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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天地寬

陳耐持墨染荷蘭,以狂草藝術糅合中西。


荷蘭國王的生日在4月,「香港荷蘭日」開展的時候也在4月,大大小小頂着橙色光環的藝術盛事都在月中發生。今年節慶之一「線舞」以中大校園為舞台,三位荷蘭藝術家在4月16日以書法、舞蹈和音樂獻上一場視聽饗宴。書狂草的陳耐持是旅居荷蘭四十載的中大校友,她年過五十才「轉職」藝術,憑着剛柔並重的一點一畫打破中西隔閡。

結緣荷蘭

陳耐持七十年代在中大主修神學,副修哲學,兼修宗教。畢業那年獲機會到荷蘭交流,令她眼界大開。「我發覺這世上原來真有地方可實現『小國寡民』,每個人都是平等而獨立的個體,擁有寬廣無比的發展空間。自由開放的社會氣氛深深吸引了我。」

在轉往布拉格的旅途中,陳耐持遇上一名荷蘭青年,二人情投意合。她婚後移居阿姆斯特丹,十年時間全職照顧家庭。由於學荷蘭文有成,她當過中荷翻譯員及即時傳譯員。其後荷蘭政府為少數族裔開設電台,邀陳耐持擔任中文部節目總監,她便從零開始籌組團隊,建立「荷華傳真」,協助華人了解和融入主流社會。

她的傳媒人身分維持了十多年,直至2004年,荷蘭政府大幅削減中文電台經費,令陳耐持重新審度人生下半場的路向。「美國911恐襲改變了荷蘭的政治氣候,開始有政黨倡議排擠外來語文,強制要求移民學習荷語。眼見社會的自由意識不進反退,我非常痛心,於是辭職不幹;與此同時,也慶幸自己有重新自由選擇的機會──這回我要當藝術家!」

寄情狂草

於是她一頭栽進藝術的世界,廢寢忘餐的學習雕塑、繪畫,希望透過作品展示,各國文化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而是可以在融匯中彼此助益。她嘗試過雕塑結合唐詩,也試過以紅與黑表現中與西。一番摸索後,她發現最合適的創作媒介,原來是自幼練習的草書。

看似狂放不羈的草書,絕非隨意而為的亂畫一通,每個字或短或長、或寬或緊,都跟從嚴謹的章法。「草書是門苦學,初時必須依照書法字典,一板一眼的練習每個字的轉折,仿效書法大家如王羲之、懷素、張旭、祝枝山各自的草法。待一切了然於胸,才可能獲取一揮而就的自由。」

她說西方人雖則看不懂中文,但會視草書為抽象的點與線來欣賞。「漢字從象形文字而來,每個字本身就是幅抽象畫,狂草等同將這幅抽象畫再提煉,形成連綿迴繞的點與線。在西方人眼中,那是有生命力的線條,千變萬化,龍飛鳳舞,既代表東方精神,也是不折不扣的現代抽象藝術。」

千米狂草作品「無盡的節奏」曾在阿姆斯特丹文創中心NDSM展出,鋪滿足球場般大的前造船廠,由陳耐持用半年時間,跟隨音樂節拍揮寫而成。她解釋,連綿的山脈河流有着內在的節奏,她一開始順着這種從大自然感染而來的無聲韻律推動筆法;後來發現西方簡約音樂與狂草一拍即合。「聽着延綿的節奏,提起毛筆書寫,線條像流水一樣自然淌出,個人溶於創作中,經常進入忘我狀態,是最高的精神享受!」月前在中大她也有展出千米狂草,還邀請觀眾與之互動合照。

「無盡的節奏」在中大展出 <em>(Photo by ISO staff)</em>

跨界聯乘

數年前她遇上荷蘭書法家Mark van Praagh,兩位文化背景相距甚遠的藝術家成為彼此的創作靈感。Mark獨創了一套無語義的抽象書法,取各國文字形態精要,看上去既像上世紀的古老手稿,又像是新發明的世界語言。他倆經常聯合表演,伴着簡約音樂的脈搏同步書寫,互相映襯。每一筆、一點,都是當下而生,根據收到的音樂「訊息」,決定下一筆寫甚麼、落在甚麼位置。

之後,Mark的女兒Sarah van Praagh加入,為音樂書法注入第三元素──即興舞蹈,於是「線舞」成型,由Sarah隨樂而舞,陳耐持與Mark隨舞而書,既以筆墨描繪舞姿,又以舞姿詮釋筆墨。三人合作日益成熟,陳耐持指,這中西合璧的跨媒介演出已獲荷蘭藝術界接納,漸漸生根發芽。

Sarah van Praagh(右)
Mark van Praagh(右)

 

字如其人,陳耐持言談間不時流露豪邁率性的人生態度。她說信仰與哲學令她自小熱愛思考生命的意義。「唐君毅先生說過,做人最重要不斷超越自己,這話也成了我的座右銘,敦促我不斷擴大精神空間。人生苦短,幾十年一晃眼就過了,名與利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探索世界,不懈追尋真善美。」

本文出自《中大通訊》第479期(2016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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