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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培斌談慈山寺的靈性、古代性和現代性

建築學院教授何培斌講解慈山寺如何在佛教藝術中注入現代感性。

何培斌教授 <em>(Photo by ISO staff)</em>

打從數年前起,自大學校園遠眺大埔方向,會看見一個巨大的觀音像,身穿優雅白衣,指拈智慧寶珠,手持淨瓶,慈視眾生。但可以近看這七十六米高的觀音是最近的事。這尊碩像坐落近幾個月前才開放、佔地四萬六千多平方米的慈山寺。

中文大學建築學院何培斌教授是慈山寺的建築設計及造像顧問。這個項目由香港富豪李嘉誠委託建造,歷時十二年,耗資十五億港元,完成一所受傳統啟發的、充滿靈氣的現代道場。

傳統啟發的現代性

今時今日,「傳統」跟「現代」的詮釋自由寬鬆,一所「受傳統啟發的現代寺院」可以媚俗,也可以是嚴謹的古建築複製品,或介乎兩者之間。慈山究竟落在光譜那一點呢?這個界定和其後的深入研究是項目重要部分,也是何教授這位佛教建築專家獲禮聘的原因。

何培斌教授 <em>(Photo by ISO staff)</em>

「做一個仿唐建築物最容易,」他說,「做一個同時喚起傳統跟現代的建築就難很多。由研究、實物尺寸測試以至試建,過程漫長。慈山寺不是一座百分百仿唐的佛教寺院,它是對古建築的演繹,是建基於研究而適用於現代的。簡單說,是裏面現代,外面傳統。寺院的骨幹是鋼,而且是用當今建築技術建成的。」

靈性元素

慈山的布局和設計取法唐、北宋、遼金歷代的寺院建築之餘,還考慮到靈性層面。宗教建築需要散發宗教氛圍,給信眾實在的體驗。通過研究影像和空間的排列怎樣表達佛教教義,以及佛教文獻的描繪跟當時建築物的關係,何教授和其中大博士研究生隊伍想出可以把靈性注入環境的概念。「我覺得慈山應該表達圓融,應該是讓人感受到佛教教義的和諧物體。天台宗在唐宋是中國佛教主流宗派,圓融是天台宗的大義,是把不同元素鞏固成為一個新的完美體。」何教授解釋。

巍峨的觀音像高度是大嶼山大佛的兩倍。慈山是受傳統啟發的現代建築,卻沒有唐代建築常見的斗拱

寺院的兩條軸綫,一通往大雄寶殿的菩薩,一通往觀音。源自船灣海的中軸引領訪客步進寺院的核心,第二條從山上經觀音像斜下,兩軸在三門附近的庭院匯合,這也是圓融的演繹。何教授指出,「這些宗教影像不是一眼就看到,在教堂裏我們一看就看到耶穌十架像,但在佛教建築裏,需要經過一系列充滿寓意的空間才看到觀音或菩薩。」

現代特色

寺院的鋼結構包以深褐色非洲紫檀木,優雅古典,有些地方像柱座則包以石。室內不需柱子支撐,大雄寶殿的數根,是用來締造氣氛的。唐代建築廣為人知的斗拱,也不見於此。「晚上,光線從屋檐滲出來時,屋頂就像浮在殿上。」何教授說。寺院的主色調是深褐和銀灰(地面,屋頂),有大自然的綠點綴。簡約線條和樸素色調為寺院帶來一種跟唐代美學配合得宜的現代感。

大雄寶殿的菩薩像和裝飾柱子。柱子為鋼造,柱身包以非洲紫檀木,柱座則包以石

向中國佛教遺產取經

寺院設計向中國九至十二世紀的佛教建築和肖像取經,這些原素材部分已不存於世。觀音像以銅鍛鋼為結構,高度是大嶼山大佛的兩倍,發揚了始於山西大同雲岡石窟和敦煌莫高窟的巨型塑像的傳統。何教授解釋,「訴諸龐大規模,是為了表達慈悲,讓肖像觸動眾生,無分遠近。」

寺院有風涼望海的迴廊,「這些半開放空間多用來做儀式,在九、十世紀在中國流行,但現在很罕有,因為建築費高昂。慈山的迴廊跟奈良七世紀建的法隆寺的迴廊某些特色近似。」

彌勒殿裏的彌勒菩薩,兩邊有彩繪四大天王,全是樟木雕塑。彩繪傳統用在木和泥雕塑,金色的彌勒菩薩加入了現代元素:身體啞光,袍和光環則閃亮。

大雄寶殿莊嚴龐大,震懾人心。三尊菩薩像呈現圓融的概念—東方的藥師佛、西方阿彌陀佛,以及佛教始祖釋迦牟尼。頭頂華蓋的圖案取意敦煌,但加以創新,雕工細膩,閃閃生光,跟黑實的天花形成有現代感的對比。

殿的後牆有一幅榆林窟壁畫的複製品,是用真跡的高解像照片印在德國的絹布上,仔細看,可能會看到像素。

寺院還有地藏殿、鐘樓、鼓樓和藏經閣,庭園一角有蓮荷池。荷花在佛教代表淨土,是通往再生的管道。再生有多種形式—知覺更新、輪迴或形體的誕生。最後一點正好由慈山寺現身說法,其落腳之所,原是一個曾被大火吞噬的慈悲山頭。

本文出自《中大通訊》第465期(2015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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