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二十年前中大機械與自動化工程學系的首批學生。回想起來,哪個時刻是你求學階段的轉捩點?
在本科的最後一學期,徐揚生教授〔現中大(深圳)校長〕剛好加入學系。我還記得第一次上徐教授的課時,他播放了許多影片,展示外國發明家設計的精密機械人。影片令我對外國先進的機械人發展歎為觀止,嚮往自己也能參與其中。這一課也促使我及後選擇徐教授為碩士導師。如果說我今天略有小成的話,那都得感激他在各方面給我的深遠影響。
那你是怎樣走上發明醫療用機械人的路?
我在波士頓麻省理工學院唸博士的七年間,與MIT媒體實驗室的主管Hugh Herr教授合作,研發出機械腳踝義肢,能模擬人腳踝的動作,破天荒讓膝下截肢者踏出自然步態。這項發明在2007年獲《時代》雜誌評為年度最佳發明之一。
經過參與這項目,我開始對設計醫療用機械人產生真正興趣,覺得將機械人學與醫學結合很奇妙,也意識到機械輔助手術的前景無限,能大大推進醫療科技發展。
請談談你參與發明的達芬奇單創口手術機械臂及其獨特之處。
畢業後,我加入一所加州醫療器械公司Intuitive Surgical,參與研發達芬奇單創口手術平台。它成為了首個獲美國食品藥物管理局認證的單創口機械手術設備。
傳統的機械臂手術需要在病人身上開三至五個孔,而達芬奇單創口手術只需在肚臍上方開一個小創口,讓機械臂和鏡頭循此進入體內。外科醫生安坐在旁邊的電腦控制台,觀看病人體內的3D高清影像,操控機械臂切割或縫合。最終結果是術後幾乎零疤痕。這對女病人是一大福音,因為手術後有待癒合的傷口由三個減少到只有一個。
在美國成就斐然,為甚麼選擇在2016年回流香港,到母校任教?
我希望透過教授進階機械人學以及機械電子學,幫助大學彌合研究樣本與商業產品之間的鴻溝。我在業界工作了接近十年,深知這道鴻溝非同小可,在醫療器械研發領域尤甚。有了好主意,也未必能研發出好的產品。
要令象牙塔的研究轉化成有市場價值的產品,必須把目光放遠,在意念孕育的初階就得評估自己的想法是否合乎現實,預測在生產階段會衍生甚麼問題。這種前瞻能力是我最想傳授給學生的。
目前你有在研究甚麼新式機械人嗎?
我正在嘗試實現真正的無創機械輔助手術。到目前為止,機械微創手術至少還需要在肚臍附近開個小孔,讓堅硬的內窺鏡入體內施手術。我參與研發中的一款新型機械導管則無需開任何創口,就能輕易鑽進人體天然孔道,到達目標器官。這是最終極的機械手術,也是研發難度最高的,但看來在不久將來就可以實現。
機械人會淘汰外科醫生嗎?
不。我相信機械人不會取代醫生。相反,機械人會成為外科醫生不可或缺的夥伴,幫助醫生突破體能局限,提升手術效能。機械人能承擔勞神費力的工序,但沒有判斷力。醫生在手術期間每分每秒的判斷和調整關乎生死,這點連最先進的機械人也難以勝任。醫生能決定為何做手術、做甚麼手術,而機械人能輔助怎樣做手術。這種機械人與醫生的夥伴關係能做出更優質、更穩定的手術結果,也能開闢更新、更複雜的手術。
本文出自《中大通訊》第498期(201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