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蹄花的烹調和食用

文：Kenef

老媽蹄花
製作: 艾未末工作室
2009／中國／75分鐘／普通話／中文字幕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導演、主要拍攝及剪輯：艾曉明
協助拍攝及剪輯：花兒志願者群及浦志強律師
2010／中國／76分鐘／普通話／中文字幕

《老媽蹄花》？這是哪門子的電影名稱呀？原來「老媽蹄花」是四川一種地道小
食，材料是豬腳，《花兒為什麼這樣紅》裡就交代了——那是一種艾未未和友人鍾
愛的成都小吃。從此片名，艾「味味」之饞嘴可見一班。

話說艾未未一行人到成都欲為譚作人上庭作證，卻遭到公安打傷並非法拘留，其中
一位成員更被帶走了。《老》就是在這樣的骨幹上發展出來，紀錄了艾等人數天內
與官僚唇槍舌劍的過程。艾和浦志強、劉曉原兩位律師耐心地按法理按人情爭辯，
更突顯國家機器左右推託的詞窮。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則是一部幕後「花」絮，作為《老》的補充，或者其中一種
解讀。艾曉明在訪問《老》製作班底的同時，亦不忘跟一眾作家、學者探討艾未未
式的「藝術—抗爭」行為。

艾未未對於「國際知名藝術家」的稱號從不謙虛，他在《花》裡頭甚至賣「花」讚
「花」香——引述外國評論把他的一張手機照片跟《蒙羅麗莎》相提並論，並稱艾
為開創劃時代新藝術的「手機革命者」。先不論艾的成就有否被誇大，乍看之下他
那近乎狂妄的態度可能令我們詫異。可是當我們回到當下中國的社會狀況，我們就
不得不佩服艾對自己的知名度和藝術家身份的巧妙利用，令政府不敢太明目張膽壓
制他在狹窄的抗爭空間裡打滾。《老》不止是一段七十五分鐘的影片，艾認為自己
挨打也是構成《老》這件作品的一部分。這麼說，他用自己的身份作為抗爭資本的
形式，本身也是一種藝術。

「或者我們最多損失一架機器，但是你要拍下來，我們就會獲得更多。」艾這句話
固然表達出即時紀錄在抗爭上的重要，但同時也反映出艾式藝術的限制——這是一
種需要有一定資本才有可能的藝術：艾除了有國際知名度，還擁有自己的工作團
隊。或許這種藝術距離作為百姓真正的抗爭工具還很遠，但當看見擁有某些資源的
人還有些許抗衡極權政府的空間，哪怕這種藝術只有艾未未才能表演，我們還不至
太灰心。

《花》片末一位記者把《老》詮釋為一個隱喻：艾找法制部官員理論，但其實雙方
心裡都明白問題不能透過他們的對話解決。在這齣戲裡頭，艾和律師們飾演「公
民」，公安和法制科長飾演「為人民服務的幹部」，由公安打傷艾、捉走他們其中
一員觸發事件，艾到公安局抗議推進劇情。這齣戲是由雙方互動產生出來的，所以
艾說「《老媽蹄花》是警民共同燉製的。」

透過《老》，我們發現原來現實也只是一個更大的舞台，我們同樣飾演「中國公
民」，卻得不到應有的言論、集會等自由，人權沒有保障，政府機關手握特權。艾
的策略是假戲真做，「人家不當你公民，你先把自己當成公民」，「公安拍你，你
也拍公安；透過拍攝公安，建立一個同等的身份。」這並非自我安慰，反倒是一種
自我充權——表達出一種對應有權利和身份的堅持。消極點說，這似是無力的演戲
起碼能提醒我們是活在謊言當中；積極的一面，則是期望更多觀影者成為演員，有
一天能把舞台壓垮。

希望有一天，中國真的如片中所說，性工作者、下班的編輯、公安，都能在平等的
空間下享用這碗老媽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