的槍火,埋葬了人民曾經對它有過的盼望。而遠在南方的香港,曾在暴風雨中站出來的那一百萬人,他們真真切切地參與過付出過,一場屠殺讓他們悲泣、義憤,或活像受騙。有感受,於是和記憶無從割捨。年复一年的維園紀念晚會,我們執白燭,唱悲歌。吶喊與控訴或許不能推翻不公不義,卻向當權者宣告:一切都不會過去。

這場紀念在這一年卻起了波瀾,對「平反」一詞的斟酌,對「愛國愛民」的詮釋,對行禮如儀的厭倦,或許正正昭示著現實殘酷的不公從未更改,人們不再滿足於回想過去,更不滿足於過去對照現實一切的毫無寸進。但在變得更「勇武」之先,我們又有多少有意義的反思?除了知道「殺人是不對的所以要紀念」,有沒有更多?當時的政經背景對運動有甚麼影響?他們對民主的理解,又有否不足?

貫串整個出版流程,編輯們都相信,香港與中國是命運共同體,都有相似的壓逼與問題,而這是自八九年連綿至今的。以本土之名,行排他之實,並不能改變這些根本的制度問題。媒體逐步收緊,言論空間縮窄,經濟的不平等,正體現八九年的社會問題並未隨著鎮壓而掩埋,卻越發纏繞中港兩地。既然不是一場單純的屠殺,我們自不應一味從道德出發紀念。梳理歷史脈絡,認清真正敵人之餘,對民主,對運動,對現今中港實況,都應該有更充分的討論與反思。

而縱然這份特刊的編輯,大多在民運發生之時尚未出生。對六四的逐漸了解,卻是不少人政治啟蒙的契機。不論從當年切實的參與,及其後目睹屠殺過程後的悲與怒,以致後來人的了解與紀念,都讓我們認清了政權的不堪本質。香港人實際上已透過這場運動建構了共同的身份價值。

文字除了作為記錄,更是一種力量,讓大眾共同的反思批判成為可能。紀念不會結束,抗爭只會繼續。血流乾了還有墨,我們寫再多的文章不過一願:在最後一棵白楊樹倒下前,就讓不公不義先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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