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不認還需認——導師正名

文︰White Wood

「唔該，我想搵教授。」

「哎吔，同學又係你呀，教授宜家唔得閒喎，請你遲啲再來過啦。」

「又搵唔到？我已經來過幾次，但次次都見唔到教授。只不過係想搵教授幫手寫封推薦信啫。唉，唯有明日再來搵過啦」你心想。

教授們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學生想找教授很多時候都找不到他們。教授要忙着寫論文、做研究，花在學生身上的時間相對較少。中大有萬多名學生，有林林總總的課程，既然教授那麼忙，究竟是誰負責主要的教學工作呢？

「現時約400位導師負責全校約一半的教學工作，教學工作量比教授多一倍，卻一直被大學視為次等教學人員，在《大學條例》裡甚至不是教師。」社工系的導師Jane道。

「我們覺得校方並不尊重我們這班導師，歸根究柢也就是不重視教學。」負責語文課程的導師Vivian說。「因此我們這班導師聯合起來，成立了導師關注小組，爭取為導師正名，向校方表達我們對大學教育質素的關注。」

Vivian與Jane都是導師正名運動的核心成員，積極參與與校方談判。在整個訪問過程中，我們都是一面吃午餐、一面進行訪問，氣氛相當和諧。但在這和諧的氣氛下，Vivian與Jane卻道出了導師的辛酸的一面。

歷史回顧

導師正名運動，從零九年開始。要理解現在，要從理解過去開始。下表列出了在這場導師正名運動中一些較為重要的日子。

09年 底 校董會擬向立法會提出修訂《香港中文大學條例》，其中一項為更改「教師」的定義。在新的定義下，導師不包括在「教師」之列。

09年10月
中大員工總會在其工會通訊中要求校方重新修訂「教師」的定義。
大學校董會在員工的反對聲音下，一意孤行通過大學條例修訂，並將提交立法會立法。

09年11月 立法會最終否決了校董會提交的修訂，指出「教師」定義不包括導師是「明顯漏洞」，並要求校方重新諮詢。

09年12月 中大員工總會發起「為導師正名，為教學正名」聯署，向校方、大學社群以及立法會成員說明導師的觀點與訴求。
10年初 學校成立導師事宜專責小組，收集導師意見。

10年7月 導師事宜專責小組向導師口頭公布初步建議，但導師們不滿意小組的建議，因為建議保守，對改善導師的現況幫助不大。

11年1月
校方向導師公布專責小組的書面報告，雖然建議內容有些進步，但與導師的要求相去仍遠。
沈祖堯對外宣布中大已經為「導師」正名為講師。

為何中大有這麼多導師？

中大導師近年數量大增，這與學校政策發展方面不無關係。我們不難發現，校方的心態越來越重視成本效益，希望能夠以最少的資源，換到最大的效益。Jane表示︰「我與教授同樣是博士，我也要教一些高年級甚至研究生課。」其實近年中大導師的學歷與以往相比高出許多，現在不少導師都有博士學位，所以許多導師的學歷並不比教授低。但是請一名教授的薪金能夠請二位甚至更多導師，所以校方以低成本聘請導師負責主要的教學工作。

問題在哪裏？

校方不承認導師為教師，令導師的工作名實不副，這也是對教學的不尊重。此外，導師的薪酬待遇也很不合理。

1. 起薪點比中、小學教師更低？！

訪問期間，Vivian拿出一個表格，上面有港大、浸大、科大的導師薪酬和中、小學教師的起薪點的資料。「與港大、浸大、科大相比，我們中大導師的薪金最低，起薪點也比中、小學老師低。」Vivian解釋表格上面的數字。「而且導師薪酬每兩年始檢討一次，即使表現優秀的導師，工作滿兩年可能也只獲加薪一點。反觀中學教師不但每年自動增薪，有五年教學經驗並合資格者即可以申請晉升為高級學位教師，老師對學校及教學的貢獻得到認同和肯定。中大導師的晉升機制則全不透明，令導師無所適從。」

在大學教書，卻比中、小學老師低薪，那不如到中學教書更好吧？！

2. 升遷、續約

大部分導師是合約員工，必須逐年或每兩年簽約。Vivian表示有導師在學校任教十多年，校方仍不願意與他們簽長約。合約制讓校方在管理與財政安排上更有彈性，可是對教學人員而言卻毫無保障，對需作長線規劃的教育工作更無法保證質素。「這會打擊導師們的士氣，令教育質素下降，最終受害的是學生。」Jane說。

3. 投票

導師的主要職責為教學，無論課堂內外，接觸學生的時間都比較多。他們的意見對改善教學質素應該很重要，但原來導師在系務、院務或大學教務等會議，均無出席或投票權。許多教學上的重要決定，他們根本無法參與，只能「有口無言」。

有名無實的導師正名

今年一月，中大對外宣佈正式確認導師為中大的「教師」，並即將為「導師」正名為「講師」。沈祖堯相信此舉能夠鼓舞導師的士氣，提升中大的教學水準。

「校方終於確認導師的教師身分，並答應更改稱職為「講師」，這是很重要的一步，我們很歡迎校方這決定。只是其他方面，校方只答應將二級導師的起薪點由12點增加到16點（約$22,000），關注組提出的許多訴求，如升遷、續約與普遍待遇偏低等問題，校方均拒絕回應。」Vivian說。

Jane認為校方承諾改善的都是不用太花錢的，只要涉及錢，校方一概拒絕討論。最近管理層甚至想收回增設首席講師以改善導師晉升機會的承諾，都是因為不想增加財政負擔。

「任何涉及資源分配的變動，一定不容易。然而，大學的資源來自納稅人，大學管理層有責任妥善分配資源。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就大學撥款有清晰指引，指明撥款的75%須用於教學。如今大學為追逐國際排名，把資源集中在研究上。糾正資源錯配的現象，管理層責無旁貸。」Vivian說。

高層如何看導師

「在與管理層會面時高層談判其間，我說我負責教postgraduate課程。」Jane繼續說︰「他們感到很驚訝，問為何導師能夠教postgraduate的學生。」

導師教本科生，也教研究生，而且負責課程管理等重要的行政工作，可是校方管理層卻毫不知情，那他們對大學的具體教學工作到底知道多少？難怪校方高層不重視導師的訴求，因為他們認為導師的工作不重要，不必花費更多的資源改善導師的待遇。然而，我們不禁要問：即使導師只負責教授基礎課程，就不必有合理待遇？大學基礎課程就不重要？

一切都是錢作怪

導師為大學付出了許多，但卻得不到應有的回報，Vivian與Jane認為這與校方的發展策略不無關係。

「中大近年的發展策略是側重研究，卻忽視教學。校方將大量資源投放到研究上，是為了追求更高的國際排名。」Jane說。「目的是為了得到更多的資助。」

政府每年給各大院校的撥款由大學教育資助委員會負責，撥款多寡根據各院校的表現而定。而國際排名正是「反映」學校表現的重要參考數據。

「校方若要得到更多資源，便要取得更高的國際排名。」Jane說。「校方透過獎勵鼓勵教授努力做研究，在這制度下，教授自然集中精力在研究上，教學只能是次要的。」

原來背後都是錢在作怪，所謂的「最高學府」也不外如是。校方不會獎賞致力於教學的教授，更何況是導師呢？

未來工作

導師的工作情況仍然惡劣，但導師們絕對不會啞忍。我問Vivian與Jane導師們在未來會有甚麼行動。「即使工作條件不理想，導師仍然盡忠職守，那是因為我們對大學教育有抱負，有承擔。有些導師本來就是中大畢業生，對中大有深厚的感情。然而，若校方仍不正視導師的訴求，我們不排除有進一步行動的可能。例如向傳媒發聲明、拉橫額、貼大字報，甚至示威、罷課。」她們回答。

後記

我問她們難道不擔心校方秋後算賬嗎？Vivian很爽快地說她不擔心，「應該做的就去做吧，不然讀書是幹嘛呢？考量那麼多，我們就不會來教書了。」雖然導師對未來並不太樂觀，但是他們仍然會為自己的尊嚴而努力。導師在教學中佔了一個重要的位置，負擔着沉重的教學工作。我們是時候問自己能夠為導師們做些甚麼呢？