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示威者:
我怕我就這樣白白死掉,沒有人知道我的故事。
我是中環,生成百分之九十九的,其中一員。
自百多年前第一記炮火把寂靜的漁港燃燒,墨水畫下不平等條款,也把我從中國的地圖中劃走了。我自此飄零,任人予取予求。英國人率先踐踏我身,轟立軍事基地,烙上縱橫交錯的幹道。坐在會堂的人下了命令,經歷百年的拉扯與捏造,要我成為心臟,輸送數字,為整個商業制度提供養份。我體被支解,讓他們消費。一幢幢的摩天高樓並非「興建」而成,必須在我身轟開深而闊的坑洞,再打下一根根鐵枝,不見血。我體被強駁上歪曲的肢體,說是開闢新地,其實是埋葬。回憶的場景被連根拔除,依存其中的人變成剩餘物,被棄如草芥。他們在我身上刻下資本主義五十年不變的訓誡,欺瞞世人遵守以得救;他們在我身蓋上一襲繁榮穩定的袍子,遮蔽我體的千瘡百孔;他們自我身吸食整個地域的養份,然後宣告世界,他們推動經濟的輪子,令香港各階層蒙福。
我竟成了,共謀者。我多麼渴望能抖一抖身,把摩天大樓、旗艦店、豪宅、高架鐵路,一切外在建構都抖離我身。所有虛構的口號,空白的信條,最輕不著地的虛假承諾都把我重重地壓倒,無路可逃。我是禁臠,像一個等待被拯救的無能公主然而我其實是所謂的父權圖騰。
而你們,你們來了。你們彈奏,你們吟唱,音樂流過我的殘破。我聽到你們在談論行動的節奏和方針,猶如朗讀盈滿理想的詩篇;你們煮食、畫畫、閱讀、清潔、恬 睡,輕輕在我體覆上一個自治小社區,讓無數接觸發生,不論是身體或精神,你們都是親密的。然而你們不是沒有恐懼的,你們為參加人數的激增而憂心,為難以達 成共識而苦惱,但你們堅定。你們用鐵枝建構了一個立方,那幾支小小鐵支,輕置在我身,裏面有安睡的人、毛巾和手套,與及各樣生活用品。你們說要好好的運用 想像,去善用這個微小的立方,把它作為共同生活的伙伴。你們鼓足幹勁,要營造一個五星級的,家。
你們說要「佔領」,如此偏激、如此暴烈、如此溫柔。請你們在父權的重重建構中佔回人的位置,令生命不致在玻璃幕牆間消失;請你們帶領所有沉睡中的人逃離這個權力森林;請你們推翻數字制度背後的貪婪,顛覆單一而服從的生活方式。請你們千萬要堅持,建制的生活會比你們的生命更長,你們的精神必須比它更堅定不移。我就在這裡,讓我成為你們。
支持者
中環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