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sletter No. 385

2 No. 385, 19.10.2011 林 懷民出身於台灣嘉義 望族,是家中「唯一 考不上台大,只能退而進入政 大法律系」的孩子。本以書香 茶香加音樂為人生的夢想, 但自小父親灌輸的利他精神 還是起了導航作用,以致他自 法律而新聞,再自新聞而文 學,最後轉到舞蹈,從而認定 往後大半生努力的目標。 「那個時代,可以看到前人的 身影,感受到他們。今天商 業文化鋪天蓋地,這些可讓我們效法的身影很容易就被淹 沒了。」林懷民縷述他年輕時受到的衝擊:1961年美國總 統甘迺迪成立的和平工作團,1968年紐約、巴黎、東京等 地的學生運動,文革期間下鄉服務群眾的赤腳醫生,在在 啓悟他年輕人可以產生改變。1973年,他回台成立華人社 會第一個當代舞團,以中國最古老的舞蹈雲門為名,要跳 中國人編的舞給中國人看。當時舞者在台灣的地位如乞丐 低微,有人說要發展這樣一個舞團,無異於在水泥地上種 花。 與群眾呼吸藝術 問曰:創辦雲門是為了完成創作的夢想嗎?他說:「不,是 我的手段,我希望透過雲門參與社會,和社會互通聲氣。」 他強調精神均富,世上有很多人不知道除了流行文化外還 有藝術文化的存在,從沒進過文化中心之類的場所看表 演,沒有接觸過貝多芬—他可以選擇不喜歡,但起碼應 該給他接觸然後選擇的機會。「所以創辦雲門不是為了我 的創作,而是為了讓普羅老百姓有機會接觸到藝術。」雲 門不單在中港台歐美城市的地標殿堂演出,1999年成立 的雲門2團更專責走向群眾的表演教育事宜,上山下鄉駐 縣駐校,醫院災區、部落廣場,都是免費公演的場地。 雲門的舞碼也貫徹精神均富,紐約、巴黎、莫斯科、倫敦、 台灣的鄉下,都是一樣的節目。林懷民認為審美這回事跟 教育和出身沒有必然關係。「我們的觀眾不少是農民,很 多說:『林老師,我通通看不懂,可我從頭到尾感動得不得 了。』我們是一個文字導向的民族,但舞蹈不是看圖識字。 我們也是一個非常功利的民 族,是考試考出來的,只有選 擇題,是非題,沒有自由思 想,所以老是緊張台上的表 演是甚麼意思,一緊張就沒 法欣賞了。但我想藝術是讓 你自由去想的,是想像力的 飛馳。」 雲門的戶外公演,觀眾總是 成千上萬。套林懷民的話, 「在今天這個天涯若比鄰、 比鄰若天涯,人不相往還的 時代,每一趟有幾萬人把電腦電視機關掉,出門去看這個 有呼吸的東西,是了不起的事。」 從新認識自己,可以說也是林懷民和雲門舞者與觀眾數十 寒暑的歷程。他在講座中回顧了雲門成立於台灣戒嚴時 代、經歷解嚴的創作路。《白蛇傳》、《薪傳》、《紅樓夢》、 《流浪者之歌》、《九歌》、《水月》,以至《行草》,一路 走來,由最初寄寓於文本角色,取材經典,到脫離文字,完 全訴諸身體表達;由糅合京劇象徵手法、到不汲汲於西方 舞蹈的崇尚拔高而追求太極的圓融;舞者也就由蛇精到拓 荒者而雲中君,最後是反觀自照。林懷民不斷求新,不喜 重複,永不原地踏步。「舞蹈歷史上現代舞可以有很多定 義,基本上我是沒有框框的。每一個舞蹈,就跟生出來的 小孩子般,都是不一樣的。」挑選舞者的標準也一樣,不要 千篇一律的身材,最重要是真的喜歡跳舞,而且動作裏有 個性。 不在幻想裏實現夢想 林懷民並不空談夢想。問他怎樣追求夢想,他說:「不要坐 着想,不要坐着談,在年輕的時候應該去闖蕩闖蕩。夢想 的實現不是在幻想裏發生的。戀愛也需要行動。愛過了, 你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脆弱,失戀三次之後,才知道原來 自己這麼堅強。我們常常想的太多,算計太多。」他是實幹 的典範,三十多年水泥地種花生涯,種種艱辛,只是淡然 道來,一副輕舟已過萬重山的從容。然而,經歷過1977年 累極崩潰,1988年負債纍纍斷然暫停,2008年排練場付諸 一炬,當中挑戰又豈足為外人道。每次他都是稍息喘定即 重新上路,宛如浴火鳳凰。「年輕的另一個名字是勇敢」, 年過六十的他,不再年輕,惟熱誠依舊,把藝術帶到群眾 當中,把他的人生歷程和年輕人分享,希望呼喚他們關心 別人,關心社會,關心這個世界。 在變中持守不變 「今天這個常規瓦解的多變時代,台灣一個颱風都沒有, 紐約那邊卻刮起來;蘋果的iPad出來了,整個電子業都完 蛋;歐美各國響起了向富豪增收所謂巴菲特稅,來平衡經 濟問題的呼聲。整個時代整個世界整個標準都在改變, 沒有一樣東西是可靠的。在這紛亂當中,可有甚麽是不變 的?」林懷民接着告訴我們,還是有的,例如,對人的愛, 對土地的愛,對美感的追求。例如,還有很多人需要幫助, 還有很多不公平,不公義,這些事情都是年輕人可以用得 上力氣的地方。「從年輕到白頭髮之間這個過程,你要做 甚麼?還能不能有你的夢想?」林懷民用了他的大半生告 訴我們何謂有所持守,2011年10月4日,他用了一個下午, 來告訴中大的學生如何知其不可而為之,在水泥地上種 花。 我們的確曾見過,幼芽迸破了水泥,從縫裏冒出新苗。 L in Hwai-min was born to an established household in Chiayi, Taiwan, the only child in his family who ‘didn’t get into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and so had to settle for the law department of Taiwan’s Chengchi University’. He had dreamt of a literati’s life infused with music, books and tea, but guided by his father’s spirit of altruism, he sailed from law through journalism, to literature, finally landing on dance, the reason for the entire latter part of his life. ‘Back in those days, there were predecessors you could watch and feel. But now these figures for emulation have been crowded out by commercial culture.’ Lin related the incidents that had influenced him as a young 心 懷 民 眾 的 藝 術 家 The University’s Lecture on Civility, a major component of CUHK’s I•CARE programme, debuted on 4 October with Lin Hwai-min , founder of Cloud Gate Dance Theatre of Taiwan, as its first guest speaker. The 600 tickets were gone in no time and fans spilt out onto the corridors of Lee Hysan Concert Hall to hear him speak about his life of dance in the last 38 years. Moving People, Moved by People Artist Lin Hwai-min 10月4日,中大博群大講堂揭開序幕,迎來了台灣 雲門舞集創辦人 林懷民 。六百張入場券供不應 求,主場利希慎音樂廳三百多座位連通道都坐 滿了人,聆聽他三十八年來探索舞蹈人生與社會 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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